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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天地大蒼生小-《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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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州城,小涼亭。

    玲瓏洞天洞主陳師素微笑道:“姐姐,你不妨破陣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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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螺小樓。

    一樓,涼王朱鴻贏,王妃崔幼微,扈從賀先生,首席供奉陸法真,商湖小白蛟,五位齊齊望向一位年輕僧人。

    正是先前在城樓被賀先生,一拳打爛身軀的可憐人。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正是這個死得不能再死的年輕和尚,在高林漣和吳搖山的手底下,救下了朱鴻贏,非但如此,還說服原本勢在必得要取頭顱的那兩人,暫時不殺朱鴻贏。

    當時武道宗師賀先生,和道教大真人陸法真,兩人使出渾身解數,使出所有壓箱底的本事,聯手對敵,都不曾贏過那兩個讀書人。尤其是賀先生,被玲瓏洞天客卿打得

    傷及本元,加上之前病根隱患一直沒有痊愈,病入膏肓后,其實已經沒有任何戰力,能夠保證這棟小樓的安危。

    這些天,年輕僧人守在小樓外,始終閉口不言,問什么都不出聲,最多對人低頭唱誦一聲阿彌陀佛,這比干脆不說話,還讓人著急上火。

    僧人身穿一襲灰色棉布袈裟,胸前懸掛一串平淡無奇的木制佛珠,瞧著不過及冠年齡,面容枯槁,全無神采。

    當初在涼州城北城樓,賀先生以防萬一,當場錘殺了無故出現在城樓上的僧人,事后朱鴻贏著令春水亭,徹查此人,結果發現了一道通關文牒的奇怪檔案,塵封已久,長達二十余年,僧人竟然是從別洲遠游至此的一位苦行僧,一路托缽乞食化緣,但是三十年過后,年輕僧人還是那個年輕僧人,面容不改絲毫,到了涼州城后,便在城內采藥寺借住修行,就住在鐘樓內,一般都是他早晚敲鐘兩次,平時并不與采藥寺眾僧有何交集,偶有佛事法會,有得道高僧講經說法,這位僧人也只是默默聽聞,默默離去。

    樓內五位,望著那個站在門檻外的消瘦背影。

    相對而言,小白蛟是最無所謂的一個,天塌下也輪不到她來扛。只是一想到被軟禁在此,耽擱了那位年輕魔頭的“糧餉”,她就有些發虛。她覺得那個姓陳的家伙,可不像是個講道理的家伙,隨心所欲,對人好時,大方得莫名其妙,對人兇時,心比針眼還小。

    陸法真大概是最委屈的一個,天降橫禍,莫名其妙就砸在了自己頭頂。

    只有那少年偶爾會來跟他學習雷法符箓,老道人才有機會喘口氣。

    陸法真哪里想得到一個“酸秀才”請來的過江龍,竟然如此強橫無匹。

    遭逢變故后,崔幼臉色冷漠,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身穿藩王蟒袍的朱鴻贏苦笑道:“誰能想到高老夫子竟然是大隋死士,本王苦心經營三十年的春水亭,根本就是個笑話!”

    賀先生眼神一凜。

    朱鴻贏一臉豁達,擺擺手道:“事到如今,已經無所謂了。當年高林漣慫恿本王斬殺那條母蛟,是本王聽信讒言,現在就當還債了。”

    原來那條鬼鬼祟祟的小白蛟,正在偷偷“竊取”這位藩王身上的殘余蛟龍氣數,一頓飽餐后,還不知死活地打了個飽嗝。

    僧人嘆息一聲,轉身跨過門檻,走回樓內,低頭合十道:“貧僧來自天下佛法歸宗之地,貧僧也是當代傳法僧。”

    涼王朱鴻贏和賀先生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

    小白蛟打著飽嗝,眨著眼睛,滿臉茫然。

    王妃神游萬里,根本就不在乎。

    只有陸法真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嗓音顫抖道:“貧道五陽派陸法真,拜見圣僧!”

    傳聞世間有一座無名寺廟,有一百零八位護法僧,皆金剛羅漢修為。又有八十一位講經僧,可令頑石點頭,天女散花。

    可是“傳法僧”,每一代只有一位僧人,獲此殊榮。

    蓮花峰客卿李白禪,當初之所以萬眾矚目,除了修為卓絕之外,更是因為他有望成為這一代的傳法僧。

    行走四方,步步生蓮,傳法天下。

    見到此僧,相當于陸法真此時身前,就站著一位觀音座的陳太素,或是陳師素。

    僧人輕聲道:“俗名李白禪的他,曾是貧僧的弟子。”

    這下子,朱鴻贏和賀先生知道這位僧人的分量了,同時起身行大禮。

    便是那條曾經無意中得到狀元郎天大恩惠的小蛟,也趕緊鄭重其事地施了個萬福。

    年輕僧人的臉色和心境,俱是古井不波,“貧僧來此,原本是想尋找兩件東西,一件是我寺鎮山之寶八部天龍,一件是《洛神圖》。”

    小白蛟臉色劇變。

    僧人望向她,微笑道:“無妨,在你化龍之前,貧僧不會取走。你與佛法有緣,這本就是你的一樁功德。”

    小白蛟既開心又害怕,欣喜的是自己最珍愛的那幅圖,不用馬上拿出去,畏懼的是自己跟和尚們有緣?難道自己以后也要剃個大光頭?

    王妃突然開口問道:“我觀世間讀書人,最重養氣功夫,循序漸進,由內而外,扎實沉穩,趨于圓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儒家宗旨,八字而已,何曾有任何長生之語?你們佛門修行,好似恰恰相反,一遍經文祈福得多少,一圈念珠捻動幾次,錙銖必較,好似那佛陀有一桿秤,可稱量一人的善惡斤兩,是與佛在做一樁公平買賣。如此修行,修的是什么佛法?”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笑著說了三句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寧可著有如須彌山,不可著空如芥子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崔王妃皺了皺眉頭,“裝神弄鬼!”

    僧人也不生氣,低頭默念道:“應作如是觀。”

    賀先生突然滿臉悲愴,來到朱鴻贏身前,單膝跪地,低頭道:“王爺,這些年賀某一直心懷愧疚……”

    “別說了。”朱鴻贏打斷他的言語,彎腰將這位心腹扈從扶起,嘆息道:“賀先生是京城那人安插在藩邸的棋子吧,其實這些年本王也有過懷疑,但是大隋死士十數次刺殺,都是先生擋下,其中有兩次,若非先生拼著重傷也不愿意后退,本王早已黃土一抔了,想一想也就釋然。天底下的恩怨情仇,終究大不過一場生死吧。”

    朱鴻贏突然望向僧人,“本王愿剃度出家。”

    年輕僧人輕聲道:“世間佛法,是幫眾生渡過苦海的小舟,可你自己不踏上小舟,僧人是不會將你強行拉拽上去的。”

    朱鴻贏有些著急,沉聲道:“本王愿一心虔誠向佛!”

    年輕僧人淡然問道:“可是你心仍在此岸啊,這般乘舟渡海到了彼岸,你當真覺得那處即是彼岸?”

    朱鴻贏突然怒吼道:“那你到底要本王怎樣?!”

    年輕僧人微笑道:“朱鴻贏,貧僧且問你,‘本王’是誰?”

    這位手握鐵騎十數萬的權柄藩王,頹然落回座位,喃喃道:“我放不下。”

    “你已拿起了,為何不放下?”

    “放下不,也無妨,貧僧等你自了。你只需記得,莫要執著于拿起放下兩事,無我法,長生法,浩然法,皆是自了的方便法門,并無高下,也無貴賤,更無好壞。”

    “世間法,可讓眾生此生脫離苦海,皆為上法。世間法,可讓眾生超脫此生,可為上上法。”

    一直閉眼的陸法真,突然睜眼微笑道:“已在舟上。”

    年輕僧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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