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離合聚散>-《且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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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純然起身走至銅鏡前看著鏡中絕美無雙的容顏平靜的道:“對于遠道而來的客人本宮豈可失禮。綺兒將赤焰鳳袍、鳳冠取出來本宮要盛妝待客這樣才能顯示本宮對客人的尊重!”
“是娘娘?!?
十一月中旬初雪紛飛之時柳禹生攜著三位王子靈柩回到華國王都。
“臣拜見大王!”
華王的病榻前柳禹生凄然拜倒。
“禹生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臣謝大王!”柳禹生起身看著王床上那個蒼老而病弱的華王實不敢相信數月前他還是那樣雄壯氣昂的揮軍征討風國可眼前……
“愛卿平安歸來本王實為心慰?!比A王蒼白的面上浮起一絲淺淺的笑容。
“臣該死!臣未能護得三位公子周全臣……臣實是罪該萬死??!”柳禹生倒頭跪于地上啞聲泣道“臣實是無能啊請大王降罪!”
“本……本王已經知曉了。”華王的聲音微弱而顫抖閉上眼一滴濁淚落在枕上“禹生起來罷。”
“大王……這是公主托臣交予大王的?!绷砩鷱膽阎刑统瞿菈K絲帕捧于頭頂。
內侍取過捧給華王。
撫著那柔軟的絲帕仿如撫著最愛的的女兒華王混濁的眼中升起一絲亮光:“純兒有什么話對本王說嗎?”
“公主曾囑禹生代轉大王‘雖然去了三位哥哥但是其他哥哥與王侄必能承歡膝下所以請父王節哀保重’。”柳禹生恭聲答道。
“哦?!比A王嘆息“純兒就只說了這些嗎?”
“公主最后還說‘純然未能盡孝于父王身前實心感愧疚此帕乃純然親手所繡以帕代人聊表孝心’?!绷砩俚?。
華王再三摩擦著絲帕目光落在帕上所繡的圖案上良久后微微頷道:“此乃蛩蛩與距虛傳說中形影不離的異獸純兒之意便是如此嗎?”
“大王……”柳禹生詫異的看著華王臉上浮起的那悲喜相交的笑容。
“蛩蛩與距虛形影不離?我華氏與皇氏便也如此嗎?從今以后不離不棄共享新的天下純兒你便是要告訴父王此話嗎?哈哈哈……咳咳……咳咳……”
“大王……大王……”
王床上的華王一陣劇烈的咳嗽內侍、宮人頓時慌成一團。
“快……快叫御醫!”
仁已十八年十一月十四日亥時華王薨。遺旨傳國予駙馬、皇國之王皇朝!
十一月十五日白王攻破帝都歷時九天。
蹄聲嗒嗒薄雪覆蓋的大道上鐵騎如風馳過濺起丈高的雪水斜斜的日照下幻出七彩的虹芒卻怎也不及雪中那一朵朵血色的梅花、那一道道血色的赤虹來得艷目!
被戰火摧毀的房屋、被士兵屠殺的百姓……那些殘桓斷瓦那些尸山血海那些圓瞪不閉的目那些扭曲伸出的指爪那些痛苦的哀嚎那些絕望的凄叫……這些都不能阻止白王縱馳的馬蹄!
從棄都之日起數月來攻城、棄城、逃亡再攻城、棄城、逃亡……周而復始徒勞無功疲勞、厭倦、憎恨、恐懼種種情緒糾纏著他蒙敝了他的雙眼耗盡了他的理智磨去了他所有的斗志!
國早已亡了家早已破了臣早已散了軍也已耗盡了!可是他總算來到了帝都這個三百多年來盤踞于他們的頭頂俯視著他們的巨獸他要親自將巨獸的喉頸割斷!這是他歷盡千辛、耗盡一切必得的回報!史書上他白景曜也得留下最為耀目的一筆!
狠狠揮下鞭馬兒吃痛一聲長嘯放開四蹄以更快的度往前馳去馬背上已是斑斑血痕而前方已可望見了那明黃的琉璃瓦那丹紅的宮墻那高高矗立的獅獸……那是皇宮!那便是皇帝所住的皇宮!
離宮門已不過五、六丈了忽然間從天降下一大片黑云密密嚴嚴的擋在眼前!那黑云來得那樣的突然來得那樣的快仿如一堵墻卻是那樣的模糊如幻那樣的詭異難測令人不自覺的便生出恐懼之感!
這是什么?人嗎?可這種似來自地獄的寒氣卻是人所會出的嗎?
馬兒早已感覺到了停步不前可回望身后不過百數騎隨身可以沖破眼前這堵黑墻嗎?
“大王!”
還在癡幻間耳邊一記厲喚令他瞬間驚醒轉頭只見一名大臣雙膝跪地劍架于頸圓瞪雙目緊緊逼視。
“臣太律常宥恭送大王!”
太律?沒有逃也沒有死嗎?原來還有一個臣子跟隨著?。?
恭送?寒風迎面拂來臣子頸間的那柄寶劍射出刺目的冷芒刺痛了眼刺醒了腦移目四顧……及目皆是玄甲的將士團團環繞刀劍光寒!
那一刻一股萬念俱毀的絕望忽從天降來將他整個緊緊縛??!也就在那一刻忽然清醒了所有的一切從始至終忽都看透了!
“豐蘭息……豐蘭息……好!好!好!”
白王仰天長嘆抬臂揮劍一縷鮮血飛出濺落雪地!
比六國的王宮更為宏偉氣派、更為富麗奢華的皇宮座落于帝都的中心而皇宮中最為莊重肅穆的便是聚龍殿這是皇帝接見各國諸侯的地方朝臣便是一品太宰未有宣召也不得進!
黃金鑄造、九龍環飛、寶石燦目的龍椅高高盤踞于大殿的最上方而此時龍椅之上正端坐著東朝帝國當今的皇上祺帝。
寬寬的龍案鋪著皇室專用的玉帛紙祺帝正伏案其上卻非寫什么詔書帝旨而是專心致志的作畫!
“門外雖刀劍環立卻依安坐如山陛下實謂勇者也!”
當那清揚的聲音在殿中響起之時祺帝正落下最后一筆收筆之時不由暗想這等好聽的聲音若為歌者必歌絕世妙曲!只不過非壯士的雄昂之曲也非紅妝的纏綿之樂而是在那晚霞滿天時金波粼粼的江面輕舟逸過和著夕風送來的那一縷縹緲清唱。
放下筆抬望去殿中央立著一人黑衣如墨容如雪玉只是一眼便不由贊嘆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真不愧是三百多年前那個東朝第一美男子“墨雪蘭王”豐極的后代!
“息王嗎?”祺帝不急不徐的開口雖是問話但其意卻是肯定的。
“是的陛下?!碧m息微微一躬身算盡人臣之禮那雙無底的黑眸平靜從容的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
“最先到這里的果然是你?!膘鞯弁瑯悠届o從容的一笑從寶座上起身慢慢步下臺階“朕曾想皇王、風王與你三人誰會最先到呢。”
“陛下想見我們三人嗎?”
一個清泠的聲音響起循聲望去不知何時殿門口悄然立著一名白衣女子清眸素顏風姿絕逸以一種仿如踏在云端一般輕盈優雅的步法無息走來并立于蘭息身旁黑白分明融融如畫。
“風王也來了?!膘鞯垲h而笑“不只是你們三人若是可以朕希望能見到七王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朕見七國之王。”
“七國殘缺陛下之愿實難成現?!碧m息溫文爾雅的微笑道。
“東朝帝國是由始帝與七將同建當年便是在此殿封王授國、滴血盟誓。而此刻是帝國崩潰的最后時刻若東、皇、寧、豐、白、華、風、南———當年建國的八人的后代再次齊聚于此有始有終不是很完美嗎?”
祺帝依然淡笑著那云淡風輕模樣不是談論著他的王國的崩滅而似是談著一個游戲最后的結局。
惜云靜靜的看著祺帝良久后她道:“陛下應生于泰通年間?!?
泰通為言帝年號是東朝帝國最為繁盛太平之期。
“朕只能做個太平天子而無末世雄主之概?”祺帝目光轉向惜云。
惜云淡淡一笑:“每一個人都有一些會的一些不會的帝王同樣如此?!?
祺帝聞言微微點頭移步走近目光注于兩人額際那輪玉月片刻后才有些感慨的道:“三百多年前在聚龍殿被分割的這一對壁月終于在三百年后的今天重聚于此!”
兩人聞言不由同時抬手撫向額際的半輪玉月目光相視然后靜靜移開。
“因為這一對璧月才有了七國也才有今日的亂世?!膘鞯垤o靜轉過身面朝大殿上方的龍椅聲音靜穆低沉“離合聚散因果循環。廢墟高樓繁華腐靡……從無至有從盛至哀……生生息息周而復轉人生如此天地如此?!?
移步緩踏上臺階一步一步走向龍椅立于龍案之前抬手輕撫案上龍璽然后拾起輕輕印在一塊寫滿丹字的黃絹上:“這是你們要的東西拿去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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