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講不通-《在逃生游戲當群演》
第(1/3)頁
現在牧嘉實、沈云聚和神婆三人已經知道了,在瘋狂開始蔓延之后,人類其實一直在嘗試去了解、解決這種奇怪的瘋病。
但是同樣因為瘋狂蔓延,所以這種探索發現的過程,也變得極為瘋狂和血腥,毫無理性與智慧可言。
他們再一次提及關于大腦的問題。
開顱、換腦,這是緋和巫見在這個場景對應的那個噩夢中,所見證的一切。
這似乎能夠解釋很多東西,因為人類終究是一種……實際存在的生物,他們無法想象會有某種無形的、意識與精神上的東西對他們產生了影響。
“但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牧嘉實輕聲說著,“在徐北盡的噩夢中,我們已經聽說了,人類所面對的敵人,與我們擁有著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
沈云聚與神婆都沉默著,但是他們都有著各自的想法。
與人類完全不同?
而人類又是如何?他們——
“大腦、記憶。”沈云聚喃喃說著,“直覺、靈感、本能。”
有時候人類無法理解與自己存在的方式不同的東西。
在人類文明中,無數關于外星人的文學、影視作品里,那些外星人的形象,總是按照人類的形象做出來的。
即便有著些許的扭曲、變化,但大體上也是差不多的。
并且,那些外星人總是開著自己的飛船,總是……總是有形的。
與其說人類在幻想某種與自己不同的智慧生命種族,倒不如說,他們只是在構思。
如果人類去到另外一個星球,擁有截然不同的文明,那么,他們會變成什么樣。
所以當他們真的遇到某種智慧生物的時候,他們也仍舊按照自己的經驗、按照自己主觀的判斷去處理。
那座迷宮,就是一個例證。
人們仍舊習慣性地認為,他們遇到的外星生物,也一定會像他們一樣,在這樣充滿了迷幻色塊的迷宮中迷失。
那個地方可以困住他們——所以,當然也可以困住外星人。
這是一種根植于他們本能中的傲慢。
人類出現在這個宇宙中,并且在這個宇宙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文明;
所以,其他的文明當然也是類似于人類文明的,這是這個宇宙固有的邏輯——他們是這樣想的。
如果否定了這個觀點,那就是否定了他們自身。
人類對于這個宇宙的認知是物理的、科學的,有規則可言并且是可以探索、可以觸摸的實體。他們始終是這么認為的。
那些高深的物理學,那些被戲稱為「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的理論,其實并沒有真正被大眾所接受,也從未得到過主流輿論的重視與認可。
所以當瘋狂蔓延在人類社會,人類本能地認為,這是一種大腦疾病,可能是某種特殊的傳染病。病毒、細菌、蛋白質變異……什么都有可能。
他們需要研究人類的大腦,那些瘋子的大腦。
當巫見在蒼城的圖書館拿起那本對于末日的記錄書籍,當他翻閱到那位作者提及「瘋子的人權」的時候,其實他并沒有聯想到他曾經在某個噩夢中的醫院所目睹的一切。
畢竟,那個時候他對于地球的末日還半懂不懂。
但的確是有某種殘忍的、血腥的事情發生在那群瘋子的身上。
而可悲的是,人類無論怎樣研究,他們都無法發現,這些瘋子的大腦出現了什么問題。
這個現象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范圍,讓他們束手無策。
于是,自然而然地,一些更為激進的方案被提出來,并且被實踐。
在這一刻,瘋狂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與整個社會的主流。盡管殘酷,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瘋狂……瘋狂,無孔不入。
當牧嘉實、沈云聚和神婆三人走進這家醫院的時候,醫院的內部并沒有灰霧迷漫,可以看得清建筑內的一切,但是他們首先感到的是一種奇怪的冰冷。
那是屬于醫院獨有的氛圍,但在正常的醫院中,那應當是一種帶著理智和干凈的白;
但現在他們感受到的是一種渾濁、混亂的灰。
神婆喃喃說:“這里發生了許多……許多殘酷的事情。并且仍舊繼續在發生。”
她的兩名同伴沒有回答她的話,他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是好。
他們走到了醫院的問詢處,然后停了下來。
牧嘉實說:“現在終極噩夢已經進行到了天火降世之后的廢墟環節。所以,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這里……可能也沒有太多的活人了。”
“或許這樣空曠的地方,才是讓他們研發人工智能的好地方?”
沈云聚猜測著,“或許……人工智能本來就是這里的人提出來的?”
“你是說,病患,還是醫生?”
沈云聚停頓了一下。
在那一瞬間,迷惑他的是,在這家醫院里,瘋的究竟是病患還是醫生?
他苦笑了起來:“我很懷疑,在瘋狂蔓延之后,一些正常人也被送到了這里。”
神婆輕聲說:“我也這么認為。或許在那些瘋子的眼里,那些正常人才是真的瘋了。”
而在末日后的世界,瘋子們才是掌握話語權的那批人,以及社會的主流群體。
牧嘉實沉默著。
這里是精神病院。不過在之后變成了研究瘋病的中心,設立了眾多的手術室和實驗室。
這里有很多瘋子,這是肯定的,但是,這里還會有正常人嗎?
牧嘉實搖了搖頭,不再想那些,他轉而說:“第三手術室在11樓。時間緊迫,先看看電梯能不能運行吧。”
他們走了過去。
空蕩蕩的醫院里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一旁的告示欄現在變成了記錄實驗與研究進展的板塊,神婆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她有一種奇怪的幻覺,明明這家醫院的地面非常干凈,幾乎一塵不染。
但是她仍舊感到自己走在一片血泊中,這讓她想到了曾經去過的那棟大樓。
她的女兒就在那兒。
這種特殊的聯想讓神婆感到了不安。她突然意識到,她的女兒實際上也在終極噩夢之中,只不過她們沒能夠相逢。
此外……她低頭看著地面,確認自己的每一步。她想,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好像每一次,她都得讓她的女兒等著她。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不要對媽媽生氣。神婆在心中喃喃念著。
她多多少少有些恍惚,情緒翻騰。
而也就是這一刻,牧嘉實突然停下了腳步。
沈云聚問:“怎么了?”
牧嘉實皺著眉,說:“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哪里?”沈云聚摸不著頭腦,“我沒什么感覺……”
“你的話變多了。”牧嘉實毫不留情地說,又看向了神婆,“你怎么樣?”
沈云聚怔了怔,這才意識到,當他走進這家醫院的時候,他的情緒似乎并沒有以往那樣的平靜。
他同樣看向了神婆,然后吃了一驚。他發現神婆的眼睛里已經盈滿了淚水。
不過她的聲音還算平靜:“我想起了我的女兒。我覺得……我對不起她。”
“為什么?”
“又一次拋下了她。讓她等著我。”神婆喃喃說著,“我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牧嘉實冷靜地說:“但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才是為了讓你的女兒以后不必再等你。”
他頓了頓,“我們在做正確的事情,不要讓那些雜念影響你。”
神婆慢慢點了點頭。
沈云聚適時地說:“所以,我們都受到了這個場景的影響?”
牧嘉實說:“我認為是這樣。”
沈云聚看了看他,多少有些好奇牧嘉實想到了什么——下一秒,他又意識到,這樣的好奇對于此前的他來說,也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他在窄樓中被稱為「僵尸」,這樣的情緒波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了。
這個場景所帶有的瘋狂,似乎有一點過于夸張了……
沈云聚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見牧嘉實說:“我們到了。電梯還可以用。”
他們走進了電梯,按下了11樓的按鈕。
在這一刻,沈云聚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曾經的那個噩夢。在一棟辦公樓里,混亂的電梯與混亂的人們……他突然看向了神婆。
因為神婆也曾經去過那個噩夢。
在場三人,都曾經去過那個噩夢。那正是神婆的女兒的噩夢。
按照他們對于那個噩夢的猜測,神婆甚至應該是那家游戲公司的員工……等等?
神婆是那家游戲公司的員工?
沈云聚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從那家游戲公司出發,他又想到了那份游戲策劃案。
他們其實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神婆曾經在地球上的身份。
她使用了一張道具卡,而這張道具卡的「代價」徹底改變了她。
此外,他們去過的那個噩夢是她的女兒的噩夢,所以他們不知不覺就忽略了神婆在這個噩夢中的重要地位。他們關注著她的女兒,卻沒怎么關注神婆。
嚴格來說,當時與神婆同行的任務者,對于神婆究竟是不是那個小女孩的母親的問題,仍舊有些遲疑不定。神婆這個人實在是太瘋瘋癲癲、難以溝通了。
他們其實獲得了種種關于神婆過往的線索。比如說,她居然讓年幼的女兒獨自待在某一層樓里;
又比如,她無數次用神神叨叨的話語暗示、提醒著其他任務者。
換言之,從這些線索來看,以前的神婆應該是一個理智、冷酷、聰明的女人。只不過她的那種神經兮兮,掩蓋了她所有的過往。
于是他們也忘記了,神婆其實和游戲公司有著直接的聯系。
再往后,他們忙于研究末日、研究噩夢、研究窄樓、研究灰霧。然后,就再也沒有想到這條線索。
但是,那棟辦公樓里發生的事情,是以神婆和她的女兒為原型創造出來的游戲。
這一點又無意中被她的女兒記下,并且復刻到了她的噩夢中……
不,嚴格來說,他們其實也不知道,那名扮演者究竟是不是那個困在辦公樓里的小女孩。
或許那只是一個扮演者,或許她迷失在了這個小女孩的噩夢中。
或許……或許神婆也是如此?或許神婆只是代入了那個游戲中的母親的身份,就如同那棟辦公樓里的其他女人一樣。
或許她們在本質上并不是這對母女,只不過她們共同沉淪于某個噩夢之中。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