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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風雪夜歸人-《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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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等了五日,杜仲愈發心焦,眉頭緊皺:“你信里沒催安安?”

    宋辰搖頭,他信里只囑咐安安注意身體,余者都是講自己近況、此地迥異風俗和些趣事,連帶暗訴些衷腸而已,若是催促的話寫上了,一則怕她們貪快不安全,二則依安安性子,怕就不肯寫那么多頁的信了。宋辰自覺不傻,他既見過安安當初從都中到開平衛一路的興致盎然,知道她喜歡路上的見聞,如何會在這上面潑冷水,縱然思之如狂,亦不愿寫信催促。

    只是師兄這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太氣人了,宋辰頓一頓,反問:“師兄催嫂子了?”

    杜仲:“……”他也沒舍得催妻子和妹妹。

    師兄弟相顧無言。

    門外掃地的兩個親隨暗暗搖頭,只是不等兩人嘀咕嘲笑廳里的人,他倆望一望宅院,就先為自己嘆氣——老天爺,兩處大宅院,卻連上正廳的爺在內統不過只剩有六七個人!奶奶們再不來,光灑掃就難為死他們這些粗漢了!

    與此同時,距離襄平郡郡府約五六十里的鶴野城中,遼東宋氏祖宅中,一個打扮頗有江南之風的中年美婦對宋家老太太道:“聽說辰哥置辦的那大宅中竟無一個丫頭媳婦使喚,這……辰哥媳婦未免有些善妒了罷,連個伺候哥兒漱洗的丫頭都沒有,事事都要辰哥兒親力親為,如何使得,不如老太太調派幾個得力的過去伺候?”

    宋老太太似睡非睡,半闔著眼,好半晌才慢悠悠笑道:“辰哥兒是個武官,在兵營的時候也沒甚么丫頭伺候,早就習慣了。況且多半是他自己不愿意的,辰哥兒媳婦人還沒來,咱們反先派上一篇不是,這是不明事理,可算什么長輩呢?況且咱們北地的女孩兒金貴,家里這些丫頭也都是好好對待的,到了年紀也是別家里正頭的當家娘子,自來沒有輕賤丫頭的事!怎的你出幾兩銀子雇用人家女孩兒幾年,就要破規矩拿人家不當人了,由得你豬狗一般拿捏?”

    美婦人忙起來福身:“兒媳不敢。”

    宋老太太又一會子才點頭,擺擺手:“坐下,坐下。我記得你屋里的兩個丫頭快二十歲了罷,唉喲,不小了,很該把身契給人家了!她們服侍你一場不容易,這么著,我給她們出嫁妝,你二伯爺那里有十來個正當歲數的伙計呢,都是好后生,叫兩個孩子自己好生挑一挑,中意哪個告訴我……”

    啰啰嗦嗦小半個時辰,美婦人才出了松鶴堂,搖搖擺擺、銀牙緊咬:說的是辰哥兒的事情,老糊涂又給扯到沒干系的丫頭身上去了!絮叨了半天,正事沒辦成,反把自己從前好容易才挑出來的兩個標致丫頭放出去了!換了其他粗手大腳的毛丫頭,這日子更沒法過了。

    松鶴堂里,宋老太爺從后堂出來:“老五媳婦又來啰唣?她又想挑什么事?”

    宋老太太此時倒不做那昏昏欲睡的模樣了,捧著熱茶啜了一口:“說辰哥兒媳婦好妒,不給他安排丫頭伺候?!?

    “混賬話!當年跟辰哥兒的娘過不去,如今又搬弄是非到辰哥媳婦身上了,那時逼得老大媳婦寧肯帶著辰哥兒再嫁,這回又打什么壞主意了?老婆子,可該治治了!”

    這對老人家正是宋辰嫡親的祖父母,多年前宋家老大早逝,他妻子帶著兒子二嫁給謝爵爺。本來遼東之地男多女少,寡婦再嫁的事十分尋常,但帶著先夫之子的卻不多,這是因本地普遍崇重宗族之故,若父死母嫁,宗族會撫養本族兒女,尤其像宋家這等人丁興旺的大家,祖父母叔伯俱在,別說只宋辰一個,就是十個也能養育的很好??僧斈晁挝逯逓槭椎囊恍┤唆[出一串事情,徹底逼急了宋辰之母,如今的謝夫人亦出身遼東望門,謝夫人父母族長親自登門商議,到最后不僅謝夫人再嫁,還不肯將宋辰留在宋家。

    那件舊事的根源就在宋五太太身上,這位宋五太太出身他鄉的書香人家,因緣巧合嫁來了遼東大戶宋家。遼東粗獷,宋家家風寬厚,女眷慣受尊重禮遇,偏宋五太太不覺,反以為粗鄙,無處不談說教育那些束縛女子本身的婦德教條。宋五身子骨不好,從本地門戶相當的人家不好娶妻,這才花了大筆聘禮從外地聘取,誰知娶來的極不合心意,新婚次月這宋五太太就自作主張給帶來的丫頭開臉提拔成妾室,只叫宋五成為本城少有的納妾的兒郎,真正丟臉——北疆的女孩兒少而金貴,這一來,宋五日后兒子的親事也作難了。偏宋五太太還自認為大度賢德,連宋五本人勸說都聽不進去。

    許是夫妻實在不相得,宋五郁郁數年就過世了,膝下只遺留下一個兩歲的女兒。五太太立志守節,將所有媒人和宋家人勸說都拒之門外,宗族里看她如此,也便隨她了,只令好生對待奉養她就是。誰知這五太太魔怔一般,立著“節婦”的款兒開始引帶起這股風氣來,因她能說會道,真蒙住了些女子,信她的貞潔大度……

    初初一年,大家都未當一回事對待,不過就是不愛聽她那些言語的女眷躲開她就是了,直到宋辰之母守足三年夫孝準備歸家再醮,這五太太跳出來,明里暗里一通折騰,幾乎要逼死人,此時闔族方知其害:北疆之地歷來男多女少,本地轉房婚都不少見,祖祖輩輩都沒有不許寡婦再嫁的道理!若是依從五太太嘴里那種男子三妻四妾、女人從一而終的狗屁道理,只怕大半兒郎都要打光棍,不出幾代,人口就蕭條到不能抵御野獸的地步了,到時,光狼群就能屠滅人煙。

    當時宋氏宗族出面,一面禁足五太太,一面讓步到任謝夫人帶兒子再嫁。宋家不是沒起過將五太太送回娘家的心,只不過這五太太的娘家不肯接人,又換做五太太幾乎被她娘家人逼著上吊明志。宋家無法,老太太將四孫女接到膝下撫養,撥了個小院子給五太太守節,她不是要清凈守節嗎,于是都不許打擾她。這十來年,宋五太太再宣揚她那套說辭,連她親生的女兒都不聽不信,只不過這人許是作繭自縛到不肯明白的地步,依舊死守著她的“婦德”,偶然間跳出來指手畫腳。

    比如此次,原不過是有跟隨宋辰麾下的宗族兒郎們回家打趣兩句,傳進這位五太太的耳朵里,立刻就無事生非,跑到松鶴堂討示下了。

    宋老太太倒不似老太爺那樣厭惡,搖頭不在意道:“理她做什么,跟本說不通,何必白費口舌。她自己把自己框死了,連出門做客都不肯,也不過跑到我這里和老二媳婦那個當家嫂子那里胡謅幾句,誰搭理她呢,能有什么妨礙,隨她去罷。好不好看在咱們芝姐兒面上,當個啰唣的雕像供起來便是?!?

    老人家說著,心思已轉到宋辰那里去了:“不知辰哥兒媳婦是什么脾性的?怎么這樣久還不來,別是嫌棄咱們這里苦寒偏僻罷?”聽說亦讀書識字,佛祖保佑可千萬別是五媳婦那種‘反叫書給讀死了的’,哪怕像一點兒,她老人家都接受不了。

    相伴大半輩子,宋老太爺還看不出老妻那點心思,當即搖頭晃腦:“那個什么詞怎么說來著——對,杞人憂天!辰哥兒自己經過他娘的那些舊事,如何會愿意娶個禍頭子?再說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大舅兄,那杜小子,可是個好孩子!有這樣的兄長,咱們三孫子媳婦孬不了!你快把瞎操的老心放你肚子里去罷……”

    “你這老家雀兒,懂個屁!”老太太白一眼,沒聽跟著辰哥兒的人說嗎,這孫子媳婦是什么一品誥命夫人的義女,疼的眼珠子似的,還是縣君娘娘教導過的,又生的極標致,又知書達理,又持家有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完人,便是有,也落不到他們老宋家這小廟里!

    宋老太太也有些見識,知道別處越是那高門大戶里的閨秀便越講究女德,況且天子腳下規矩本來就更多,像老五媳婦的人在那里才正常呢。如此想想,這滿是贊譽的三孫子媳婦多半是個板正人,可讓老太太怎能不犯思量呢。

    “阿嚏!”鶴野城百里開外的官道上行著浩浩蕩蕩幾十輛馬車,靠前的一輛車里,云安忍不住打了大噴嚏,納罕的揉一揉鼻子:誰在念叨她?

    “著涼了?”迎春有些緊張,一面把手爐塞進云安懷里,一面從座下拿輕裘鶴氅:“快穿上氅衣。”還沒進十月,來路上已經過了幾場大雪。

    也已嫁做人婦的梅月湊近車窗,對外面喊道:“后面車里的熱水,給我們一壺。”

    梅月的丈夫,宋辰麾下的一位小旗忙忙的調轉馬頭,從后面拎來一個銅壺,從車窗里遞進來:“馬車走穩點兒,媳婦小心燙?!?

    梅月睨他一眼,又趕忙把皮簾子放下系緊,將寒風擋在外面,回身給云安兩人的杯里續入熱水:“是不是太淡了,不如再續些果醬?”

    云安笑道:“別費心,我沒著涼,好著呢?!?

    邊說著邊擎一擎手中厚厚的賬簿,對迎春又道:“這潘又安倒是有幾分才干,這次買下合心的莊子多得他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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