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說話的,懶龙固然手段高強,難道只這等游行無礙,再沒有失手時節?看官聽說,他也有遇著不巧,受了窘迫,卻會得逢急智生,脱身溜撒。曾有一日走到人家,見衣櫥開著,急向里頭藏身,要取櫥中衣服。不匡這家子臨上床時,將衣廚關好,上了大鎖,竟把懶龙鎖在櫥內了。懶龙出來不得,心生一計,把櫥內衣飾紧缠在身,又另包下一大包,俱挨著櫥門。口里就做鼠咬衣裳之聲。主人聽得,叫起老嫗來道:“為何把老鼠關在櫥內了?可不咬壞了衣服?快開了櫥趕了出來!”老嫗取火開櫥,才開得門,那挨著門一包兒,先滾了下地。說時遲,那時快,懶龙就這包滾下來,頭里一同滾將出來,就勢撲滅了老嫗手中之火。老嫗吃驚大叫一聲。懶龙恐怕人起難脱,急取了那個包,隨將老嫗要处一撥,撲的跌倒在地,望外便走。房中有人走起,地上踏著老嫗,只說是賊,拳腳亂下。老嫗喊叫連天,房外人聽得房里嚷亂,盡奔將來,點起火一照,見是自家人廝打,方喊得住,懶龙不知已去過幾時了。 有一織紡人家,客人將銀子定下綢羅若干。其家夫妻收銀箱內,放在床里邊。夫妻同寢在床,夜夜小心謹守。懶龙知道,要取他的,閃进房去,一腳踏了床沿,挽手进床內掇那箱子。婦人驚醒,覺得床沿上有物,暗中一摸,曉得是只人腳。急用手抱住不放,忙叫丈夫道:“快起來,吾捉住賊腳在這里了!”懶龙即將其夫之腳,用手抱住一掐。其夫負痛忙喊道:“是我的腳,是我的腳。”婦人認是錯拿了夫腳,即時把手放開。懶龙便掇了箱子如飛出房。夫妻兩人還爭個不清,妻道:“分明拿的是賊腳,你卻教放了。”夫道:“現今我腳掐得生疼,那里是賊腳?”妻道:“你腳在里床,我拿的在外床,況且吾不曾掐著。”夫道“這等,是賊掐我的腳,你只不要放那只腳便是。”妻道:“我聽你喊將起來,慌忙之中認是錯了,不覺把手放松,他便抽得去了,著了他賊見識,定是不好了。”摸摸里床,箱子果是不見。夫妻兩個我道你錯,你道我差,互相埋怨不了。 懶龙又走在一個買衣服的鋪里,尋著他衣庫。正要揀好的卷他,黑暗難認,卻把身邊寶境來照。又道是隔墻須有耳,門外豈無人?誰想隔鄰人家,有人在樓上做房。樓窗看見間壁衣庫亮光一閃,如閃電一般,情知有些尷尬,忙敲樓窗向鋪里叫道:“隔壁仔細,家中敢有小人了?”鋪中人驚起,口喊“捉賊!”懶龙聽得在先,看見庭中有一只大醬缸,上蓋篷草,懶龙慌忙揭起,蹲在缸中,仍復反手蓋好。那家人提著燈各处一照,不見影響,尋到后邊去了。懶龙在缸里想道:“方才只有缸內不曾開看,今后頭尋不見,此番必來。我不如往看過的所在躲去。”又思身上衣已染醬,淋漓開來,掩不得蹤跡。便把衣服卸在缸內,赤身脱出來。把腳蹤印些醬跡在地下,一路到門,把門開了,自己翻身进來,仍入衣庫中藏著。那家人后頭尋了一轉,又將火到前邊來。果然把醬缸蓋揭開看時,卻有一套衣服在內,認得不是家里的。多道這分明是賊的衣掌了。又見地下腳跡,自缸邊直到門邊,門己洞開。盡管道:“賊見我們尋,慌躲在醬缸里面。我們后邊去尋時,他卻脱下衣服逃走了。可惜看得遲了些個,不然此時已被我們拿住。”店主人家道:“趕得他去世罷了,關好了門歇息罷。”一家盡道賊去無事,又歷碌了一會,放倒了頭,大家酣睡。詎知賊還在家里?懶龙安然住在錦繡叢中,把上好衣服繞身系束得紧峭,把一領青舊衣外面蓋著。又把細软好物,裝在一條布被里面打做個包兒。弄了大半夜,寂寂負了從屋檐上跳出,這家子沒一人知覺。 跳到街上正走時,天尚黎明,有三四一起早行的人,前來撞著。見懶龙獨自一個負著重囊,侵早行走。疑他來路不正氣,遮住道:“你是甚么人?在那里來?說個明白,方放你走。”懶龙口不答應,伸手在肘后摸出一包,團團如球,拋在地下就走。那幾個人多來搶看,見上面牢卷密扎,道他必是好物,爭先來解。解了一層又有一層,就象剝笑殼一般。且是層層捆得紧,剝了一尺多,里頭還不盡。剩有拳頭大一塊,疑道:“不知裹著甚么?”眾人不肯住手,還要奪來歷看。那先前解下的多是敝衣破絮,零零落落,堆得滿地。正在鬧嚷之際,只見一伙人趕來道:“你們偷了我家鋪里衣服,在此分贓么?”不由分說,拿起器械蠻打將來。眾人呼喝不住,見不是頭,各跑散了。中間拿住一個老頭兒,天色骚黑之中,也不來認面龐,一步一棍,直打到鋪里。老頭兒一里亂叫亂喊道:“不要打,不要打,你們錯了。”眾人多是興頭上,人住馬不住,那里聽他? 看看天色大明,店主人仔細一看,乃是自家親家翁,在鄉里住的。連忙喝住眾人,已此打得頭虛面腫。店主人忙陪不是,置酒請罪。因說失賊之事,老頭兒方訴出來道:“適才同兩三個鄉里人作伴到此,天未明亮,因見一人背馱一大囊行走,正攔住盤問,不匡他丟下一件包裹,多來奪看,他乘鬧走了。誰想一層一層多是破衣敗絮,我們被他哄了,不拿得他。卻被這里人不分皂白,混打這番,把同伴人驚散。便宜那賊骨頭,又不知走了多少路了。”眾人聽見這話,大家驚侮。鄰里聞知某家捉賊,錯打了親家公,傳為笑話。元來那個球,就是懶龙在衣櫥里把閑工結成,帶在身邊,防人尾追,把此拋下做緩兵之計的。這多是他臨危急智脱身巧妙之处,有詩為證: 巧技承蜩與弄丸,當前賣弄許多般。 雖然賊態何堪述,也要臨時猝智難。 懶龙神偷之名,四处布聞。衛中巡捕張指揮訪知,叫巡軍拿去。指揮見了問道:“你是個賊的頭兒么?”懶龙道:“小人不曾做賊,怎說是賊的頭兒?小人不曾有一毫贓私犯在公庭,亦不曾見有竊盜賊伙板及小人,小人只為有些小智巧,與親戚朋友作耍之事,間或有之。爺爺不要見罪小人,或者有時用得小人著,水里火里,小人不辭。”指揮見他身材小巧,語言爽快,想道無贓無證,難以罪他。又見說肯出力,思量這樣人有用处,便沒有難為的意思。正說話間,有個閶門陸小閑將一只紅嘴綠鸚哥來獻與指揮。指揮教把鎖鐙掛在檐下,笑對懶龙道:“聞你手段通神,你雖說戲耍無贓,偷人的必也不少。今且權恕你罪,我只要看你手段。你今晚若能偷得我這鸚哥去,明日送來還我,凡事不計較你了。”懶龙道:“這個不難,容小人出去,明早送來。”懶龙叩頭而出。指揮當下分付兩個守夜軍人,小心看守架上鸚哥,倘有疏失,重加貴治。兩個軍人聽命,守宿在檐下,一步不敢走離。雖是眼皮壓將下來,只得勉強支持。一陣盹睡,聞聲驚醒,甚是苦楚。 夜已五鼓,懶龙走在指揮書房屋脊上,挖開椽子,溜將下來。只見衣架上有一件沉香色潞綢披風,幾上有一頂華阳中,壁上掛一盞小行燈,上寫著“蘇州衛堂”四字。懶龙心思有計,登時把衣中來穿戴了,袖中拿出火種,吹起燭煤,點了行燈,提在手里,裝著老張指揮聲音步履,儀容氣度,無一不像。走到中堂壁門邊,把門猛然開了。遠遠放住行燈,踱出廊檐下來。此時月色蒙龙,天色昏慘,兩個軍人大盹小盹,方在困倦之際。懶龙輕輕剔他一下道:“天色漸明,不必守了,出去罷。”一頭說,一頭伸手去提了鸚哥鎖鐙,望中門里面搖擺了进去。兩個軍人閉眉刷眼,正不耐煩,聽得發放,猶如九重天上的赦書來了,那里還管甚么好歹?一道煙去了。 須臾天明,張指揮走將出來,鸚哥不見在檐下。急喚軍人問他,兩個多不在了。忙叫拿來,軍人還是殘夢未醒。指揮喝道:“叫你們看守鸚哥,鸚哥在那里?你們倒在外邊來!”軍人道:“五更時,恩主親自出來取了鸚哥进去,發放小人們歸去的,怎么反問小人要鸚哥?”指揮道:“胡說!我何曾出來?你們見鬼了。”軍人道:“分明是恩主親自出來,我們兩個人同在那里,難道一齊眼花了不成?”指揮情知尷尬,走到書房,仰見屋椽有孔道,想必在這里著手去了。正持疑間,外報懶龙將鸚哥送到。指揮含笑出來,問他何由偷得出去,懶龙把昨夜著衣戴巾、假裝主人取进鸚哥之事,說了一遍。指揮驚喜,大加親幸。懶龙也時常有些小孝順,指揮一發心腹相托,懶龙一發安然無事了。普天下巡捕官偏會養賊,從來如此。有詩為證: 貓鼠何當一处眠?總因有味要垂涎。 由來捕盜皆為盜,賊黨安能不熾然? 雖如此說,懶龙果然與人作戲的事体多。曾有一個博徒在賭場得了采,背負千錢回家,路上撞見懶龙。博徒指著錢戲懶龙道:“我今夜把此錢放在枕頭底下,你若取得去,明日我輸東道。若取不去,你請我吃東道。”懶龙笑道:“使得,使得。”博徒歸家中對妻子說:“今日得了采,把錢藏在枕下了。”妻子心里歡喜,殺一只鸡烫酒共吃。鸡吃不完,還剩下一半,收拾在廚中,上床同睡。又說了與懶龙打賭賽之事。夫妻相戒,大家醒覺些個。豈知懶龙此時已在窗下,一一聽得。見他夫婦惺聰,難以下手,心生一計。便走去灶下,拾根麻骨放在口中,嚼得畢剝有聲,竟似貓兒吃鸡之狀。婦人驚起道:“還有老大半只鸡,明日好吃一餐,不要被這亡人抱了去。”連忙走下床來,去開廚來看。懶龙閃入天井中,將一塊石拋下井里“洞”的一聲響。博徒聽得驚道:“不要為這點小小口腹,失腳落在井中了,不是耍处。”急出門來看時,懶龙已隱身入房,在枕下挖錢去了。夫婦兩人黑暗里叫喚相應,方知無事,挽手歸房。到得床里,只見枕頭移開,摸那錢時,早已不見。夫妻互相怨悵道:“清清白白,兩個人又不曾睡著,卻被他當面作弄了去,也倒好笑。”到得天明,懶龙將錢來還了,來索東道。博徒大笑,就勒下幾百放在袖里,與懶龙前到酒店中,買酒請他。兩個飲酒中間,細說昨日光景,拍掌大笑。 酒家翁聽見,來問其故,與他說了。酒家翁道:“一向聞知手段高強,果然如此。”指著桌上錫酒壺道:“今夜若能取得此壺去,我明日也輸一個東道。”懶龙笑道:“這也不難。”酒家翁道:“我不許你毀門壞戶,只在此桌上,憑你如何取去。”懶龙道:“使得,使得。”起身相別而去。酒家翁到晚分付牢關門戶,自家把燈四处照了,料道进來不得。想道:“我停燈在桌上了,拼得坐著守定這壺,看他那里下手?”酒家翁果然坐到夜分,絕無影響。意思有些不耐煩了,倦急起來,磕睡到了。起初還著實勉強,支撑不過,就斜靠在桌上睡去,不覺大鼾。懶龙早已在門外聽得,就悄悄的扒上屋脊,揭開屋瓦,將一豬脬紧扎在細竹管上。竹管是打通中節的,徐徐放下,插入酒壺口中。酒店里的壺,多是肚寬頸窄的。懶龙在上邊把一口氣從竹管里吹出去,那豬脬在壺內涨將開來,已滿壺中。懶龙就掐住竹管上眼,便把酒壺提將起來。仍舊蓋好屋瓦,不动分毫。酒家翁一覺醒來,桌上燈還未滅,酒壺已失。急起四下看時,窗戶安然,毫無漏处,竟不知甚么神通攝得去了。 又一日,與二三少年同立在北潼子門酒家。河下船中有個福建公子,令從人將衣被在船頭上曬曝,錦繡璨爛,觀者無不嘖嘖。內中有一條被,乃是西洋異錦,更為奇特。眾人見他如此炫耀,戲道:“我們用甚法取了他的,以博一笑才好?”盡推懶龙道:“此時懶龙不逞技倆,更待何時?”懶龙笑道:“今夜讓我弄了他來,明日大家送還他,要他賞錢,同諸公取醉。”懶龙說罷,先到混堂把身上洗得潔凈,再來到船邊看相动靜。守到更點二聲,公子與眾客盡帶酣意,潦倒模糊。打一個混同鋪,吹正了燈,一齊藉地而寢。懶龙倏忽閃爍,已雜入眾客鋪內,挨入被中。說著閩中鄉談,故意在被中挨來擠去。眾客睡不象意,口里和羅埋怨。懶龙也作閩音說睡話,趁著挨擠雜鬧中,扯了那條異錦被,卷作一束。就作睡起要瀉溺的聲音,公然拽開艙門,走出瀉溺,徑跳上岸去了,船中諸人一些不覺。及到天明,船中不見錦被,滿艙鬧嚷。公子甚是嘆惜,與眾客商量,要告官又不直得,要住了又不舍得。只得許下賞錢一千,招人追尋蹤跡。懶龙同了昨日一千人下船中,對公子道:“船上所失錦被,我們已見在一個所在,公子發出賞錢,與我們弟兄買酒吃,包管尋來奉還。”公子立教取出千錢來放著,待被到手即發。懶龙道:“可叫管家隨我們去取。”公子分付親隨家人同了一伙人走到徽州當內,認得錦被,正是元物。親隨便問道:“這是我船上東西,為何在此?”當內道:“早間一人拿此被來當。我們看見此錦,不是這里出的,有些疑心,不肯當錢與他。那個人道:‘你每若放不下時,我去尋個熟人來,保著秤銀子去就是。’我們說這個使得。那人一去竟不來了。我元道必是來歷不明的,既是尊舟之物,拿去便了。等那個人來取時,小當還要捉住了他,送到船上來。”眾人將了錦被去還了公子,就說當中說話。公子道:“我們客邊的人,但得元物不失罷了,還要尋那賊人怎的?”就將出千錢,送與懶龙等一伙報事的人。眾人收受,俱到酒店里破除了。元來當里去的人,也是懶龙央出來,把錦被卸脱在那里,好來請賞的。如此作戲之事,不一而足。正是: 臚傳能發冢,穿窬何足薄? 若托大儒言,是名善戲謔。 懶龙固然好戲,若是他心中不快意的,就連真帶耍,必要擾他。有一伙小偷置酒邀懶龙游虎丘。船控山塘,暫停米店門口河下。穿出店中買柴沽酒,米店中人嫌他停泊在此出入攪擾,厲聲推逐,不許系纜。眾偷不平爭嚷。懶龙丟個眼色道:“此間不容借走,我們移船下去些,別尋好上岸处罷了,何必动氣?”遂教把船放開,眾人還忿忿。懶龙道:“不須角口,今夜我自有处置他所在。”眾人請問,懶龙道:“你們去尋一只站船來,今夜留一樽酒。一個磕及暖酒家火薪炭之類,多安放船中。我要歸途一路賞月色到天明。你們明日便知,眼下不要說破。”是夜虎丘席罷,眾人散去。懶龙約他明日早會。止留得一個善飲的為伴,一個會行船的持篙,下在站船中回來。經過米店河頭,店中已扁閉得嚴密。其時河中賞月歸舟歡唱過往的甚多。米店里頭人安心熟睡。懶龙把船貼米店板門住下。日間看在眼里,有十一囤在店角落中,正臨水次近板之处。懶龙袖出小刀,看板上有節处一挖,那塊木節囫圖的落了出來,板上老大一孔。懶龙腰間摸出竹管一個,兩頭削如藕披,將一頭在板孔中插入米囤,略擺一擺,只見囤內米簌簌的從管里瀉將下來,就如注水一般。懶龙一邊對月舉杯,酣呼跳笑,與瀉米之聲相雜,來往船上多不知覺。那家子在里面睡的,一發夢想不到了。看看斗轉參橫,管中沒得瀉下,想來囤中已空,看那船艙也滿了。便叫解開船纜,慢慢的放了船去,到一僻处,眾偷皆來。懶龙說與緣故,盡皆抚拿大笑。懶龙拱手道:“聊奉列位眾分,以答昨夜盛情。”竟自一無所取。那米店直到開囤,才知其中已空,再不曉得是幾時失去,怎么樣失了的。 蘇州新興百柱帽,少年浮浪的無不戴著裝幌。南園側東道堂白云房一起道士,多私下置一頂,以備出去游耍,好裝俗家。一日夏月天氣,商量游虎丘,已叫下酒船。百個紗王三,乃是王織紗第三個兒子,平日與眾道士相好,常合伴打平火。眾道士嫌他慣討便宜,且又使酒難堪,這番務要瞞著了他。不想紗王三已知道此事,恨那道士不來約他,卻尋懶龙商量,要怎生敗他游興。懶龙應允,即閃到白云房將眾道常戴板巾盡取了來。紗王三道:“何不取了他新帽,要他板巾何用?”懶龙道:“若他失去了新帽,明日不來游山了,有何趣味?你不要管,看我明日消遣他。”紗王三終是不解其意,只得由他。明日,一伙道士輕衫短帽,裝束做少年子弟,登舟放浪。懶龙青衣相隨下船,蹲坐舵樓。眾道只道是船上人,船家又道是跟的侍者,各不相疑。開得船時,眾道解衣脱帽,縱酒歡呼。懶龙看個空处,將幾頂新帽卷在袖里,腰頭摸出昨日所取幾頂板巾,放在其处。行到斟酌橋邊,攏船近岸,懶龙已望岸上跳將去了。一伙道士正要著衣帽登岸瀟灑,尋帽不見,但有常戴的紗羅板巾,壓揩整齊,安放做一堆在那里。眾道大嚷道“怪哉!圣哉!我們的帽子多在那里去了?”船家道:“你們自收拾,怎么問我?船不漏針,料沒失处。”眾道又各尋了一遍,不見蹤影,問船家道:“方才你船上有個穿青的瘦小漢子,走上岸去,叫來問他一聲,敢是他見在那里?”船家道:“我船上那有這人?是跟隨你們下來的。”眾道嚷道:“我們幾曾有人跟來?這是你串同了白日撞偷了我帽子去了。我們帽子幾兩一頂結的,決不與你干休!”扭住船家不放。船家不伏,大聲嚷亂。岸上聚起無數人來,蜂擁爭看。 人叢中走出一個少年子弟,撲的跳下船來道:“為甚么喧鬧?”眾道與船家各各告訴一番。眾道認得那人,道是決幫他的。不匡那人正色起來,反責眾道道: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