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你說什么?”謝鯨打斷他的碎碎念,目光灼灼的看他。 秋刀咽了咽口水,想想還是忍不住勸道:“杜、杜姑娘是辰少爺的心上人吶,大爺您這樣不好罷?我把這盆草搬走罷,咱以后不想了啊!辰少爺雖不是親兄弟,可跟親兄弟沒差呀,大爺愛護兄弟這么多年,千萬不能做那種奪人妻子的沒品事!老爺知道了,不止老爺,太爺們、曾太爺們都得要打斷您的腿!” “等等!誰告訴你這露草是杜姑娘養的了?”謝鯨越聽越不對,伸手給一燒栗:“還有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連辰弟心悅杜姑娘的事你都知道了?” 秋刀捂著腦袋,眼都放光了:“不是杜姑娘養的——哦,那是賈姑娘,還是林姑娘?不對,不是賈姑娘,我瞧著杜大爺和賈姑娘有點意思,人賈姑娘都不帶正眼看你的。原來是林姑娘——林姑娘好哇!我聽說林姑娘是揚州鹽政林大人的千金……其實這三位姑娘個頂個的好,哪個都配得起大爺!我得告訴我爹告訴老爺知道,他倆個知道了,非得去妙峰山還愿去,謝碧霞元君娘娘給賜的好姻緣!唉喲,少爺你不知道,老爺說你和辰少爺,一樣的孤星入命,他只恐日后只剩你老哥倆孤孤單單的相對,偏謝家人命長,許是辰少爺也陪你不到壽終,到時只剩下你一個,凄凄慘慘戚戚……” 秋刀掏紙擤鼻子,眼淚汪汪的搖頭晃腦:“自打六年前給你說親起就頻頻橫生事故,從此老爺每年四月初一都要去妙峰山搶頭香!我爹跟著一起,兩位老爺子擠在一群婦人姑娘群里,跟人搶喜神殿的頭香,不知挨了多少白眼!連太太都嫌丟人,不跟他們一處,寧可自己帶丫鬟們去爭老娘娘正殿的頭香……嘿,你別說,今年真叫太太爭著了,是不是這個緣故啊?不行我得跟我爹說聲兒,還愿的時候太太最好也去的……”他家太太正經挺彪悍,愣是仗著自己是女人,化劣勢為優勢,從一眾孔武有力的丁漢手里,帶著一群丫鬟搶到碧霞元君廟正殿的頭香。燒香出來后人還好好的,哪像老爺和他爹呀,腳趾頭都快被人踩掉了! 這比他家大爺還小兩歲的小郎君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小,昂起的頭越垂越低。 謝鯨橫著眼看他:“說呀,怎的不說了!不是很能說嗎?” 小秋刀趕忙團起手告饒,又狗腿的趕上來給他大爺端茶遞水。 謝鯨對自家這叨叨叨起來就沒完的長隨也無奈,說來也賴他自己帶壞了秋刀,秋刀從小就愛說話,偏偏跟他學會了在人前裝冷漠嚴肅,這可把小伙計憋得,一只剩自家人了就要翻倍說話才好受。 “嗯,你說我……”謝鯨還有些不好意思:“林姑娘?” “嗯……什么?”秋刀湊近了問。 不等再挨一燒栗,小秋刀就笑嘻嘻的趕忙點頭:“若不是心悅人家姑娘,大爺什么時候會做這蒔花弄草的雅事了?還不是因為看草思人唄!”還說什么魚心慕草,魚是誰,不久是大爺自己么,真不坦白。 睹物思人嗎?謝鯨向著露草發怔,忽然腦子里那株仙草變成了林姑娘的模樣,越想越像,漸漸合二為一,他的心又像當日討要露草時那般“砰砰砰”跳個沒完了。 從小到大,每每做了那個鯨魚躍出水面看岸上小草的夢,醒來之后,謝鯨都會覺得胸腔里空空蕩蕩,好似他這個人在這世上浮萍一般不知方向,不知歸處,找不到錨點停下。可自從去年住到兄弟們的莊子上,驚鴻一瞥……好像就踏實了?自從厚顏索要了這盆露草,做夢后醒來只有那種遨游靈海的舒暢和看到小草兒兒的心滿意足…… “沒錯!”謝鯨突然站起身,認真盤算:“邸報上說甄應嘉及其叔伯兄弟需在九月前進京自辨,那林大人也應該同時抵京,今日都八月初二了……秋刀秋刀,快給老爺子傳信,那日我陪他老人家去港口給林大人接風!” “大爺!咱家跟林大人沒交情吶!”秋刀苦著臉:“您還不如賴著杜大爺和辰少爺有譜些,兩位爺是子微先生的弟子,就也是林大人的子侄小輩一樣。” 謝鯨白他:“蠢!正因從前沒交情我爹才能去,一是要在這種正經場面給兩個兄弟撐一撐,也好叫外人知道他們有我定城侯府在背后,別什么阿貓阿狗的都敢黏上來,你瞧瞧年頭給仲兄弟說的那門親事。二么,借著兩個臭小子的光兒,這不就拉上關系了,老頭子才好套林大人近乎,我這當小侄的不就能常去拜會請教老大人了?” “噫——!”秋刀抖抖肩膀,撇嘴:“方才還不承認呢,這會子就想法子討好老丈人了!” “唉喲!”秋刀腦門又挨一記。 謝鯨擰眉正色道:“事情沒落準之前,不許胡說,仔細人姑娘的名譽!” 秋刀也收了怪樣兒,正經道:“爺見我哪次跟外人胡說過什么了,這不是對著您嗎!最多就是跟我爹、跟老爺說一聲兒,兩位老爺子的嘴緊著呢,況且都是大爺準許我說的話,我才敢告訴他們。” 謝鯨給他揉下腦門,算是補償的問一句:“那你怎么看出仲兄弟、辰弟的心思的?” 得,這果然是好貼心的補償,小秋刀果然眉飛色舞,叭叭叭的說起來:“我能看會聽唄,你們又不避我,我與那邊莊上的人也好,與兩位少爺的隨從就更好了……辰少爺這個大抵已過了明路了,杜家的魯老伯一口一個辰哥兒,杜姑娘教他們做的那些好吃的大半都進了辰少爺的嘴,辰少爺對那甜津津的點心也來一個吃一個——從前的時候,辰少爺都是散給我們吃的……杜大爺么,怎么說呢,和賈姑娘都是擅棋愛棋的人,莊上他們對弈的時候正經大大方方的,我起先真沒察覺,還覺得他們殺起棋來真帶勁真好看——直到有一回我瞟見你們對練時候姑娘們在繡樓上看,賈姑娘看杜大爺的眼神兒。杜大爺那日多使力氣呀,和辰少爺一樣的,還不是因為后頭樓上有心上人嗎?杜大爺還時常去侍弄那一大片迎春花,不假他人之手的,這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謝鯨想起那日對練時那倆師兄弟給自己一頓好打,原來是這么回事。當日只怕林姑娘都看在眼里了……謝鯨暗自記在心里,非得找機會好好在林姑娘面前練一回才行,叫姑娘知道他謝鯨并不是什么酒囊飯袋! 日后,林如海府上就常接待一位來請安請教的“小侄”,這侄子請教完還經常主動提出要耍刀弄棒給林老爺看,好聊以解乏。林老爺一介文人,只得努力欣賞——后來謝鯨耍的虎虎生風,一旁林如海慢悠悠打太極,蔚為一景。此為后話,暫且不提。 卻說此時正行在大運河之上的林如海,忽然身上一冷,樓船迎來一朵大浪,顛簸一下,似乎水中有大魚經過。 大管家林壽趕忙給老爺披上披風,勸道:“水上風大,老爺回艙罷。” 林如海遙望遠方,黑色的不知是夜幕還是城闕,因問:“快到海津了罷?” 林壽忙笑道:“明日辰時差不多就能到,在津門修整大半日,后日一早便可抵京。” 林如海清矍的臉上就浮現出淡淡的笑來:“幾年了不見,我的玉兒得長成大姑娘了,不知像不像我?” 林壽笑道:“老爺這話可不真!咱們家大姑娘孝順,自打跟杜姑娘學會了那種畫人的筆法,月月都自己對著鏡子畫了小像給您寄回來,如何不知道像不像您!老奴都知大姑娘的眼睛鼻子和老爺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您就是想顯擺了!” 林如海哈哈大笑。 二樓有些暈船的陳子微摁著太陽穴探出窗戶,怒視擾人清夢的東翁。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