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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夫人賴婚-《西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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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應命而去,不一會兒,紅娘到了,道:“參見老大人!”

    老夫人道:“罷了!命你去書院,把張先生請來,說我特備小酌,有要事商議,請他一定要來!”

    紅娘想,昨天要我去了,今天還要我去。昨天說了一遍,今天還要說上一遍,這老太太倒不怕羅嗦!心里在腹誹,嘴里應命,說道:“是!紅娘就去!”說罷,轉身就要走。

    老夫人卻又叫住她,說道:“慢來!你一定要把張先生請到,不得推辭!”紅娘聽了,心想,老夫人真是多余,張相公不請還想來,聽說請,還不是八只腳都跑不及,能不來嗎?就說道:“老夫人放心,包在紅娘身上,一定請到!”紅娘做夢也沒有想到老夫人要賴婚,就興高采烈地去請張生了。一路行來,一路在想,這次如果沒有那張相公,我們崔家一家子的性命難保。現在,那半萬賊兵,一眨眼就灰飛煙滅。今天高高興興地備辦了山珍海味的酒席款待他,那也是應該的。想當初小姐和張生都覺得絕望了,誰能想得到就這么一封書信倒成就了姻緣。今天在東閣吃著豐盛的酒筵,比在西廂照著月亮苦等要強得多!早先你一個人睡凍得個半死,今晚上你那薄被子、單枕頭就有人替你暖了。你可以受用足新房里的寶鼎香濃,繡簾垂下沒有一點兒風,閨房里靜悄悄的只有你們倆情意正濃!她為朝夕與共的小姐高興,也為多情多義的張生高興,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西廂。

    再說張生,昨晚興奮得幾乎一夜未曾合眼,今天一早就起床,叫醒了琴童,侍候梳洗。特意拿出了青銅鏡,仔細擦洗,皂角用掉了兩個,水也換了兩盆,把臉兒擦得白里泛紅,光瑩剔透。那頂软腳烏紗小帽也揩刷的閃光發亮,漿洗得干干凈凈的白襴衫,黄澄澄的角帶,粉底皂靴,平添了許多風韻。他裝扮好了在書房里等,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在鏡子里照照,人影兒還在,心已經到了鶯鶯小姐身邊。昨天老夫人派了紅娘來,明明說特備小酌,請我前往,怎么到現在還不見有人來請?真急死人也!

    說曹操,曹操就到,紅娘已經在窗外了。她隔著窗子照舊咳嗽了一聲,伸手敲門,說道:“相公,開門!”

    張生問道:“是誰啊?”

    紅娘想,不妨跟這個秀才開開玩笑,于是道:“是你娘!”

    張生一聽是紅娘,連忙開門,對著紅娘一揖,說道:“紅娘姐姐,小生有禮了!啊喲喲,小小年紀,居然要做起我的娘來了,羞也不羞!”

    紅娘不覺臉一紅,是有點難為情,只好強辯著說道:“先生,你的耳朵老背,聽錯了!我說的是‘是紅娘,。”

    張生道:“如此說來,倒是小生的不是了!小生賠禮了!”說著,又對著紅娘深深一揖。

    紅娘一看,今天的張生,似乎和前幾天不同,衣冠整潔,臉龐兒格外英俊,這般相貌才氣,莫怪會引动小姐。我從來是心腸硬的,今天一見了也不免心动。正想著,見張生施禮,連忙還禮,說道:“相公,紅娘萬福!”張生問道:“紅娘姐姐,到此有何貴干?”

    紅娘道:“紅娘奉了老夫人嚴命,特來請相公前去小酌幾杯,希望相公不要推辭!”

    張生連忙說道:“去,去!就去,就去!敢問一句,在酒席上有鶯鶯姐姐嗎?”

    紅娘想,今天是怎么啦,老太太重復羅嗦,小書生也羅嗦重復,又見張生這副猴急模樣,很是好笑。你看,一個“請”字還沒有出聲,他那“去”字連忙答應,對鶯鶯小姐也叫開“姐姐”了。他聽到一個“請”字,好像聽到了皇帝的圣旨一樣,看來他肚皮里的五臟神也老早執鞭隨鐙,摩拳擦掌了。張生見紅娘微笑著沒有回答,又問道:“紅娘,今日老夫人究竟為了什么要擺酒筵?鶯鶯姐姐究竟去還是不去?你快些說呀!”

    紅娘道:“第一來為了壓驚,第二來為了感謝。不請街坊鄰居,不邀親戚朋友,也不受人情,避開了和尚們,單單的相請你相公,去和鶯鶯小姐成親。”

    張生聽了,心花怒放,不禁高聲大笑道:“哈哈,哈哈!樂壞小生也!

    紅娘,麻煩你替小生看言,這一副模樣如何?”

    紅娘和他開玩笑,說道:“你這副模樣嘛,實足的文魔秀才,風欠酸丁。你的高腦門上倒費了不少功夫,擦得閃亮,光油油的耀花了人的眼睛,酸溜溜的螫得人牙齒疼!”

    張生笑笑道:“紅娘姐姐,取笑了!老夫人準備了些什么請我?”

    紅娘道:”茶飯已經安排好了,煮了幾升老陳米,炒了七八盆蘿卜青。”張生沉思了一會,說道:“小生想,自從在大殿上一見了小姐之后,日思夜想,無法親近。想不到今日能夠結成夫婦,豈非姻緣本是前生往定嗎?”紅娘聽了,心想,這話有道理,老夫人一心要中表聯姻,也不問問女兒愿意不愿意,哪知神差鬼使跑出一個孫飛虎來,成就了恩上聯姻。于是說道:“相公說得很對,姻緣本是老天爺早就配定了的,不是人力所能改變。”說到這里,又想:有些人,一事精,百事精;一無成,百無成。我家的老夫人好像就是這種人。你看,世界上的草木本來是沒有情感的,可是古人說‘地生連理木,水出并頭蓮’。小姐和張生就是很好的一對兒。別看這秀才年紀輕,卻學著害相思病。你看他天生的聰明英俊,衣著也樸素干凈,無奈夜夜一個人孤零零,如果這會才子佳人配不了對,豈不要耽誤了人家的性命!噢,想起來了,還要叮囑這秀才一句要紧的話,就說道:“相公,你聽著:今晚上你和小姐成婚,告訴你,小姐嬌嫩得很,從來沒有經受過。你一定要溫柔些,輕一些,慢一些,不能粗暴,好像有了今天沒有明天似的,不肯放過!”張生道:“紅娘姐姐,你盡管放心。請問你們那里準備了些什么?”

    紅娘道:“我們那里準備著鴛鴦夜月銷金帳,孔雀春風软玉屏,還有笙管絲弦,演奏的是《合歡令》。那里是落紅滿地胭脂冷,相公,你不要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張生道:“小生書劍飄零;孤身一人,沒有彩禮,怎么辦呢?”

    紅娘道:“不要你什么彩禮,憑著保舉將軍的能為,滅除賊寇的功勞,這兩件就可以作為紅定聘禮了。俺小姐心里已看上了你,都只為你相公才華蓋世,胸中藏有百萬兵,不要你半根紅線,就得到了一世姻緣!到晚上,我紅娘要坐看牽牛織女星了!老夫人命我不要耽擱,相公也不要推托,就此和紅娘一起走吧。”

    張生道:“紅娘姐姐,請先走一步,琴童喂馬去了,小生收拾好書房,隨后就來。”

    紅娘道:“相公,你要快一點,老夫人專門等候你哩,別讓我紅娘再來請。”說罷,就回內堂去了。

    張生見紅娘已走,就又關上房門,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設想見了老夫人以后的情景:我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說道:“張先生,你來了,喝了幾杯酒,到妝樓上和鶯鶯做親去!”我到得妝樓,和小姐解開人帶,脱去衣服,顛鸞倒鳳,我和她臉貼著臉,胸貼著胸,她的頭發也亂了,眼睛瞇縫著似開似閉,眼角上掛了兩滴淚水,紧紧抱著我,嬌喘噓噓,香汗淋漓,世界上沒有比此刻更為美妙甜蜜的了!張生陶醉在一廂情愿的幻想之中,簡直不想蘇醒過來。

    卻說老夫人,把酒筵擺在客廳上,命紅娘去請張生,其實時間并不久,可老夫人卻覺得那么長,倒神經開始紧張起來,擔心那秀才識破她精心設計的賴婚阴謀,不覺自言自語道:“紅娘去請張生,怎么到現在還不來?小丫頭別誤了事!”

    正在老夫人念叨的時候,紅娘回來了,稟告說:“老夫人,先生叫紅娘先走一步,他隨后就到。”

    老夫人一聽,放下心來,說道:“紅娘,在廳外等候先生!”

    紅娘說道:“是!”

    不一會兒,張生到了,紅娘把他讓进廳內。張生見了老夫人,上前施禮,說道:“老夫人在上,晚生張洪拜見!”

    張生进門,老夫人一看,不覺呆了,覺得張生比在佛堂相見之時更是不同,大概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緣故。只見他相貌堂堂,溫文儒雅,瀟灑風流,舉止端莊,倜儻不群,確是一位人才出眾、品貌非凡的好人材,自己的侄兒能有他的一半也不錯了,跟女兒相配確是一對壁人。但非常可惜,門戶不相當,只好割爱了。今見張生對她施禮,說道:“先生少禮!前日如果沒有先生,哪有今天?我們崔家的命,都是先生救活的。今日特備小酌,請先生來喝上一杯酒,算不上是報答,請勿嫌簡慢。”

    張生道:“老夫人太客氣了!《尚書》上說:‘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一個人有福氣,大家都能沾光。強盜孫飛虎的敗亡,都是你老夫人的福氣啊!萬一杜將軍不來,我們大家都不免一死。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掛齒。”

    老夫人道:“先生請坐。”

    張生道:“晚生侍立在座下,尚且覺得有失禮節,哪敢和老夫人對坐?”老夫人道:“先生不必客氣,常言道‘恭敬不如從命’,但坐無妨!”。張生道:“既然如此,晚生謝座了!”

    老夫人道:“紅娘,把酒拿來,先生,請滿飲此杯!”

    張生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說道:“多謝老夫人抬爱,晚生拜領了。晚生雖不善飲酒,不過《禮記》有言:‘長者賜,幼者賤者不敢辭。’老夫人是晚生的長輩,晚生不敢推辭,勉力從命。”說罷,端起白玉酒杯,一飲而盡,喝于酒后,心里有點納悶,怎么今天成親,紅娘說筵席上有小姐的,怎么我來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她的倩影呢?是不是“另有要事商議”,這個要事不是成親,是另外的要事?但看看內堂上的布置,跟紅娘說的差不多,也張了幾盞燈,結了一些彩,盡管不大像相府辦喜事的排場,至少也有一點辦喜事的氣氛。是不是要商議成親前的一些禮節,要問名納彩、六禮三端,可是我在客中,哪里有那么多銀錢呢?紅娘說過不要我的彩禮。噢,明白了,男女成婚之日,新娘是后出場的,也許小姐正在閨房內梳妝打扮哩。張生心里是一個勁地往好处想,哪知好事即將泡湯。

    老夫人這時也在盤算,你既然不會喝酒,就讓我再灌你一杯,讓你喝得糊里糊涂,就好辦事了。于是道:“先生,小兒歡郎,承蒙先生教誨,費神費力,老身十分感激。請先生再飲一杯,略表謝忱。”說罷,對紅娘說道:“紅娘替先生斟酒!”

    紅娘奉命,又替張生斟滿一杯。

    張生道:“多謝老夫人抬爱,晚生拜領了!”說罷,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其實張生頗能飲酒,其所以說“不善飲酒”,一來是今天要和小姐成親,如果喝得醉醺醺的,和小姐同床共枕,小姐必定不快。二來是要給丈母娘留下一個好印象,不要把女婿看成個酒鬼。張生兩杯酒下肚,老夫人心想,酒已勸了兩杯,估計張生的腦袋,大概已經在天旋地轉了。老夫人說道:“紅娘,去把小姐叫出來,和先生行禮!”老夫人用“行禮”這兩個字眼,是經過斟酌的。如果要她說“行婚禮”,她是死也不肯出口的,而只有“行禮”最妥切,你說行常禮也行,說行大禮也可,說行婚禮也合適。

    小紅娘是個千伶百俐的人,這次也被騙過了。聽到老夫人命她叫小姐出來行禮。心里高興萬分,哪里還有余暇去品味“行禮”這兩個字的奧妙,一心以為“行禮”還不就是舉行婚禮的意思,所以立即答應道:“是!紅娘就去!”說罷,先是文文雅雅地走出內堂,一到老夫人看不見的地方,便飛也似地往妝樓上奔去。

    再說鶯鶯小姐,今天尚不知道母親宴請張生,要“另有要事商量”。因昨天紅娘奉了老夫人之命去請張生今大小酌之事,回來并未告知小姐。紅娘想,給小姐說了,又要興奮得一夜睡不著,今天做新娘子精神不振不好看。另外讓她今天知道也可以使得她高興得措手不及。所以小姐如問木偶,一概不知。依舊一身家常打扮,在樓上做些女紅,寫幾個字消遣。

    紅娘小跑著上樓,走得有點氣喘噓噓,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定一定心,然后走进里屋,說道:“小姐,小姐!”

    小姐一看是紅娘,見她有點臉紅氣喘,似乎是急急忙忙來的,心想,難道又出了什么事?忙問道:“紅娘,如此慌張,發生了什么事?”

    紅娘想,萬幸我在旁門外站了一會哩,否則,又要把小姐嚇壞了。說道:“沒發生什么事,老夫人在內堂請客,命我請小姐出去行禮。”

    小姐聽了,心想,母親請客,為什么一定要我出去呢?如果碰上是長安鄭家來的,豈不更是尷尬?遂道:“紅娘,母親請的是何等樣的客人?我的身体有點不舒服,不去也罷!”

    紅娘笑著說道:“小姐,你知道請誰嗎?”

    小姐道:“這兩天我又沒往前邊去,知道請的是誰?管他是誰,反正我不去。”

    紅娘道:“小姐,請別人可以不去,請這個人你是一定要去、非去不可的。”

    小姐問道:“死丫頭,還不快說,究竟是誰?”

    紅娘更樂了,說道:“小姐,你附耳過來!”

    小姐想這丫頭今天著了什么邪,鬼鬼祟祟的,告訴請什么人還要“附耳過來”,只好稍微湊近了一些,說道:“快講!”

    紅娘道:“請得是張相公!”

    小姐一聽,不由芳心大喜。心想,若不是張解元交游廣,朋友多,換了別人怎么能退去賊兵!是他的一封書信,免除了崔家的災禍,救了咱們全家人的性命,他的大恩必須報答,正應該擺著筵席,張燈結彩,誠誠懇懇地敬重他、款待他,我怎么能不去呢?更何況幾個月的相思,今天都可以還掉了。母親命我出去,肯定是要兌現佛殿許婚的諾言,這樣,從此可以不必再苦苦相思了。請心上人,我怎么能不去呢?這話本是心里話,卻下意識地脱口而出,說道:“啊!請的是他,那我就是生病也一定要去!”

    紅娘聽了,哈哈大笑,用食指刮著自己的臉說道:“小姐,羞不羞,羞不羞!”

    小姐立刻滿臉通紅,連頭也抬不起來,怎么連心里話也露了出來,又送了這刁蠻丫頭一個取笑的把柄。于是俏臉一板道:“死丫頭,看我不捶你!”說罷,舉起手來,作勢要打,可心里實在高興極了。又問道:“紅娘,老夫人請張生,是今天臨時決定的?”

    紅娘道:“不是,是昨天,老夫人還命我去請張生來。”

    小姐道:“昨天秋菊來叫你,就是為此事?”

    紅娘道:“是的。”

    小姐道:“那你在昨天就已經知道了,為什么不告訴我?”說著,狠狠地白了紅娘一眼。

    紅娘道:“小姐,你別生氣,我怕提前告訴了你,會像張相公那樣,高興得一夜睡不著,今天做新娘沒有精神。”

    小姐聽了,臉又一紅,說道:“啊!啐!”

    紅娘道:“小姐,你今天知道了,不是更高興嗎?”

    小姐道:“你看我穿的這個模樣,像什么呢!”

    紅娘笑著說道:“是不像新娘的樣子嗎?小姐,你放心好了,紅娘給你打扮起來就是了。”說著,命小丫環把洗臉水送上來。紅娘讓小姐坐到梳妝臺前面去,隨手揭掉鏡袱,小姐自己對著鏡子里看看,也覺自己今天長得似乎比往日更美,真有點顧影自憐。紅娘輕輕地給小姐打開烏黑的頭發,一邊梳,一邊吩咐在旁侍候的小丫頭道:“冬梅,去稟報一下老夫人,小姐正在梳妝,過一會兒就來。”紅娘是恐怕張生等得心焦,所以叫小丫頭先去通知一聲。

    冬梅答應了一聲,往前邊稟報去了。

    紅娘很熟練地替小姐梳了個倭墮髻,兩支翡翠玉釵拴住了烏云,前邊插一支八寶百珠穿就的雙珠風釵,耳朵上掛一副明月珠環,首飾不多,已顯得珠光寶氣,雍容華貴。小姐喜歡淡妝,她自己动手,在臉上薄施朱粉,輕染胭脂,淡淡春山,盈盈秋水,顯得格外嫵媚。

    小姐問紅娘道:“紅娘,你看我畫的眉毛,深淺如何?”

    紅娘笑著說道:“小姐,我說了沒有用,最好去問他。”

    小姐一時沒聽懂,問道:“去問誰呀?”

    紅娘道:“去問那堂前的張郎。”

    小姐臊得粉臉飛紅,說道:“啐!休得胡言!”說罷,又在眉心間輕輕貼上一個金黄色的梅花形額黄,對著鏡子輕顰淺笑了一下,自己很是滿意。紅娘道:“小姐,你這個臉蛋兒嫩得吹彈得破,張相公不知是幾世修來!”小姐道:“小丫頭,你也真會夸張,我的臉能吹彈得破么?”

    接著是更換衣服,今天的衣著令鶯鶯很費躊躇。按道理,行結婚大禮,應該穿戴鳳冠霞帔,可是老娘又沒有明講,總不能自說自話穿了大紅婚禮吉服,一本正經自封為新娘,出去拜堂,萬一不是成親,豈不羞死。按說平常,即使沒有父喪,小姐一直是127爱穿素服的,但今天是吉日,何況孝服早已除去,總不能一身素凈,扮了個白衣觀音出去,有點不大吉利,也不像大喜之日。小姐和紅娘參謀了一會,覺得還是穿一身淡紅的衣著好,于是上身穿一件淡粉紅百花對襟通袖衫,系一條淡粉紅百蝶戲牡丹百褶拖泥湘裙,一雙淡粉紅鳳頭小弓鞋,走一步,花枝招展,裊裊婷婷,回眸一笑,百媚俱生。紅娘在旁邊看了,拍著手說道:“小姐,你今天格外的美,真是個標準的新娘子,又是個天生的夫人模樣,張相公趕明兒考上了狀元郎,小姐就做狀元夫人了!”

    小姐說道:“你也真羅嗦!總是信口開河,我又不是貪了做狀元夫人才嫁給他的。不過像我這般模樣當一個夫人也不是不可以。”

    紅娘道:“小姐,你們兩個,在往常都害足相思病,今天可好啦,大家如愿以償了!”

    小姐道:“是啊!往日里,我相思為了他,他相思為了我,從今以后,我和他兩下里的相思病都痊愈了。這也是我娘親疼爱女兒,好心成全。”紅娘道:“小姐今天和張相公成親,老夫人為什么不大排筵席,請親戚,邀鄰居,會朋友,一點不像咱們相府辦喜事的排場,老夫人也太小器了!”小姐道:“紅娘,你錯了!這里乃普救寺,又不是在博陵,親戚總不會為了喝喜酒,千里迢迢趕來這里。鄰居也只有普救寺的大小和尚,他們又不吃葷,做喜事擺素齋。你聽說過沒有?我們現在是寡母孤女,又在異鄉客地,哪來朋友。沒有排場也不能怪娘親。”

    紅娘道:“話是不錯,總不能只安排小酌了事。”

    小姐道:“紅娘,你不了解老夫人的心思,她怕我是個賠錢貨,就兩個當一個地賤價送走。她也不想想,他一舉手就把強盜退了,給他一半家財也不算多,馬馬虎虎成了親,兔的去花費什么。算了,我娘親只想省事,怕麻煩,不想去張羅。”

    紅娘道:“小姐,差不多了,我們下樓去吧!也許張相公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小姐和紅娘下了妝樓,來到內堂,紅娘一掀软簾,說道:“小姐來了!”紅娘一手打起软簾,見小姐卻遲遲不前,就用手招招,意思說別怕難為情了,遲早總是要进去的,張相公在等你去拜堂哩,小姐在門外遲疑了一下,就往前走了幾步,进得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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