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老張頭!你…你真分到棚子了?”一個縮在斷墻后的老鬼,看著老張頭抱著幾張破舊的獸皮搬進一個剛剛支棱起來的窩棚,聲音嘶啞地問。 老張頭把獸皮鋪在干爽的地面上,用力拍了拍?!班牛【瓦@個!雖然破了點,但地上沒怨氣淤積了,能睡踏實覺了。”他指了指遠處冒著煙的大棚子,“看見沒?彭長官說了,只要肯干,以后還能分更好的!現在去‘勞務登記處’報名,還管一頓餅子!” 老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著老張頭手里剩的半塊餅子,肚子里的空虛感像無數只手在抓撓。他猶豫了半晌,終于顫巍巍地從斷墻后挪了出來,朝著人流匯聚的方向走去。 更多的鬼魂加入了建設隊伍。清理廢墟的、搬運材料的、修補城墻的、鋪設道路的…雖然動作生疏,效率低下,但那股死氣沉沉的麻木,似乎在笨拙的勞作中被一點點磨掉了一些。 城中心的告示牌前,圍觀的鬼魂漸漸多了起來。不再是驚恐地遠遠瞥一眼就逃走,而是敢站近些,聽那幾個老鬼磕磕絆絆地念。當念到“原有產業、居所,除確屬咵艋叛黨產業外,一律歸原主所有”時,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 “歸…歸原主?”一個穿著破爛綢布衣服、像是小商販模樣的中年鬼魂擠到前面,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我那…我那燒餅鋪子,在城東拐角的,被咵艋的狗腿子占了…也能…拿回來?” 念告示的老書生鬼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努力辨認著字跡:“告示上…是這么寫的。有糾紛,就…去那兒登記!”他指了指旁邊臨時搭起的登記處帳篷。 中年鬼魂渾濁的魂眼猛地亮了一下,像燃起了一點微弱的火星,旋即又黯淡下去,帶著深深的疑慮。他猶豫著,躊躇著,最終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向了那個帳篷。 登記處帳篷外排起了短短的隊伍,大多是和中年鬼魂一樣,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來試試的。帳篷里,丘筠帶著幾個識字的鬼魂,耐心詢問、登記。當第一個鬼魂拿著蓋了紅?。ㄓ靡环N特殊礦石粉末混合陰泉水做的)的簡陋“產權憑證”走出來時,雖然那憑證粗糙無比,但他捧著它的手卻在微微發抖,臉上的表情是混合著茫然與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 “安魂所”的名聲也傳開了。最開始只有幾個實在撐不下去的殘魂敢去。但當他們真的領到那碗能緩解痛苦的糊糊,沒有被拖走,沒有被責罵,只是簡單地登記了一下名字(或者綽號)和傷情后,口耳相傳的力量開始顯現。石屋外排的隊伍越來越長。 一個斷了腿、只能在地上爬行的鬼魂被鄰居攙扶到了隊伍末尾。負責分發的正是那個瘸腿漢子,他現在是這里的“熟練工”了。他看著新來的傷號,笨拙地咧嘴笑了笑,遞過去一碗糊糊:“來,兄弟,喝點。穩住了魂,才能想法子找活兒干?!彼噶酥缸约耗菞l同樣不利索的腿,“你看我,不也活過來了?彭長官說了,以后還能找大夫瞧瞧呢!” 傷魂捧著碗,溫熱的觸感順著魂體傳遞,那微弱卻真實的魂力補充進去,讓他干涸的魂眼也泛起了一絲濕意。他費力地抬起手,對著瘸腿漢子作了個揖,然后小口小口地,珍惜地舔舐著糊糊。 變化在點滴滲透。街面上開始有了零星的活動。有人抱著幾件破爛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在清理出來的街角擺了個小攤,掛了個“縫補”的木牌子。有人用撿來的破瓦罐,叮叮當當地修補著。甚至有人嘗試著從城外的干涸河床里,引了一縷微弱的陰泉水過來,雖然水質渾濁,卻也能緩解城中水源奇缺的狀況。 太史熾和竇維生帶領的治安巡邏隊,穿著整齊的鬼兵制服(從繳獲的物資里翻新改造的),在城內各條主干道上來回巡視。他們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防線,讓那些趁亂打劫的地痞流氓收斂了許多。遇到糾紛,太史熾和竇維生處理起來快刀斬亂麻,依據就是那張告示上的“三項不準”和最基本的公平原則。雖然手段有時略顯粗暴,但比起咵艋時代隨意抓魂獻祭的恐怖,已是天壤之別。 “看!那就是‘嚶嚶教’的兵!”一個老鬼婆拉著小孫鬼,指著不遠處一隊巡邏的鬼兵,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松弛感,“他們真不搶東西…昨兒個,隔壁老李頭的破罐子被個混混搶了,就是他們給追回來,還把混混吊城門口示眾了一天!嘖嘖…” 小孫鬼懵懂地看著那些穿著整齊、步伐一致的士兵,小聲問:“那…他們是好鬼嗎?” 老鬼婆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只是摸了摸孫鬼的頭,沒說話。但那原本佝僂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一點點。 彭先富和丘筠忙得腳不沾地。彭先富像個大管家,物資調配、人力安排、工程進度,事無巨細都要盯著。他臉上的刀疤似乎更深了,但眼神卻比剛進城時亮了許多。 “丘工,西區窩棚二期工程需要的木料缺口不小,你看看能不能從城外那片枯鬼林想想辦法?雖然木頭陰氣重了點,但處理一下應該也能用。”彭先富一邊翻著丘筠遞過來的物資清單,一邊快速說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