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在徐階看來,通政司的三把金交椅上坐的都是我徐階的人。地方官的奏疏,我想讓皇帝和內閣同僚看,就讓他們看。不想讓他們看,他們一個字也看不到。 但他忽略了一點。他把海瑞當他的人。海瑞卻沒拿他當什么恩人、靠山。 在海瑞看來,我開釋是因我本就無罪。我升官是因我這么多年清廉如水、兢兢業業的當差。 梁易生手里拿著兩封請求朝廷開海的奏疏,大呼道:“真是聳人聽聞!一省封疆和一省副臬,竟上這種公然唆使皇上違背祖制的奏疏!” “這等胡言亂語一般的混賬之言,豈能遞上去臟了皇上和內閣諸閣老的眼?” “依我看,原奏封還便是!” 右通政黃夢羊道:“不可,不可!若原奏封還,他們一定還會想法子生事。” “不如咱們將奏疏給淹了。既不封還,也不上遞。” 梁易生捋了捋白胡須:“妙極,妙極。” 海瑞卻道:“地方官的奏疏,對也好,錯也罷,皆應由通政司上遞。是非對錯由皇上和內閣諸員評判。” “我等通政官豈能私自給淹了?那不成了阻塞地方言路了?” 梁易生道:“海老弟,你有所不知。將這兩封奏疏給淹了,是徐閣老的意思。” 梁易生也以為海瑞是自家人,鐵桿徐黨。故對他直言不諱。 海瑞色變:“徐閣老身為內閣首揆,更應該遵從官制、奏制。擅淹地方官奏疏,那是嚴嵩父子當權時的做法!” “難道徐閣老要做嚴嵩那樣的奸相?” 此言一出,大堂內靜得可怕。 梁易生和黃夢羊面面相覷。 二人生出了一個相同的想法:好啊,總以為海瑞是徐閣老的人,咱們的盟友。 如今到了地方官擅言通關開海的節骨眼上,他暴露出了真正的身份——這廝一定是高拱派到徐閣老身邊的內鬼! 這二人看輕了海瑞。 梁易生捋著胡須:“海瑞,你是什么出身啊?” 明代官員之間交往最看重資歷。 所謂資歷,不在于你做過多大的官兒,而在于你的科舉出身。 前科進士和后科進士在一起,前科進士是前輩。 同科進士在一起,名次靠前的是前輩。 論資排輩,是官場延續千年的陋習。 梁易生說這話,明擺著是要侮辱海瑞。 海瑞答:“在下嘉靖二十八年廣東鄉試舉人。” 梁易生瞇著眼:“你知道我是什么出身?” 海瑞答:“不知。” 梁易生得意洋洋的說:“我是嘉靖二年殿試二甲第六名進士出身!” “那一年的探花郎是徐階徐首輔!” “我中舉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我金榜題名中進士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吶!” “更何況,你連個同進士的功名都沒有。難不成我的見識還能不如你?” “這等妖言惑眾的奏疏,遞上去只會讓朝中別有用心的人趁機興風作浪。淹了它,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黃夢羊附和:“是極,是極。” 海瑞一貫是個炮筒子脾氣,他站起身:“別說你是嘉靖二年的進士,就算你是洪武年間的狀元,也不能違背奏制、官制!” “我們通政司的本職說白了就四個字——上傳下達!豈能阻塞言路?” 梁易生怒道:“別忘了,我是本司正堂。你只是我的輔官!你說我阻塞言路?我還說你不尊上憲呢!” “只要我還是通政使,這兩道奏疏你就別想送.” 黃夢羊本來想說:“你就別想送出去。” “出去”兩個字還未脫口,海瑞已經將兩道奏疏拿到了手中,高聲道:“我這就將奏疏送到內閣去!我看誰攔得住我!” 梁易生和黃夢羊目瞪口呆。 等到海瑞走遠,二人才反應過來。 梁易生道:“黃老弟,我年邁體衰,追不上海瑞。你快去追。” 黃夢羊道:“梁司堂,我看還是算了吧。那海瑞急眼了連先皇都敢罵。咱們阻攔他,只會自討沒趣。” “橫豎有徐首輔在內閣頂著,天塌不下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