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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抱大橘坐在白玉石階上的萬歷皇帝揉了揉臉，煩躁地摘下一只靴子丟到遠處。

    皇帝很愛讀書，在他身邊散落著讓宦官拿錢去宮外買來的經(jīng)書、佛經(jīng)、、醫(yī)書、繪本等諸多書籍，只是此時此刻世上沒有哪一本書能幫他定心。

    盡管不論上朝還是送戚繼光、方逢時、吳兌出宮，他都表現(xiàn)得勝券在握，但在心里……他是害怕的。

    這其實是年輕的皇帝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某一件事而感到害怕。

    他不是不曾害怕，過去他很怕張居正。

    但那是因為某個人而害怕，而無關于這個人做什么……首輔大人就是打個嗝兒，給皇帝帶來的恐懼感跟他罵人是一樣的。

    但這一次萬歷真的很害怕，因為他太寄望于勝利。

    這次勝利，與以往任何勝利都不同。

    因為人類生理結構的原因，眼睛是有問題的，它只能看見前面，就連想環(huán)顧左右都要用上脖子才行，永遠都看不見身后。

    誰產(chǎn)生威脅，才能看見誰。

    又因財富體量的原因，四洋開拓也遠沒有歐洲那樣震撼的效果。

    一年二百萬兩白銀，對登上新大陸前的歐洲而言比任何一個王室掌握的財富還多，可在中國同樣并非如此。

    哪怕人們同樣會為之瘋狂，瘋狂的程度也是不同的。

    可北方的威脅實打?qū)崳现榴R芳、少至萬歷皇帝，這一代人對北虜?shù)那趾Ω型硎堋蛉绱耍谏钪裥闹氐娜f歷皇帝看來，打贏這場仗，將烏梁海重新收回帝國版圖，是無匹的功績。

    “唉，治理天下，可太難了。”

    皇帝撓著頭，百無聊賴地將另一只靴子丟了出去。

    他坐下的白玉石階已被宦官王安用拂塵清掃過，即使用白襪沾地也不會太臟，此時宦官與侍衛(wèi)皆知皇帝心情煩悶，俱是不敢上前，只有王安默不作聲地走下臺階，將兩只靴子擺在萬歷手邊，以備他再丟出去。

    萬歷并未抬頭，輕聲問著與他所思所想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道：“戶部知道天下百姓家產(chǎn)幾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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