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端午-《學完自己的歷史后我又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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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貴太君眉頭鎖得更深了:“怎么說?”
“你就想想,陛下對元君轉了態度,是不是從把楚休調去鸞棲殿開始的?”方云書笑音發冷,“如今元君都回德儀殿了,他還在御前侍奉——若說陛下是為元君高抬貴手放過了他,您覺得合理嗎?”
若說是為元君高抬貴手放過了楚休,便合該讓楚休跟著元君回德儀殿去。
現下這樣,看著倒更像是,陛下為了楚休放過了元君。
他這般一說,方貴太君倒也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楚休年紀是小了些,但陛下總歸年紀也不大,與楚休不過相差三四歲,喜歡楚休也不是多令人意外的事。
“若是這樣……”方貴太君斟酌須臾,淡聲,“倒好辦了。”
方云書頷首不嚴。
他自知舅舅是什么意思——元君從前再如何為陛下所不喜,也還是元君。
楚休就不同了。
楚休是個宮奴,且還不同于鄴風這樣正常入宮的良家公子,而是正經沒入奴籍的,在宮里就不算個人。
死了也不值什么。
趁著他還沒得封,不明不白地沒了,陛下就是喜歡他也不好大動干戈地追究。
等過一陣子,陛下自會忘了他,也就自能再看到別人的好處了。不論她喜歡誰,都好過楚休。
這宮里,由不得楚家人再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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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棲殿,虞錦沐浴更衣后就上了床,卻因為說媒失敗睡不著,翻來覆去半晌之后,喚人取了奏章進來。
正好,吳芷昨日恰有新的奏章呈進來,她還沒來得及看。
吳芷在奏章里說,附近幾個村子的情形都已經摸清楚了,大約是因為地方偏僻的緣故,情形比陛下所想還要糟糕些——識字的人連一兩成都沒有。
其中最嚴重的的一村,男女老幼共一百二十號人,就兩個人認字。平時迫不得已要寫書信的時候都要托幫著代為執筆,有信回過來,也得讓她們幫著讀。
吳芷已向村中轉達了皇令要他們識字的意思,百姓莫敢不從,但私下里,猶能品到幾許嗤之以鼻。
有年輕人說,讀書識字有什么用,有那閑工夫不如多種點莊稼來得實在。
有老年人道,讀書識字實無必要——他們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不也活到了這個歲數?
吳芷為此氣得夠嗆,覺得這些人鼠目寸光,在奏章中都多有幾分忍不住的氣憤,可想而知身在那里更沒少發火。
虞錦反倒對此并不意外。
“讀書無用論”這種東西,在二十一世紀都還活著呢。上微博一刷,總會有人侃侃而談,說些什么“你們讀大學有什么用,還沒我搬磚掙得多”之類的話。
冷靜下來想,你還不能完全說這些人不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人類的發展就是這樣的,有人拼腦力有人拼體力,站在個體角度說,拼體力的人確實未必比拼腦力的過得差。
她派吳芷出去,也不是為了與這些人爭對錯。而是要站在一個跟為宏觀角度去看,為了長遠發展把這事辦妥就行。
硬去和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鄉民說道理,現下是說不通的。不是吳芷的學識不行,而是她與這些鄉民根本沒在一個世界里,互相都沒有同理心。
所以大道理現在不必多提,用些接地氣的方法讓他們接受這件事、不抵觸地好好開始學就可以了。
開頭的一兩帶或許學得勉強,往后慢慢嘗到了讀書的帶來的生活便利,后面自然就更容易推行。
所謂潤物細無聲。
虞錦邊先在奏章里寬慰了吳芷幾句,讓她不必與這些閑話較真。接著復又提筆蘸墨,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寫下:
“掃盲班”;
“義務教育”;
“從娃娃抓起”;
“積分獎勵制”。
……
她突然懷疑老天讓她投胎十七年又把她搞回來,是把未來世界當成治國培訓班讓她補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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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御前宮人們照例是在女皇去鸞政殿上朝時輪值。
楚休打著哈欠往殿后走,快到院門口時被個遙遙趕來的宮人攔住:“哎,楚休!”
“嗯?”他睡眼惺忪地偏頭,那人道:“花房那邊有新的花要送來,人手不夠,你去搭把手,幫著搬兩趟。”
“……哦。”他迷迷瞪瞪地一應,那人又急匆匆往院子里去了:“你快去吧,我再喊幾個人。”
楚休只得提一提精神,往花房去。
花房位處御花園北側,要經過一片太液池支流匯成的小湖,小湖不寬,上有石橋,過了橋便到了。
楚休困得腦子發木,一路上哈欠連天,走得也不快。過石橋時隱隱約約地聽到腳步聲也沒理會,忽聞有人一喊:“楚休?”
楚休回頭,就見一物猛地襲至眼前!
他不太真切地感覺頭上一痛,痛感一直震到脖子,繼而不知怎的已置身水中。
再往后,他就沒太多意識了。只覺湖水大口大口地灌進喉嚨里,很快撐得腹中發脹,五臟六腑都被脹得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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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政殿,虞錦下朝出來的時候心里有點冒火。
需要“教育經費”這事,她過年時就與戶部說了,戶部當時答應得很好,現下要動這錢了,戶部竟開始砍價?
這原本倒也是個常規操作,在國庫空虛之時銀子必須省著花,皇帝一時興起戶部也給錢會很危險。但現下這個年月,虞錦就算上輩子許多事做得不夠好,也很清楚這時候是不缺錢的。
萬里江山一片大好,每年的各地稅收、番邦供銀,還有由朝廷主導的各種貿易,全是白花花的銀子放在那里。
所以戶部不肯給錢的原因她倒也明白——“義務教育”這種理念放在這會兒太標新立異了,戶部覺得她在瞎花錢。
但虞錦真真切切看到過教育水平提高帶來的好處,自然不會退讓。再說,現下正值太平盛世國庫充裕的時候不推行教育什么時候推行教育?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時候嗎?
開玩笑。
這個時候天時地利人和,這事非辦起來不可。
于是女皇的態度異常堅定,加上這會兒大應皇權穩固,即便她還年輕,說話也仍分量不輕。戶部見她心意堅決,也就不說什么了,戶部尚書邊是私心里仍覺得她在瞎折騰,一邊迫于她的淫威答應給錢。
入了殿,虞錦著人上了盞清茶,平心靜氣。
宮人們都已得了鄴風指點,知道陛下上朝時與戶部起了爭執,眼下不免余怒未消,都侍奉得極為小心,一個個都盡量假裝自己不存在。
這樣的氛圍,行至門口原要稟話的人抬頭一掃也懂了,目光就落到了鄴風身上。
鄴風會意,悄無聲息地出殿,三言兩語地將事情問清,又折回殿里。
行至女皇身邊,他輕聲開口:“陛下。”
“嗯?”虞錦看著奏章,緩了緩才將思緒拉回,抬眼看他,“怎么了?”
“御花園那邊……”鄴風的面色透著不安。
這樣的神情鮮少在他稟話時出現,他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無關自身之事大多已不足以讓他掛心。
這回他卻如鯁在喉,滯聲好生緩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御花園那邊出事了。”
“楚休,落水了。”
“什么?!”虞錦大驚失色。
鄴風忙續道:“索性發現及時,已救上來了。”
虞錦又問:“人呢!”
鄴風說:“御花園離德儀殿近些,便先送去了德儀殿。”
“快傳太醫去。”虞錦邊說邊往外去,“朕去看看。”
德儀殿。
女皇趕來時撞上的正是殿里的一片混亂,昏迷不醒地楚休躺在床上,太醫一下下將他嗆進去的水按出來,枕頭都快被浸透了。
虞錦無聲地擺手制止了宮人們施禮,舉目看去,之間楚傾立在離床榻兩步遠的地方,平日見不到什么情緒的臉上冷如寒潭。
“元君。”她行上前去,他沒什么反應。
“元君?”她又喚了聲,他猛然回神,一揖:“陛下。”
她忽地不知該說點什么。
問問楚休怎么樣了?太醫也才剛開始救治,他多半也不清楚。
寬慰他兩句?她知道他們兄弟情分有多深,出現這種意外,嘴皮子一碰的寬慰有什么用。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握住他長揖間交疊而出的雙手:“別擔心。”
楚傾微滯,抬眼,剛好迎上她也存著驚悸的雙眸。
她的眼睛很好看,明澈動人,羽睫修長。那份驚悸讓它輕輕顫著,將她一貫維持得很好的從容外表擊碎了一點。
她這樣捏著他的手,他就只好維持著長揖的姿勢僵在那兒,一時其實有些尷尬。
她卻沒有察覺,也沒松手,定定地說完了后半句話:“不論怎么樣,我們盡全力救他。”
“我們”?
他思緒凝滯,手也輕輕一顫。
她忽而回過味來,驀地將他松開,別開臉,一聲微不可尋的咳嗽。
他收回手,目光落在地面上,沉默著也緩了會兒神才又開口:“陛下坐。”
“嗯。”她應一聲,也不看他,就轉身行去了羅漢床那邊。
桌上鋪著紙筆,她隨口要讓宮人挪開,定睛倒一愣。
——他的字真好。
字如其人,與他一樣清雋俊逸。
很快,他跟上來,徑自將紙筆收了收,遞給宮人拿走。
坐到榻桌另一邊,他斟酌著開口:“陛下,臣覺得楚休這事,出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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