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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爾斯瘋了一樣回到了龍神殿,  狂喜的告訴鐸靈，江無一就要回來了。

    鐸靈見他神色,  眼中流出痛意：“你又怎么知道？”

    查爾斯這九十年來第一次笑的這般開心，拉著鐸靈的袖子搖晃：“師姐，我聽到了，我聽到龍吟，是江衍！一定是他！”

    他越想越是興奮：“況且那天隙一直留著條縫隙，今天卻合上了，一定是江衍要回來了！”

    龍神殿中的云花盛開,  飄飄搖搖撒了滿地，鐸靈按住他的肩膀,  摘掉落在他頭上的花瓣,  輕聲開口：“你方才不在,  有件事……還沒告訴你。”

    查爾斯心情大好,  笑著問她：“什么事？”

    鐸靈深吸口氣,  道：“就在方才天生異象時,  四象帝神,  隕落了。”

    查爾斯的笑意僵住：“……隕落？”

    他眨眨眼,  僵硬的笑道：“他隕落，這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

    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四象帝神是掌管四靈的神邸，只有四靈徹底消失,  他才會隕落。

    查爾斯是明白的,  當(dāng)年他就明白這個道理的。

    他臉上的神情消減,  最后變得冷若冰霜,  鐸靈剛開了口,  卻被他打斷：“師姐。”

    他抬起頭,  眼中盡是殷紅,  語調(diào)卻輕柔至極：“我信他。”

    鐸靈眼圈跟著微紅，抬手替他繼續(xù)摘落一身花瓣：“好，你信他，我便也信他，我們就在這龍神殿里，一起等他回來。”

    查爾斯低著頭，不發(fā)一言的任由擺弄，可比起先前那副生動模樣，卻像是刻上了假面，如同一尊冰冷刻骨的精美石雕。

    等待江衍的第九十年，查爾斯沒等回他的愛人，卻等來了更深一層的絕望。

    又是春來秋往十載，如今的人間已經(jīng)比百年前多了許多龍神廟。

    龍神殿里有了香火氣，頓時變得更加耀眼，而殿中的主人，如今卻在凡界認(rèn)認(rèn)真真的擺弄石雕，那神像便是江無一的樣子，身配華服，頭頂華冠，長袖合攏，一副高不可攀的漠然神情。

    查爾斯身上確實狼狽，頂著大太陽監(jiān)督著工匠，一絲不茍的盯著龍神廟的建設(shè)。

    如今這凡間三千多座龍神廟，其中有一半都是他去親自監(jiān)工的。

    十年的時間盡數(shù)被這些瑣事填充，倒顯得沒那么難熬，可今日卻不一樣。

    八月初三。

    過了今日，便是江衍離開的一百年整。

    說起來奇怪，這一百年，開始的幾年似乎無比漫長，可如今查爾斯卻也不覺得多慢了，日升日落，年歲似乎只是一個數(shù)字，記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煎熬。

    直到入了夜，工匠散去，查爾斯便在簡易的小廚房中煮了碗面，清湯寡水，連顆雞蛋也沒有。

    可大概是餓的極了，他倒是吃得香，將廟里掛了十幾盞燈，猶如白晝。

    而面前桌子上的，是曾經(jīng)江衍送他的第一盞燈。

    查爾斯很少將江衍親手送給他的東西拿出來，生怕?lián)p壞，可今日卻破天荒的想看看這燈，又取出兩條寫著字的紅綢來。

    上面隱約能看到歪歪扭扭的字是他的，而緊緊系著的另一條，是當(dāng)年江衍與他一同寫下的愿望。

    查爾斯后來到底是忍不住去將這紅綢取回來了，可取得不太及時，上面的字跡早就模糊不清，隱約看出寫了一行字，這樣的兩條破爛綢子，卻也讓他寶貝的緊。

    他無事便猜測這紅綢上寫的是什么，后來猜著，應(yīng)該是與自己一樣的心愿，仔細(xì)對比，竟發(fā)現(xiàn)字?jǐn)?shù)一般無二，心中開心了許久，想著他們也算心有靈犀。

    可余后又是失落，便惱怒的將這推測打翻，心道：等江衍回來，一定要問清楚究竟寫了什么。

    如今他將這紅綢也翻出來，趴在桌子上等著子時，心中隱隱期待著話本中分隔十年歸來的心上人，如今他們已經(jīng)隔了十個十年，也該湊夠了數(shù)吧？

    然而直到他守著燈與紅綢睜眼等到了天明，江衍也沒有出現(xiàn)。

    外面又工匠歸來，查爾斯默默收起了東西，心想，什么話本故事書，果然全都是騙人的。

    可他竟然沒再覺得失望了。

    大概是期待的年月太久，甚至讓他已經(jīng)覺得習(xí)慣了，查爾斯甚至開始想，原來一百年，其實也沒有多長。

    他可以繼續(xù)等。

    直到燥熱的夏月渡過，秋風(fēng)掃落了樹葉，天空又開始飄起雪，查爾斯才沒再去凡界蓋龍神廟。

    夜梵的駐地是個觀雪景的好地方，鐸靈建了座大宅子，雇了幾個小妖精做仆人，有模有樣的提了夜府二字，夜梵疑惑跑到他身邊問：“娘親，為什么不是鐸府？”

    鐸靈揉揉他的好奇腦袋：“這是你的駐地，我又不會常住，自然是夜府……等等，你小師叔呢？”

    夜梵眨眨眼道：“他一來就說外面冷，又鉆回屋子里去了，抱著一堆筆墨，畫畫呢。”

    說是畫畫，可這些年來，查爾斯只會畫一種畫，就是江無一的畫像。

    鐸靈嘆了口氣，呼出一團(tuán)白霧：“罷了，隨他去，他也是心中太苦了。”

    苦了一百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而正在暖暖的屋中畫像的查爾斯，其實卻并沒覺得又多苦，反倒是精細(xì)的將人像勾勒，覺得很是開心。

    換做百年前，別說讓他如此仔細(xì)的畫一幅畫，就是叫他畫只小蟲子也難，這些什么筆墨紙硯，他一個也不想碰，如今倒是生生磨了性子，丹青絕妙，堪稱畫工精絕。

    而他畫出的人像也栩栩如生，畫上的人已經(jīng)全描刻好，只差一雙眼睛，沒有動筆。

    查爾斯畫畫的姿勢總是很奇怪。

    比如現(xiàn)在，他就直接坐在桌子邊上，一副隨時能掉下來的樣子，卻是對著畫上空洞的眼睛深思。

    足足考慮了一刻鐘后，他才想到什么，語調(diào)微揚。

    “我就說差些什么嘛！江衍的眼睛里，應(yīng)該有我才對！”

    說罷，自己卻又忍不住笑起來。

    等笑了幾聲，他正俯身準(zhǔn)備提筆，卻驟然察覺有人靠近自己。

    查爾斯眼神一厲，整打算將這偷偷接近的人擒住，卻忽然毫無預(yù)兆的被人從背后擁進(jìn)懷中。

    查爾斯先是一愣，正要攻去，卻覺這懷抱無比熟悉，驟然收了動作，緊接著，全身都僵住了。

    筆尖的墨滴在畫上江衍的眼睛里，暈成幽深的黑。

    身后的人將他死死的扣住，沉聲回答他的自言自語：“有你。”

    熟悉又久違的聲音響在耳邊，猶如炸雷，查爾斯卻連動也不敢動。

    良久他才顫聲問：“……江衍？”

    江無一將臉頰貼在他頸側(cè)，盡量克制情緒柔聲回答：“是我。”

    查爾斯卻仍然不敢動作，他手里還舉著筆，看起來傻兮兮的。

    見他不動，江無一正要松手叫他轉(zhuǎn)身，卻聽他驚叫：“不要！”

    江無一愣住，卻聽他帶著濃重的哭腔哀求：“江衍，你別放手，你放開手，我又要醒了……”

    “崽崽，不是夢。”

    江無一索性將他抱著轉(zhuǎn)了方向，叫他坐在桌子清楚的看自己，查爾斯卻閉上了眼，緊緊抓住他的手：“我不要看！每次都是這樣，我一看到你，你就要消失了。”

    “江衍，我不想讓你消失……”

    江無一無法承受的捧住他的臉，顫聲哄道：“崽崽，你睜開眼看著我，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是真實的我，不是夢，永遠(yuǎn)不會再消失。”

    不知何時，查爾斯臉上早已經(jīng)布滿眼淚，江無一替他擦掉臉上的眼淚，抓住他的手指交纏：“答應(yīng)過你的事，我做到了。”

    “這次，沒有騙你。”

    “雖然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讓你等了這么久……”

    江無一揚起唇角，溫?zé)岬臏I卻砸在查爾斯的手背上，燙的他猛地睜開眼。

    面前的人卻真的沒有再次消失。

    江衍……回來了？

    查爾斯只覺無法思考，他瞪大雙眼，甚至恍惚的覺得自己仍然身處夢境，直到江無一俯身吻在他唇上，才徹底喚醒他的意識。

    唇舌相纏，溫柔刻骨。

    窗外仍下著雪，飄揚而落，兩人腕上割斷了百年聯(lián)系的青紋終于再次閃爍，青線纏繞，點點熒光散在周圍，隨著彼此的心跳浮動。

    他的江衍，真的回來了……

    直到兩人的氣息徹底交融，江無一才微微分離，將額頭抵在他的眉心，緊緊的環(huán)抱住失而復(fù)得的愛人，輕聲呢喃：“崽崽，不要怕。”

    “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只要你還在這里，就是指引我回來的路。”

    當(dāng)我不再愛你的時候，我的靈魂才會煙消云散，既無前生，也沒有來世。

    愛意不死，我便得以永生。

    ——正文完——

    夜梵眨眨眼道：“他一來就說外面冷，又鉆回屋子里去了，抱著一堆筆墨，畫畫呢。”

    說是畫畫，可這些年來，查爾斯只會畫一種畫，就是江無一的畫像。

    鐸靈嘆了口氣，呼出一團(tuán)白霧：“罷了，隨他去，他也是心中太苦了。”

    苦了一百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而正在暖暖的屋中畫像的查爾斯，其實卻并沒覺得又多苦，反倒是精細(xì)的將人像勾勒，覺得很是開心。

    換做百年前，別說讓他如此仔細(xì)的畫一幅畫，就是叫他畫只小蟲子也難，這些什么筆墨紙硯，他一個也不想碰，如今倒是生生磨了性子，丹青絕妙，堪稱畫工精絕。

    而他畫出的人像也栩栩如生，畫上的人已經(jīng)全描刻好，只差一雙眼睛，沒有動筆。

    查爾斯畫畫的姿勢總是很奇怪。

    比如現(xiàn)在，他就直接坐在桌子邊上，一副隨時能掉下來的樣子，卻是對著畫上空洞的眼睛深思。

    足足考慮了一刻鐘后，他才想到什么，語調(diào)微揚。

    “我就說差些什么嘛！江衍的眼睛里，應(yīng)該有我才對！”

    說罷，自己卻又忍不住笑起來。

    等笑了幾聲，他正俯身準(zhǔn)備提筆，卻驟然察覺有人靠近自己。

    查爾斯眼神一厲，整打算將這偷偷接近的人擒住，卻忽然毫無預(yù)兆的被人從背后擁進(jìn)懷中。

    查爾斯先是一愣，正要攻去，卻覺這懷抱無比熟悉，驟然收了動作，緊接著，全身都僵住了。

    筆尖的墨滴在畫上江衍的眼睛里，暈成幽深的黑。

    身后的人將他死死的扣住，沉聲回答他的自言自語：“有你。”

    熟悉又久違的聲音響在耳邊，猶如炸雷，查爾斯卻連動也不敢動。

    良久他才顫聲問：“……江衍？”

    江無一將臉頰貼在他頸側(cè)，盡量克制情緒柔聲回答：“是我。”

    查爾斯卻仍然不敢動作，他手里還舉著筆，看起來傻兮兮的。

    見他不動，江無一正要松手叫他轉(zhuǎn)身，卻聽他驚叫：“不要！”

    江無一愣住，卻聽他帶著濃重的哭腔哀求：“江衍，你別放手，你放開手，我又要醒了……”

    “崽崽，不是夢。”

    江無一索性將他抱著轉(zhuǎn)了方向，叫他坐在桌子清楚的看自己，查爾斯卻閉上了眼，緊緊抓住他的手：“我不要看！每次都是這樣，我一看到你，你就要消失了。”

    “江衍，我不想讓你消失……”

    江無一無法承受的捧住他的臉，顫聲哄道：“崽崽，你睜開眼看著我，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是真實的我，不是夢，永遠(yuǎn)不會再消失。”

    不知何時，查爾斯臉上早已經(jīng)布滿眼淚，江無一替他擦掉臉上的眼淚，抓住他的手指交纏：“答應(yīng)過你的事，我做到了。”

    “這次，沒有騙你。”

    “雖然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讓你等了這么久……”

    江無一揚起唇角，溫?zé)岬臏I卻砸在查爾斯的手背上，燙的他猛地睜開眼。

    面前的人卻真的沒有再次消失。

    江衍……回來了？

    查爾斯只覺無法思考，他瞪大雙眼，甚至恍惚的覺得自己仍然身處夢境，直到江無一俯身吻在他唇上，才徹底喚醒他的意識。

    唇舌相纏，溫柔刻骨。

    窗外仍下著雪，飄揚而落，兩人腕上割斷了百年聯(lián)系的青紋終于再次閃爍，青線纏繞，點點熒光散在周圍，隨著彼此的心跳浮動。

    他的江衍，真的回來了……

    直到兩人的氣息徹底交融，江無一才微微分離，將額頭抵在他的眉心，緊緊的環(huán)抱住失而復(fù)得的愛人，輕聲呢喃：“崽崽，不要怕。”

    “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只要你還在這里，就是指引我回來的路。”

    當(dāng)我不再愛你的時候，我的靈魂才會煙消云散，既無前生，也沒有來世。

    愛意不死，我便得以永生。

    ——正文完——

    夜梵眨眨眼道：“他一來就說外面冷，又鉆回屋子里去了，抱著一堆筆墨，畫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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