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普通人的一生,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由最初的躊躇滿志,在經歷過社會的槍雨刀風,最終不甘地認清事實,這也是人性在一層層蛻皮。有時,人會放棄一些初衷,拋棄一部分不切實際的幻想,然當退無可退時,腦海中又會出現最初的自己,以及曾經的海誓山盟。 “堵上懺悔室門洞的那一刻,我明白從今往后不會再有同路人,二世他們早已厭倦,再也提不起半點信念,我的所作所為,其實就是作繭自縛。底樓是過去的倉庫,殘余物資足夠我生活很久,我多希望能有一天,他們可以叩響磚墻,再次提出和談的意愿。我等待著,我期盼著,結果卻被灌入麻醉氣霧,這些人在外圍又砌上兩道墻,把我活活困死在此?!? 我聽完這段悲慘故事,心境變得逐漸平靜。魏特曼的悲劇是大概率的事,戰友們拋棄它,是因白發老漢往自己身上種鬼,進而產生出深深恐懼。相反我并不認為他們當真違背初衷,事實證明多年來流浪者們沒有解散團體,而想求取一套更安全的方式,不愿走極端。當我能這么回答老妖么?這是魏特曼的心結,唯一能打動它的只有它自己。恰在此時,我發覺耳邊的嘈雜一下子少了許多,再一定睛,窗外夜空不知何時轉晴了。 與此同時,掛鐘的秒針也停止了工作,時間依舊是9點27分,僅僅只過去了四十一秒。 “原來,所謂的真相,并不是留存的影音記錄,而是這段只存在于惡魘里的對話!”我長嘆一聲,伸手探向煙盒,紅色茴香煙在連綿不絕的揀取后只余下最后一支。魏特曼失神地盯著我的手指,眼神空洞讓人感到萬分難堪,我不由問他該上哪能找間煙店。 “倘若連下雨也是如此,那代表說今晚她不會來了。不過沒關系,我明天繼續上這來,大概又會是個晴朗的月夜吧。”白發老漢站起身,口中喃喃自語,開始向著回廊緩步而去。 “等等,魏特曼!”我止不住快步去追,停在它身后五米之外,問:“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除了你與二世這些人幸免遇難,還有別人也從沼澤地生還了呢?” “沒有,你想說什么?”白發老漢冷冷注視著我,須叟又轉過身去,指了指吧臺,嘆道:“今天我沒什么心情繼續陪你玩了,香煙就在柜子上,廚房里還剩幾塊羊角面包,萵苣拌牛舌,自己去拿吧。記得離開前將餐桌收拾干凈,并把燈熄了,我感覺累了?!? “我沒想討好你,只是,這件事我覺得你有知情權。約莫在58年,有位老男人帶著一個長得六親不認的女孩投靠了金色階梯,并最終死在了霧龍牙島上,而那小孩據說就是被他從那里帶上來的。你過去從沒聽說過么?”我拖過一把椅子,示意他先坐下,問。 “災變后的十余年里,我們一直在東躲西藏,就是不愿被人發現蹤跡,早已與外界失去了聯系。”魏特曼沖我擺擺手,說:“這種事我勸你啊,聽過就忘了吧,大多都是捕風捉影?!? “不,我有確鑿的證據,繼續往下說之前,我想先確認一點。出事的大樓除了沼澤地這一名字外,是否也叫拉塔瑪地穴?或者說,基路伯們另外被人稱作拉塔瑪人呢?” “誒?難道我剛才提到過么?很少有人會這么叫。據說那片山上最早有座破敗教堂,就叫拉塔瑪,而后基路伯們買下了地皮,并找來鈔票人興建地堡,鎮子上的人們就戲稱他們叫拉塔瑪邪教。有,你說得對,是有這么個說法,然后呢?”白發老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著椅子坐下,又問:“你有什么確鑿的證據?說來我聽。” 于是,我將72年夜闖霧龍牙島事件,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魏特曼。然后點起一支煙,嘆道:“在那時,她表現得很得意,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自己是被人從拉塔瑪地穴帶上來的。可那時的我,怎知道什么地穴,什么六棱眼呢?我只知道她是黑水仙。而后我從一名旗鏡師嘴里,得知AC的大概身世,她被翡翠之華收為了養女,受指派去到老太婆身邊學藝多年。” “還有這種事?我居然都不知道,那么,這個AC有什么外貌特征?約莫多大年齡?”老漢就像在聽天方夜譚,一對渾濁眼珠死死盯著我,既迷茫又懷疑。 “什么特征,反正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個子沒我高,眼睛很明亮,她雖談不上驚艷,但卻越看越有味道。1972年見到時她很年輕,可能不足二十歲。別看這個AC樣貌柔弱,身子軟軟的,據說她殺了許多極暗世界的骨干,外界人送綽號西蘭花女士?!蔽冶凰⒌貌缓靡馑迹Ρ苓^眼去,笑道:“第一場惡魘中,我附足在我爸身上,他與AC理應是一對情侶?!? “我的女兒是1953年耶誕夜出生的,兌換到72年,剛巧年滿十九歲。那么,你說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呢?”魏特曼仰面望著煤氣燈,嘴里念念有詞,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狂叫道:“別管是不是了,你去將她帶到這里來,我要立刻見到這個AC!” “你先松開!早知如此我就不與你說了!”我使勁掙脫老漢鐵鉗般的大手,惱道:“怎么帶?我被困在你的惡魘里了!而且有關她的下落,另有幾種說法。一種說她被極暗世界抓獲后,受盡酷刑也不肯吐露我的實情,最終慘遭處決;還有一種說她還活著,被關在霧龍牙島的某處,現狀不明。哪怕我有心,也無法找到她,你明白嗎?” “細細看下來,你我都生著相同的淡金長發呢。適才你說你爸與她是情侶,那么AC不就是你媽么?對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么。”魏特曼眨巴著怪眼,忽然大笑起來。 “我叫Alex。不過,你也太能牽強附會了。AC被逮捕發生在72年年末,而我是75年年才剛出生,難道她懷了我三年,在牢里產下的我嗎?事實上,我爸時隔兩年后,又在里昂結識了我媽并匆匆成了家,我的出生證明,嬰兒照目前都在,你可別胡亂聯想。”我從隨身的皮夾內翻出全家福,指著照片上的蘇菲給他過目,道:“這個才是我的親媽!” “好吧,Alex,容我問多一些,你來看,你爸是褐發,那你媽的發色呢?”魏特曼卻不氣不惱,只是一味的微笑,說:“你告訴我,父母都是深色頭發,又是如何生出淡金長發的女兒呢?這在遺傳學上根本說不通啊。我明白了,其實我在等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這?但也有隔代遺傳那種說法啊,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崩蠞h的疑問瞬間將我打懵在當場,活了二十三年,我居然從未想過發色的事,但真要糾結AC的話,我在惡魘里見過她兩次,輪渡上時她是棕發,與瑪德蘭相識時又是黑發,難道真實的AC經常染發嗎? “我并不是殺不了你,而是斬不斷這份血脈啊,Alex,你沒準就是我的后裔啊。為什么她沒有出現,而將你送進了這間餐廳呢?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白發老漢掏出那張奇怪的照片,重新塞回我手里,說:“你將它帶在身上,設法找到她并給她看,你可以試著喊她乳名,Leeann,看看她會是什么反應?哦,還有一件事,我女兒肚臍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切臍帶時割破的。你也可以告訴AC,我妻子的名字,她叫Alyce.Forest。” “Leeann.Forest!”我如同天打雷劈,差點昏厥當場。乳名與母姓連在一塊,那不正是麗恩.福斯特嗎?難道說,眼前這個窮兇極惡的老畜生,會是我的祖父?天竺菊的呼喚,趕緊記起自己是誰?她就為了叫我記起這件破事么?那么一來,又將置我媽于何地呢? “你一連叫了兩遍,很顯然聽說過。原來我的血脈并沒根絕,這實在是太好了!Alex,讓我好好看一看你,天哪,原來你生得這么出眾,我很慚愧,曾那么暴虐地對待你。” “不,這件事雖說離譜,但有一點不論如何也說不通。我當了二十三年的男人,只是近期被獍行施了死魂露,才成了這副鬼樣啊。難道我會不知自己底細么?庫里亞老頭曾說,我是人類的另一個亞種,叫做異人!”我從他腿上一下跳開,抱著雙肩縮在墻根下,叫道。 “那都是沒學識的糟老頭在故作高深罷了。記住我的話,驍鷙只會在女性間產生,不論身披什么皮這點都不可能成立。你不是自稱是不完整的驍鷙嗎?這或許就是根本原因。Alex,在下支若毗這本書上,很長篇幅說的都是驍鷙的事,那是集煉魂者上千年智慧的結晶,試問天下還有誰比他們更專業?”魏特曼一把拖起我,肅然道:“你必須為我做一件事?!? “做什么?替你去找尋麗恩嗎?不,我做不到,我為了替別人揭開謎面,已是深陷暗世界斗爭漩渦,為此賠掉了Dixie的性命。事實上我已經一無所有,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一處可供心靈停泊的港口!再繼續下去,我將失去更多的摯愛,你能明白嗎?”我再也受不住心頭強烈跌宕,趴倒在白發老漢的懷中,哭訴起自己這一連串的遭遇來。 魏特曼什么都沒說,只是輕柔地撫著我的背,不住地點頭,又不住地搖頭。 “可悲的是,我的身邊全是居心叵測的人;更可悲的是,我居然沒有明確的復仇目標!我深知他們對我犯下了惡,懷著怒火卻又無可奈何,你干嘛還要將我往這個火坑里推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