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朝奉的身份(2)-《古董局中局》
第(2/3)頁
打撈08號也隨即返航,在這里停留已毫無意義。那十件柴瓷,如同鏡花水月一般,在我們面前驚鴻一露,稍現即逝。真是如一個奇幻的夢,看似真切,醒來時卻兩手空空。
但有些事,比夢中要殘酷得多。
“藥不然這小子,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他居然是沖著太爺爺的遺骸而來?!彼幉皇歉袊@道。現在那兩具遺骸,被打撈08號和青鳥丸分別拿走,我們帶了藥慎行的,他們拿走了泉田國夫的。
“尋回遺骸這事,跟尋找福公號柴瓷的目標并不矛盾。在船上我也聽到了,老朝奉一直都知道他的真實目的,甚至還表示支持。我怎么也想不通,他有任何需要叛變老朝奉的理由?!?
“你想不到,老朝奉也想不到。當初學校老師想不到,轉學生也想不到。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默默地達成自己的目標,這不正是藥不然做事的風格嗎?”藥不是不動聲色地說。
“那動機是什么?他設局趕走轉學生,是因為那家伙很討厭。那他設局陷害老朝奉全軍覆沒,又是為什么?”
藥不是把啤酒罐一飲而盡:“我有一個猜想,很大的猜想,里面很多細節只能靠想象,不知你能不能聽懂?!?
“……我盡量?!?
“我在出海之前,重新把《泉田報告》讀了一遍,發現一個疑點。按照你轉述黃克武的話,當年在慶豐樓,是許一城逼死樓胤凡,然后奪走五罐交給日本人??稍凇度飯蟾妗防?,寫的分明是他們先聯系了樓胤凡,然后在后面才突兀地加入中國專家許一城協助等字樣?!?
“你的意思是?”我有點糊涂,這和我們的話題離得太遠了吧?
“我認為先后次序很重要,甚至可以說極端重要。你的理解能力可能很難想到,但它決定了整件事的性質?!彼幉皇怯只謴统闪四莻€刻薄、理性的討厭鬼。
“泉田國夫先認識許一城,然后讓許一城去逼樓胤凡奪五罐,這是漢奸行為??扇绻涡蝾嵉惯^來呢?是日本人先找的樓胤凡,然后許一城插手進來呢?”
我忽然一怔,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我爺爺自然不是漢奸,他在慶豐樓的一系列古怪表現,肯定另有隱情。若按照藥不是的說法,自然是假意與日本人合作,以期釜底抽薪。
“這個疑點一旦厘清,很多事情就明白了?!彼幉皇堑溃白屛襾斫o你捋一下次序。先是樓胤凡得到五罐,從紹興請回舊友藥慎行開罐。藥慎行當時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為了完成朋友的委托。但他開罐后得到五組牽星坐標,與《三官文書》對照,得出沉船地點的關鍵信息,隨后許一城也知道了——至于是不是藥慎行主動告訴他的,就不知道了?!?
“然后我爺爺設法從樓胤凡手里奪回罐子?”我接著說。
“笨蛋,你又想錯了。那時候罐子已開,泉田國夫已經拿到了五組坐標,正等待著批準,好出海探寶。許一城在慶豐樓的設局賭斗,不是為了罐子本身,而是為了取得泉田的信任。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跟隨其出海尋寶,伺機破壞——這是唯一能阻止敵人的辦法?!?
“可是我爺爺沒過幾天,就因為玉佛頭的事入獄了啊……”
藥不是打了個響指:“沒錯。所以跟泉田出海的,另有其人?!?
“藥慎行?”
“不是我替祖先說好話,你仔細想想這一路的探摸,不覺得蹊蹺嗎?福公號為何距離原來的沉船地點挪動了那么遠?為何兩人的尸骸緊緊鉗在一起?為何柴瓷就遺落在不遠的地方?”藥不是說到這里,拍了拍欄桿,“當初福公號的沉沒地點,還沒那么深,所以三十年代的潛水裝備,也能勉強應付。我太爺爺一定和泉田有一場激烈的對抗,然后雙雙殞命……”
我仔細回想,那兩具尸骸確實姿勢可疑,像是要在船內置對方于死地似的,但裝備都一樣,明顯有過合作。藥不是的解釋,算是對上卯了。
“我太爺爺恐怕也知道,這一去兇多吉少。所以他提前把五個罐子重新補好,其實只來得及補好四個,把海底針——估計是你爺爺給他的——送回紹興,這才慨然出行,一去不回?!?
我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踏上甲板的高大身影,風蕭蕭兮易水寒。
這一切只是藥不是的推測,但我覺得離真相已經相當近了,所有的細節都應聲對上。我越了解藥慎行這個人,越覺得有趣。他真是個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居然替東陵盜案銷贓,是個利欲熏心的家伙,一方面私德卻非常好,無論是對尹田的承諾、對尹丹的感情還是對尹念舊的栽培,都是君子之風。而他隱居紹興,也說明對東陵一案有著極深的愧疚之心。
說不定,正是這愧疚之心,才讓藥慎行答應許一城的囑托,毅然跟隨泉田出海,用生命作出了贖罪。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我爺爺在監獄里不肯辯白,甚至不對五脈作解釋,甘愿以漢奸名義一死。一旦他公開抗辯,自身固然清白,可日本人也會知道真相,會禍及到藥慎行和福公號的護寶計劃。
當然,這一切都是藥不是的猜測,已經不可能找當事人佐證了。但有一點確鑿無疑,為了保護國寶,五脈不是一位,而是兩位前輩慷慨赴死,他們絕無遲疑。
這個真相令人驚訝,可更令人感佩。我不由得挺直了身體,一股溫暖的力量,從群星之間流瀉而下,貫穿我的心房。
藥不是還是那一副冷靜的樣子,但話卻越說越多:“我懷疑我爺爺藥來看出了一點端倪,可又不便公開說,只好深藏在心里。他與姬天鈞拼命爭奪五罐,未嘗不有點尋找父親痕跡的意思。”說到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許,在很早之前。藥不然就憑著藥來口中的只言片語,洞悉了整個真相。以那家伙的智商,不是難事。”
我沉默不語,回想著在不同場合看到的藥不然那張笑瞇瞇的面孔。他藏得可真是嚴嚴實實,一絲不露。
藥不是道:“我多少能猜到藥不然的心情。他加入老朝奉,不為別的,是因為老朝奉是尋找藥慎行最適合的人。”
“那不是回到最初的話題了嗎?這個動機,和老朝奉不矛盾啊。”
“怎么不矛盾?”藥不是沉聲道,“太爺是為了阻止敵人奪瓷,慷慨赴義。藥不然又怎么會為了尋回遺骸,坐視敵人把柴瓷奪走?他一直以來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接近福公號,找到太爺,查出真相。那三次爆炸,是他對這綿延幾百年紛爭的強制完結。”
“這是不是太牽強了……”
“為了洗刷先祖污損的名譽,完成他們未竟的事業,不惜一切代價,做一些看起來很蠢的事,你一直以來,不就是這樣嗎?”
他一句話,把我堵了回去。是啊,我也不是如此嗎?為了找回爺爺許一城的清白和真相,奔走各地,堅持著一些看似很蠢的事。我的所作所為若是寫成小說,也會有讀者說動機太牽強吧?不真正在事中的人,是永遠無法切身體會到的。
“藥不然待你和別人不同。在你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覺得是同一類人?!彼幉皇堑?。我苦笑一聲,想到他在九龍城寨時的臨時之言。那時候我可不知道,他的話中,隱藏著如此之深的情感。
“可他是個殺人兇手,手上至少有兩條人命,這是怎么也洗不白的?!蔽艺f。
藥不是無奈地捏了捏鼻梁:“他對無關的人和事,都極其冷漠。別說姬云浮和那個老道,就是那十件價值連城的柴瓷,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他只要找到遺骸,證明太爺是為了護寶而死,就足夠了。至于那十件柴瓷,說不定他的打算,干脆是讓這十件柴瓷為太爺陪葬,所以才毫不留情地炸了福公號?!?
若藥不是這個理論成立,那藥不然簡直是一個比我還軸、比鄭安國還執著、比柳成絳還極端的人。我想起了藥不然做的那個生死拜的手勢,原來那不是對我,而是對藥慎行一拜。
可他終究還是塞給了我一件柴瓷,這是歉意,是致敬,是舍不得,還是想對我說什么話?
我把視線從星空轉向船尾的漆黑大海,心中忽然有一陣說不出的感覺,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窒澀,仿佛所有的情緒都被堵塞著,讓人呼吸不得,極其難受。我們在海上一直沒有機會直接對話,以后也再沒機會了。我們最后一面,就是他撲在尸骸上痛哭流涕。
藥不是的推測,終究只是推測,到底藥不然的腦袋里在想什么,我們已經永不可能知道了。我嘆了口氣,想說點什么,卻如鯁在喉。我甚至不知道該扔什么東西到水里,去聊作祭奠。
我把上半身探出欄桿,朝身后的海面望去。傳說在海上去世的人,魂靈會一直追尋著船走,希望能夠回歸到陸地上來。如果這個迷信是真的,他現在應該能看到我吧,哪怕一眼也好。
我凝視了許久,緩緩把視線收回。海上的夜風太冷,也不安全,差不多該回艙了。我最后瞥了一眼打撈08號的側舷尾部,正要收回視線,可一瞬間我的瞳孔陡然縮小。我伸出手臂,想要叫藥不是指給他看,可喉嚨卻緊張得發不出聲音來……
打撈08號的船內廣播忽然響起,船上的乘客本來已經都歇息了,又被紛紛驚動起來。廣播里是我的聲音,我把大家叫到減壓艙門口。
沈云琛、林教授、戴海燕、鐘山、方震等人都趕過來。我喘著粗氣對他們說:“藥不然找到了?!笔茄砸怀?,眾人不由得大驚,連方震都為之一愣。藥不然下水引爆三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船上也搜過許多遍,不可能藏有別人。這個藥不然,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剛才和藥不是在欄桿邊上談話,忽然看到船尾部側舷似乎多了個東西,湊近了拿電筒一晃,發現是一個穿著潛水服的人掛在尾舵的旋架上,離螺旋槳特別近。我和藥不是趕緊把他拽上來,一看發現居然是藥不然。現在藥不是去請船上的醫生了,我先把他丟進了減壓艙?!?
減壓艙的門已經關閉,機器嗡嗡地啟動中。大家輪流順著一個小窗戶望進去,看到藥不然用毛毯裹住全身,一頭濕漉漉頭發靠在墻壁上,臉沖內側,額頭似乎還有大塊血跡,整個人昏迷不醒。
船上的醫生匆匆趕到,他打開艙門進去,給藥不然做了一下簡單檢查,用繃帶把他的頭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出來以后,我們聚攏過去問怎么樣。船醫說病人的減壓病挺嚴重,可能出水后沒能及時減壓,而且長時間在海水里浸泡,已有失溫癥的征兆。他頭部和四肢還有多處受傷,好在沒骨折。總之先讓他精心減壓加休養,等六小時后減壓結束再說。
我問病人能醒過來嗎,船醫說在船上夠嗆,畢竟缺少專業救治設備,不過船長已經聯絡了港口。港口會派專門的高速漁政船來接應,上了岸就送醫院。
“他運氣太好了,貼著螺旋槳被船拖了這么遠的路,居然沒把腦袋打爛。”船醫念叨著,轉身離開,又看了一眼聚攏過來的眾人,“這么多人在這干嗎?都散了吧,散了吧,別打擾病人休息。”
他既然都這么說了,大家也都紛紛散去。不過每個人都有點興奮,這次尋寶之旅,最大的謎團就是藥不然,他居然僥幸活了下來,一定可以問出不少東西。
過了三個小時,已是午夜時分。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沉沉睡去,打撈08號懸掛著海上交通燈,朝著海岸飛快地開去,明天就能到家了。
一個黑影走過寂靜無人的通道,來到減壓艙前。這里有一個控制閥,可以控制艙內壓力。黑影伸出手去,握住把手,朝著增壓方向慢慢扳去,一直扳到最大方才松手。
就在這時候,減壓艙前燈光大亮,把這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頭纏繃帶的藥不然一翻身,居然從減壓艙里坐起來,自己推門出來。他手一抬把繃帶推上去,露出一張和藥不然有八成相似的臉——這是藥不是化裝的,他頭纏繃帶身披毛巾,加上燈光昏黃,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
“只要藥不然一醒,一定會說出老朝奉的真實身份。所以最希望他活不到醒來的,一定就是老朝奉?!彼幉皇抢淅湔f道,伸出手臂,直直指向黑影。我也從角落里走出來,手持電筒晃了過去:“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會是您?!?
光束籠罩下,是沈云琛那張如罩寒霜的臉。
“您好啊,老朝奉?!蔽艺f出了這句等待了很久的話。
出人意料的是,沈云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居然沒有辯解或反駁。她默不做聲,就這么冷冷地看著我。
不知為什么,此時我的心情并不是特別激動,仿佛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過往的一切,唰唰地從腦子里冒出來,自動分門別類,思路越來越清晰。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沈云琛終于開口了。
“一直以來我就有疑問?!蔽艺f到這里,目光灼灼,“準確地說,是從杭州那次明清家具展后,我就對您起了疑心。不說動機,單從能力說,您最有條件去安排損毀‘三顧茅廬’青花罐的木器機關??墒俏蚁氩幻靼椎氖牵阅谖迕}的地位,有大把機會可以毀掉那罐子,何必要這么大費周章?于是我暫時擱下疑慮,直到我聽說藥不是和藥家因為這事起了紛爭,才重新意識到——只有一場眾目睽睽下的意外事故,才能把您的嫌疑摘除?!?
沈云琛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等到細柳營覆滅,五脈開始反攻,您開始慌了,生怕被人查出這條線,順藤摸瓜。所以您主動暴露出負責具體安排家具機關的曾小哥,然后用一枚毒藥膠囊,斬斷了這條線索。”
說到這里,我看了一眼藥不是:“這家伙雖然討厭,但有一句話說的對,永遠只信任自己找到的線索。您太主動地把曾小哥推過來,反而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惜當時我雖有疑惑,但沒往深里頭想。我一直以為,老朝奉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電話都通過好幾次,誰能和您聯想到一起呢——直到柳成絳把真相告訴我。”
沈云琛的眼皮一抬,頗覺意外:“胡說,他什么時候告訴過你?”
“就是在臨死之前啊。他被漩渦吞沒的那一刻,眼睛看向青鳥丸,口中喊的是‘媽媽’。我了解過他的過去,他小時候罹患白化病,飽受欺凌,也不被家里喜歡。他一直追隨您,是把您當成了他的媽媽啊。所以他才會跟藥不然爭寵,才會對您屢次拉攏我,顯得十分不服氣——從那時起,我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可能進入了一個誤區。老朝奉為什么一定得是年逾古稀,為什么一定得是男的?”
說到這里,我拱了拱手,語氣欽佩:“您可真是處心積慮,每次通話都故意用老年男子的聲音,您學過大鼓,這事應該不難。您不斷強化我的印象,印象越強,您的身份就越安全。若不是柳成絳最后那一嗓子,我根本想不到是您。我太笨了,仔細想想,老朝奉還能是誰?誰還能有這么高超的經營手段,短短十幾年時間把全國贗品盜賣生意做得這么大?劉老爺子也做不到啊?!?
我身后的戴海燕插嘴道:“可她一直跟我們行動,而且后來不也被鄭教授挾持嗎?”
我示意這個疑問先不著急回答,對另一邊的方震耳語了幾句。方震“嗯”了一聲,轉身離開,過不多時,拎出來一個紫檀色的行李箱。大家都認出來,這箱子是沈云琛帶上船的,里面裝的是牽星板。方震打開箱子,箱子底層有一個很大的暗格。
方震又掏出一部海事電話,這電話正是我們從青鳥丸的駕駛室座位上拿到的,造型比我的大哥大大得多,天線也特別粗。他還拿出一個等大的電池組,連同電話一起往暗格里一擱,“咔嗒”一聲,嚴絲合縫。
“這是西門子的海事衛星電話,還是最新型號。”林教授驚呼,他經常出海,對這些海事設備很熟悉。
我對戴海燕道:“她跟著我們一起出海,是為了隨時能跟同伙通報進度。可是海事電話的體積比較大,加上充電設備,根本藏不住。為了不讓我們起疑心,她便故意帶了一套牽星板,這樣一來,她隨身攜帶一件大行李箱,便沒人會起疑心。等到咱們摸清了沉船位置,她就立刻把坐標發出,指示海盜船過來。”
說到這里,我又轉向沈云?。骸澳瓉淼拇蛩?,是撈出柴瓷交給海盜帶走,然后把我們都干掉吧?必須得承認,您的臨機應變能力實在太強了。爆炸一起,您立刻察覺到情況有變,第一時間把海事電話綁在話筒前,完美地構造出一個老朝奉遙控指揮的場景,然后離開駕駛室,假意被鄭教授挾持,讓自己變得更加清白。這樣一來,就算老朝奉全軍覆沒,于沈云琛也毫發無損?!?
“至于鄭教授為什么愿意配合,這恐怕就是真愛了吧?”我微微一笑。
我和藥不是都親耳聽到過,沈云琛提及她和鄭教授年輕時有過一段戀情。若沈云琛是老朝奉,那鄭教授投靠的原因,恐怕藥不然并非主因,而是他余情未了。以鄭教授的偏執,為一生所愛之人之物付出生命,實在太正常了。
塘王廟中,他跟我談起老朝奉時,神情亢奮。當時我以為是找到了知己的興奮,原來回想起來,那分明是找回了真愛的神色啊。
老朝奉實在是太小心了,到了那地步,都能及時偽造現場,以清白之身脫離。但也正因為如此,讓她困在了一個局促的狹窄狀況里。我和藥不是設下的這個局很幼稚,若換了在其他場合,根本困不住老朝奉。但如今在船上,她別無選擇,必須鋌而走險,親自去滅口,所以這個局對她來說,是死局。
沈云琛冷笑,似乎對我這一番推測不屑一顧:“小許,這就是你全部的指控?”
“不,不,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蔽野阎割^指向她,“您是老朝奉,但不是第一個,而是第三個。”
這一句話,可讓周圍的人都震住了,就連沈云琛都露出意外之色,似乎被我這一擊打得猝不及防。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