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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lán)田霧冷，晨曦料峭。

    “前頭就是華山南麓，洛水的源頭！”帶路的兵部大臣枯指顫巍，點向那劈砍山勢，冰霄云層下的莽荒叢林：“就是這里有條小路，可以潛越華山，直抵關(guān)中。”

    丑惡的青白群峰刺破云海，古老的北朝棧道，只是蜿蜒在絕壁之上。

    一座破敗道觀，冷冷踞坐山風(fēng)當(dāng)中。

    那就是隔絕了雍涼和東方的奇險第一山——西岳華山。

    圣唐已經(jīng)衰敗不堪，即使是這古來避秦所在，也人煙稀疏。

    一路過來，哪怕是永豐這樣的古村，也看不到幾戶人，只有零零星星的流民占據(jù)茅廬茍延殘喘。看到軍兵蹤影，還遠(yuǎn)遠(yuǎn)放上些“財貨”，諸如衣裳、柴火、草藥之類，充作犒饒。

    此時此刻，又是紅衣大臣，又是全副武裝的冷酷軍兵。

    路邊金仙觀前，沒來得及跑掉的幾十個男女早已魂飛魄散，帶著孩子跪地篩糠，說著難懂的方言。

    王子美勒馬，凝望險山。

    汴賊將亡，只待擊破他們末日徹底瘋狂的幻想。

    圣唐國祚，何日得安？

    目光掃過地上皮包骨男女，耳邊縈繞著生理不適的中原口音，王子美手一捏，就要將其屠殺。

    乾符以來，天下震蕩，罪在誰也。

    這些流民既然曾為巨賊大盜們生男育女，納稅服役，助曹為虐……那就都該死！

    但他緩緩闔眼。捏緊的手，又松開了。

    “王子美王子美，這就是你的道嗎，拿這些不被任何人在乎的兩腳羊泄憤？”

    他擺手轉(zhuǎn)身，已將瞳孔投向林間山道。那些如野狼撲來的殺材，才是該宰的惡畜。

    觀中流民一哄而散。

    蕭秀氣喘吁吁的從后面跟了上來。這些日子四處偵察，掌握水文地利，吃苦可不在少。腳跟磨爛不用說，形容也滄桑，不過精神尚好。他抹汗望向金仙觀：“子午谷有金仙觀，京城有金仙女冠觀，皇城也有金仙觀，金仙樓，金仙院，這僻壤也供著金仙？”

    王子美看他一眼，不解風(fēng)情：“……………刀都抵到喉頭了，還念這些？武關(guān)攏共萬把人，八千是俺弟們將士。圣人盯著西域，汴狗盯著長安，差錯不起，且用心此處。”

    十年前，趙府防秋兵馳援潼關(guān)，因補給不足，行至渭水便全軍鼓噪，原地解散。因緣際會，如今自己領(lǐng)著子弟守武關(guān)，會不會也落個鳥獸散？

    他眸光警惕的打量著頭頂茂密樹林，有些憂心忡忡。

    蕭秀一笑：“某自是用心的。”

    “也不知，若情勢告急，圣人能否及時接應(yīng)來援。”王子美步履穩(wěn)健，轉(zhuǎn)移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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