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陳知易喉頭滾動,目光驚恐地掃向祠堂外的暮色,壓低聲音幾乎是嘶喊出來:“自然便是眉山蘇氏最賢之人,他……他帶著五萬鐵騎把劍門關打下來了!” 話音未落,祠堂前的蘇氏族人瞬間炸開了鍋。 蘇河踉蹌著后退半步,額頭的血痂被冷汗浸透,他猛地想起幼年時那個便自己撐起一個家的少年——他……當真要奪下天下了? 蘇淳手中的拐杖“咚”地砸在青石板上,渾濁的眼睛里閃過震驚,隨即又沉下來:“劍門關天險……他如何做到的?” “鬼知道!”陳知易幾乎要哭出來,官靴在地上蹭來蹭去,“公文上讓縣里準備征收兵役還有糧草,然后提了一下劍門關有失的消息。! 如今川蜀門戶已開,他若揮師南下,第一個踏平的就是咱眉山縣!” 他忽然抓住蘇淳的袖口,指甲幾乎嵌進老人的皮肉里,“蘇族長,您是他親叔祖啊! 當年他離家時,您還往他包袱里塞過干糧呢!您得幫我求求情,就說陳某有眼無珠,是被豬油蒙了心……” 蘇淳猛地甩開他的手,拐杖重重頓地:“陳縣尊怕是弄錯了。”他捋著胡須,目光掃過滿堂驚疑的族人,“蘇允十三歲便自己經商,十五歲因拒交苛捐打傷稅吏,被官府畫影圖形通緝,此后再無音訊。 他究竟如何,是在外面當宰相還是當反賊,都跟我們眉山蘇氏無關,陳縣尊無需多說。” “這……這……”陳知易語塞,突然明白了過來,隨后趕緊道:“是是,你們自然跟那蘇允沒有干系,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看來是本官錯怪你們了。 好好,你們蘇氏果然是大宋忠良,之前沒收的店鋪田契等等,全都盡數歸還,另外……如此忠良之家若是不賞實在是說不過去,這樣吧,我代表縣里給你們捐助千畝良田作為族田,鼓勵族中少年人讀書,哈哈哈!就這么說定了,那我就不打擾了,諸位,再見!” 看著倉皇想要上車的陳縣尊,在場蘇氏族人盡皆陷入了沉默。 就在這時,祠堂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蘇族長!陛下令在下傳訊——劍門關已克,川蜀百姓久受苛政之苦,將軍命我等先取眉州,再清府庫!” 數個騎士奔騰而來,當頭一人大聲呼道。 陳知易“撲通”一聲跌下馬車,官帽滾落在腳邊,露出斑禿的頭頂。 蘇淳卻上前一步,趕緊拱手問道:“你家陛下……可是蘇允?” “正是!陛下吩咐等先行安撫蘇氏族人,也好避免官吏為難,哦,是了,蘇過少爺已經跟陛下相遇。” 蘇河猛地抬頭,看向蘇淳。 老人眼中閃過淚光,卻又瞬間凝住:“陳縣尊,”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三日前你砸我宗祠,搶我產業,還要殺我孫子。 如今我侄孫兵臨城下,你說該如何是好?” 陳知易連滾帶爬地抱住蘇淳的腿,額頭在青石板上磕出咚咚響:“蘇族長饒命!陳某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 只要您肯在蘇先生面前美言幾句,陳某愿將縣衙大印雙手奉上,再把歷年貪墨的庫銀……” “不必了。”蘇淳打斷他,目光投向祠堂內被燒毀的族譜殘片,“蘇氏世代居此,從不與官府為敵。但也容不得貪官污吏欺壓。” 他轉向信使,“煩請回復你家陛下,蘇氏愿開倉放糧,助他安撫百姓。至于這陳知縣……” 老人頓了頓,拐杖指向癱在地上的陳知易:“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按律當斬。 但念在他如今迷途知返,便先押入大牢,待將軍入城后再行處置。” 暮色徹底籠罩眉山城時,蘇淳站在宗祠斷壁前,看著族人們小心翼翼地拾起族譜殘片。 蘇河捧著地契走到他身邊,欲言又止。 老人忽然嘆了口氣:“去把窯廠的鑰匙取來,再備上幾車剛出窯的白瓷——你那侄孫,怕是多年沒見過家鄉的瓷器了。” 遠處傳來隱約的號角聲,似是從劍門方向傳來。 蘇淳抬頭望向夜空,繁星點點,仿佛映照著某個少年離家時的背影。 他不知道蘇允為何會以鐵騎歸來,也不知道這川蜀大地將走向何方,但他知道,蘇氏宗祠的長明燈,終將重新點亮。 蘇河的神情十分復雜,甚至有著驚懼,這些盤踞在他心中的恐懼再次洶涌而出:當年蘇允的父親蘇林相繼離世后,只留下一個幼子,當時自己看上蘇林家的田宅,于是頗使了一些手段,沒想到那才幾歲的蘇允竟是將田地給了族里,讓自己的所圖落空。 后來那蘇允稍微大一些,竟然學會做生意,而且沒有多久便將生意做得極大,自己還惦記著那些生意,亦是頗多掣肘,使了不少手段,后那蘇允知難而退,處理掉所有生意遠走他鄉。 而那些店鋪之類,有不少便是落入他的手中。 如今……他要回來了,而且,還帶著席卷天下之勢而來! 暮色如墨,又有馬匹奔馳而來。 宗祠前的青石板被馬蹄踏得震顫。 五六個身著勁裝的漢子翻身下馬,腰間佩刀的穗子在夜風里獵獵作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