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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蕭敬還在質(zhì)問王守仁，但其實(shí)是替王守仁說話，此時他望著朱厚照，請示之意顯而易見。

    朱厚照一臉羞惱之色：“這案子確實(shí)要補(bǔ)充證據(jù)，尤其得參考江彬的意見，這兩天他身體應(yīng)該好轉(zhuǎn)了吧？回頭讓他過堂，親自指證案犯！”

    王守仁道：“即便陛下定臣有罪，臣也認(rèn)為江彬之罪遠(yuǎn)在臣之上，臣不求別的，只要陛下定江彬跟臣一樣的罪明便可，就算殺臣，臣也認(rèn)了。”

    “好你個王守仁，分明是在要挾朕……你以為自己是誰？這滿朝文武就你一個清流？朕要?dú)⒄l留誰，輪不到你來定！別以為你是王先生的兒子，朕就不敢殺你！你犯的罪，就算滅你滿門也沒話說。”朱厚照咬牙切齒道。

    雖然朱厚照不像話，但在尊師重道這件事上還是很克制，王守仁的父親王華到底是他在東宮時的先生，只是礙于王華是劉健集團(tuán)骨干才一直未被啟用，其實(shí)朱厚照心中還是很敬畏王華的。

    王守仁并不想生活在父親的陰影里，當(dāng)即道：“臣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請陛下不要牽累臣的家人。”

    “晚了！”

    朱厚照怒不可遏，咆哮道，“你欺君罔上的時候怎么沒考慮過家人？你當(dāng)官沒幾年，本事沒多大，倒學(xué)會替朕做主，朕沒說要?dú)⒛悖憔尤幌肜鴦e人一同引項受死，這天下到底是你說了算還是朕說了算？來人，將他押下去，改日再審！”

    “是。”

    蕭敬巴不得將案子延后，現(xiàn)在王守仁跟朱厚照據(jù)理力爭，在蕭敬看來不是什么好兆頭，如果朱厚照氣急敗壞下當(dāng)場定罪，王守仁非吃大虧不可。

    蕭敬道：“將案犯押下去，擇日再審。”

    錢寧瞟了蕭敬一眼，這才帶著人將王守仁押下去，王守仁此時什么都不說，低著頭好像已認(rèn)命。

    等王守仁離開公堂后，蕭敬提醒道：“陛下，錢寧傷情已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對王伯安小懲大誡，放了他？”

    朱厚照怒道：“放了他？哼哼，朕的顏面何在？本來放了他也行，看看他在公堂上的德行，真把自己當(dāng)成大明中流砥柱了？這種人殺了也是白殺！”

    ……

    ……

    為了個王守仁，京城官場都快翻天了。

    都在想怎么營救，好像王守仁是否有罪已關(guān)乎大明法統(tǒng)，沈溪作為監(jiān)國，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

    普通人前來求見，沈溪可以不見，但梁儲、靳貴、李鐩、王瓊這些人他無法拒絕，來說的無不跟王守仁有關(guān)。

    顯然朝中人都意識到，非沈溪不能救王守仁。

    “……之厚，我等前來不是為難你，可這件事沒你真不行。”李鐩來見沈溪時有些抱歉，他很清楚這么做有多強(qiáng)人所難，“陛下有將伯安定死罪的打算，蕭公公派人回來傳話，表示情況很不樂觀，陛下正在氣頭上，伯安也非要跟陛下爭個子丑寅卯，這不是自斷后路么？”

    沈溪皺眉：“以時器兄的意思，我該如何施救？上奏都不可，非要親自前去宣府？”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李鐩認(rèn)真地望著沈溪，大概的意思是朝中上下對王守仁的事都沒招了，只有靠沈溪想個辦法。

    沈溪無奈地道：“似乎除了在下親自前往宣府救人外，再無他法。”

    李鐩若有所思：“若可以讓江彬出面……事情或許有轉(zhuǎn)機(jī)。”

    沈溪瞇眼：“這是何意？伯安是因江彬之事落罪，現(xiàn)在反倒要求江彬，讓江彬出面說情？就算江彬肯，伯安會愿意？”

    “之厚，你可別誤會，在下不是這意思，奸佞之人咱不用。”李鐩道，“但若是能證明江彬罪孽深重，那伯安做事不就順理成章了么？陛下也能消氣……”

    沈溪對李鐩的建議非常無語，心道：“王守仁錯的是自作主張，違背或者篡改陛下圣意，讓陛下惱恨，就算江彬真的該死也輪不到王守仁來懲處，這才是根源，你們這些人怎么就不理解呢？”

    沈溪道：“如此看來，在下可能真要往宣府走一趟，當(dāng)面跟陛下求情，或許能令陛下放過伯安。”

    李鐩驚愕地問道：“你要去宣府？”

    “還有別的辦法嗎？”

    沈溪非常無奈，攤了攤手道，“前去一趟倒也無妨，不過京城事務(wù)可就勞煩時器兄，還有諸位同僚了。”

    李鐩感覺沈溪態(tài)度不虞，趕緊起身：“是為兄逼迫太緊……之厚，你再想想，此事或許有轉(zhuǎn)圜余地，陛下這不還未定罪么？容后再議吧！”

    說完李鐩也不留下吃飯，匆忙離開，好像不給沈溪增添壓力，這樣一來沈溪也就不用跟皇帝走上對立之路。

    ……

    ……

    沈溪真準(zhǔn)備去宣府，這是他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當(dāng)沈溪跟云柳說明情況，讓云柳去安排時，云柳驚訝地問道：“大人，您若是去宣府跟陛下求情的話，陛下對您怕是又會生出芥蒂來。”

    沈溪道：“難道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我如今身處的位置，意味著我沒法對朝事保持沉默，但凡遇到問題我都必須承擔(dān)責(zé)任，哪怕因此跟陛下交惡……其實(shí)也未必是壞事。”

    “這對大人于朝中行事，很不利啊。”云柳強(qiáng)調(diào)道。

    沈溪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的顧慮我很清楚，但有些事我必須得做……我現(xiàn)在讓你做的不是往宣府，而是立即南下新城，準(zhǔn)備一些事情。”

    云柳臉上露出恍然之色，意識到沈溪此去宣府就是故意跟朱厚照交惡，為南下創(chuàng)造條件。沈溪對于在朝中當(dāng)監(jiān)國并不熱衷，似乎有意避開紛爭。

    這半年多來，京城用上了電，幾條主要大街以及皇宮里乾清宮、交泰殿和坤寧宮，以及文華殿、文淵閣都開始用電燈照明，老百姓對經(jīng)濟(jì)實(shí)惠的蜂窩煤趨之如騖，開采煤礦成為有利可圖之事。

    現(xiàn)在從西山煤礦到京城的馬拉鐵路正在建造中，下一步從宣大地區(qū)的大同、下花園、渾源煤礦連通長城內(nèi)關(guān)的鐵路正在醞釀，資本的力量正在快速崛起。

    沈溪要做的只是引起一把火，隨著蒸汽機(jī)應(yīng)用逐步加強(qiáng)，火車這種鋼鐵巨獸一旦出現(xiàn)，羊吃人的圈地運(yùn)動必然會發(fā)生，那大明的崛起將不可避免。

    在這個時候，沈溪需要更多為自己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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