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那種痛苦的、悲傷的東西,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離自己遠去。 空虛,就像那條看不見盡頭的畫廊,空洞洞的通道里,只有冷風在吹。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浴室門被推開,視線下方有一雙紅色的拖鞋邁了過來,花灑被關掉,白色柔軟的帕子落在頭頂,他被一雙手抱著臉,輕柔的抬了起來。 “水都冷了,阿寧真是不會照顧自己。”裴念擔憂地嘆了嘆氣,“還是先把頭發擦干吧,頭發擦不干的話容易感冒,人類都是很脆弱的物種……” 藏著溫柔和深情的一雙眼睛,就那樣注視著他,仿佛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美好的存在。 沈舒寧閉上眼睛,靠在裴念肩膀上,余光開始變得模糊,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床邊是裴念留下來的便利貼。 【早餐已經做好了,放在餐桌上,我去商場買些食材,阿寧就招待在客廳的零號和趙先生吧,等我晚些回來。】 后面還附上了一個文字表情包。 時針指向十點。 沈舒寧將便利貼壓回原位,揉著太陽穴下床,踩著拖鞋去了客廳。 客廳里的沙發上,正坐著穿著白大褂的趙醫生,在茶幾旁邊看書,根據封面推測,應該是和醫學有關的書籍,零號坐在輪椅上,撐著下巴,盯著手里的另外一把匕首發呆。 “沈舒寧……”零號放下手里的匕首,抬頭看他,淡淡道:“你睡得太久了。” “抱歉……”沈舒寧含糊著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灌進喉嚨里。 他也覺得自己……睡了很久,睡覺很舒服,不想醒來,他其實可以睡更久的時間,但,他想他要醒來,因為有一些約定。 趙醫生放下書:“既然你醒了,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三人一起坐在餐桌周圍,零號用自己帶來的匕首切開了牛排,叉著塞進自己的口中,咀嚼完后雙手擱置在桌上,脊背挺得直直的,面無表情說:“不是很新鮮,也不是很好吃。” “念念做的,她能讓你吃就已經很不錯了。”沈舒寧自己吃了一口,無奈道:“不要這么挑剔啊,你挑剔的習慣總得改一改。” 在地下實驗研究基地的時候也是這樣……在……在……哪里?他忽然停止了思考,想不起來自己腦海里一掠而過的念頭,仿佛它涉及到了什么關鍵字詞,被自動屏蔽掉了一樣。 “也還行……”零號吃了其它的菜,“一般般……” 沈舒寧回過神來,笑了笑。 既然想不起來的話,就不用去想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吃完飯收拾桌子后,趙醫生回到沙發上繼續看書,沈舒寧去畫室畫畫,零號跟著待在畫室里。 “零號,我給你畫畫像吧。”沈舒寧拿了畫筆和顏料,將畫筆擱置在腿上,低頭調制著顏料。 “好……”零號推著輪椅,找了一個在沈舒寧前方的位置停了下來。 沈舒寧調制完顏料,將顏料放在一邊,看著零號落稿。 午后的陽光很漂亮,落在零號的身上,幾乎是帶著金色的光澤,這讓他整個人在光里有些模糊,顯得不太真實。 打草稿對沈舒寧來說是一件很輕易的事,幾乎沒花太多時間,但是,在落筆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有哪里不一樣,在這樣的感覺下打完了草稿,沈舒寧用專門上顏料的畫筆沾了水,刷過調制好的顏料開始上色。 相比油畫而言,水彩畫很快就能完成。 沈舒寧放下手中的畫筆,沉默地看著這副畫,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輕聲開口:“結束了……” “結束了嗎?我過來看看……”零號推著輪椅,想要過來看成品。 沈舒寧抬手,摸著干涸了的地方,他的神色變得無比的平靜和淡漠,那種屬于原來沈舒寧的青澀褪得一干二凈。 “停在那里吧……”他輕嘆道:“念念……” 零號的動作停住,下一刻,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身形慢慢變成裴念的樣子,屬于零號的神情也消失得干干凈凈,變成裴念的笑容:“阿寧,好討厭啊。” 沈舒寧的視線還是停留在畫上。 畫上的人并不是零號,而是念念,無論怎么欺瞞眼睛,畫筆依舊能反饋給他最真實的存在,哪怕他想自己欺騙自己。 那一瞬間沐浴在陽光下鮮活生動的零號,只是浮光的幻影。 在他確認這份虛假之后,房間一寸一寸變為老舊破碎的廢墟,眼前的畫也化為灰燼消失掉,他佇立在海市的廢墟中,前方是茫茫的白色霧氣。 趙西衛看著沒了的醫學書,聳了聳肩,可惜道:“看來夢境結束了。”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進行著這樣的游戲,不過,百玩不厭。 天空在下雨,淅淅瀝瀝的小雨,沈舒寧邁出腳步,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但是他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 “你要去哪兒,阿寧?” 穿著長裙的裴念追了上來,跟在他身邊,可憐道:“我餓了,阿寧。” 沈舒寧抬手,手腕處裂開一道傷痕,鮮紅的血液流泄出來,一只蝴蝶將他的血液照單全收,在傷口愈合后,回到裴念的體內。 裴念舒了一口氣,“飽了……” 契約者成為支配者的神明后,只是血液就能飽腹。 “和我說說話,阿寧。” 飽腹了的裴念不知滿足,繼續得寸進尺的耳邊糾纏。 沈舒寧不語,他的目光只是看著前方,仿佛前方的盡頭,有什么東西在等待著他。 “理理我吧,沈舒寧……”裴念身體扭曲成陶楊,走在他的身邊,喋喋不休。 “吵……”很吵,不想聽。 裴念變成站著的零號,幾步走到他的前方,回頭道:“這樣?總得應我一句吧?不然我好無聊。” 雨下大了,雨水落在沈舒寧的眼睫上,匯聚成水滴落了下去,他像是沒有察覺到變大的雨,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忽然,一只小手輕輕勾住了他的手指,沈舒寧停了下來,低頭看去。 皮膚黝黑的幼年陶楊仰頭盯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委屈道:“寧寧,搭理下我吧。” 搭理下我吧,阿寧。 我誰都可以成為,只要你希望。裴念也好,陶楊也好,零號也好,誰都好…… 搭理下我吧。 什么時候問我真正的名字。 我叫西嬰。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