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社會、政府,我們這些穿著這身衣服的人,有責任幫你,幫小遠和小玲!這是我們的失職!” 劉棟抬起頭,看著李毅飛,眼神里有一絲微弱的、幾乎不敢存在的期盼,像風中殘燭,但更多的還是被現實打磨出的謹慎和懷疑?!笆迨?,我們……我們能自己過。 等我再長大點,力氣更大了,就能拉更多的磚,掙更多的錢……我能養活他們……” “不!”李毅飛斬釘截鐵地打斷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不需要等到‘再長大點’! 你現在的任務不是拉磚,是讀書!是回到學校去! 知識才能改變命運,才能讓你和弟弟妹妹擁有真正有希望、有尊嚴的未來! 這些困難,交給我們!我,李毅飛,以市委書記的名義向你保證,一定幫你解決!” 也許是李毅飛話語中那股斬釘截鐵,也許是他眼中那燃燒著的、名為責任和愧疚的火焰,也許是他那句“市委書記”的身份帶來的最后一絲可信度,終于觸動了劉棟內心最深處那個從未熄滅的、對校園的渴望,那個被強行壓抑下去的、屬于少年的脆弱。 他一直強裝的堅強、被迫早熟的面具,在這一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名為“希望”的東西,撞擊得粉碎。 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卻散發著可靠氣息的“大官”,又低頭看了看懷里依賴著他的、吃著面包的妹妹,再看向旁邊默默流淚、需要他保護的弟弟。 一年來,所有的恐懼、無助、委屈、疲憊、被遺棄感,像積蓄了太久終于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用鋼鐵般意志力筑起的堤壩。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這個在工地上被克扣工錢不曾流淚,在磚廠里拉車累到吐血不曾吭聲,在親戚婉拒收留時默默轉身的少年,這個用布帶勒住傷腰、用瘦弱肩膀扛起一個家的少年,此刻,抱著懵懂的妹妹,肩膀開始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從他布滿血絲的眼眶里滾落,順著他黝黑、沾滿塵土的臉頰,肆無忌憚地奔流,砸在妹妹的衣服上,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死死咬著已經發紫的嘴唇,任由眼淚洶涌而下,那無聲的哭泣,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 小遠嚇壞了,跑過來緊緊抱住哥哥的腰,帶著哭腔喊:“哥,你別哭,哥,我以后不讀書了,我跟你一起去干活,哥……” 劉棟再也支撐不住,他蹲下身,將弟弟妹妹緊緊摟在懷里,把臉埋在妹妹瘦小的肩膀上。 過了好一會兒,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帶著血絲的、壓抑了太久太久的嗚咽,終于沖破了他緊咬的牙關,在寂靜破敗的院落里,凄厲地響起—— “我……我想爸爸媽媽了……我好想他們……” 這一聲哭喊,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瞬間刺穿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 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終究,也只是一個失去父母、被迫一夜長大、獨自在絕境中掙扎了太久太久的孩子。 李毅飛的眼眶瞬間濕熱,他仰起頭,努力不讓淚水滑落,但眼角還是溢出了滾燙的液體。 張平已是泣不成聲,用手捂住了臉。陳默別過臉,肩膀微微抽動。 雷忠軍這個硬漢,也抬起手臂,用力抹著眼睛。 夜色深沉,寒風掠過荒村,帶著嗚咽,卷起地上的落葉。 那盞昏黃的燈火下,三個失去庇護的孩子緊緊相擁,哥哥那壓抑了太久的悲痛哭聲,和弟弟妹妹無助的啜泣交織在一起,在這片被遺忘的土地上,訴說著這個角落里,不為人知的悲愴與掙扎。 李毅飛知道,他今晚所見所聞,將永遠刻在他的骨子里,成為他執政生涯中無法磨滅的印記。 這不僅僅是一個家庭的悲劇,更是對基層治理、對社會救助體系、對人性良知沉甸甸的拷問。 李毅飛走上前,沒有說什么安慰的話,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他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堅定地按在了劉棟那因哭泣而劇烈顫抖的、瘦削單薄的肩膀上。 力量,有時無需言語。承諾,需要用行動來兌現。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