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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終章(下)-《哪吒飼養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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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卿歡的突然到來,夙辰倒是并不意外,甚至還提前派人去尋來了明煌和阿君,只等一同動身去往冥府。

    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真正走出結域,親眼看到冥府如今這副滿目瘡痍的模樣時,幾位古神還是不由得驚愕了片刻。

    黑云和神焰相互纏繞著,將暗紅近黑的光影涂滿在視線里的每一寸角落,也將漫天紅蓮火雨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那些花瓣看起來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只在尾端帶有一星脆弱近無的火焰??芍灰慌龅綇漠愑蛉肭诌M來的妖靈,它們便會立刻燃燒起來,無論用什么辦法都不能撲滅,直到將宿主吞噬成一地塵埃。

    原本潰散零落在冥府各處的大批陰兵和天軍在業火的掩護下得了機會,開始迅速重新集結,一舉朝剩下的妖魔圍剿過去。

    “紅蓮業火?!”蔚黎被眼前的場景驚嚇到,慌忙想要找到哪吒的身影,“仙尊生前不是警告過小紅蓮,這是來自他真身的伴生源火,絕對不可以隨便動用它嗎?”

    “來不及說這些了,我們現在立刻分散出去,一人守著一界?!辟沓秸f著,轉頭看向松律,“你和卿歡留在這里。”

    “好?!?

    看著夙辰他們消失在原地后,松律將視線直接投向靈淵的方向:“看來異種已經脫離靈淵了,所以三太子才會動用紅蓮業火。不然光靠普通的神火,是沒有辦法區分出同族仙靈和妖魔的,只有紅蓮業火可以避免誤傷?!?

    說著,她掃一眼周圍,將注意轉移到半空中,伸手一指:“他在那兒!”

    半空中的少年被火海和無盡黑煙包圍著,纖細得只能隱約看見模糊的輪廓。而負手立于他面前的白袍男人則依舊面無波瀾地看著他,手上被紫焰尖槍割開的淺淺傷口正在迅速復原,僅須臾間便已經完好如初。

    比起他的輕松,哪吒身上的許多傷痕卻并沒有任何要愈合的跡象,反而還在不斷朝外滲溢著金紅神力,加劇他的消耗。

    “你確實是個麻煩?!彼届o地開口,從容得像個置身事外的看客,“若不是她當初昏神迷智,竟然違矩用血祭去救回你,今日你也不可能站在這里了?!?

    他說著,手掌輕輕翻抬間,猛烈的颶風從四面八方而來。無數道青白驚雷穿過云層,輕易劈開濃霧與火海,把蒼穹撕毀得四分五裂,帶著讓人驚怵的巨大悶響朝其余五界滾滾而去,和同樣圍護在邊界處的無盡業火和幾位古神殊死拼搏著。

    哪吒的身法很快,即使被無數閃電圍困在一方狹窄之地也能游刃有余地躲閃甚至回擊。

    帶著紅蓮業火的槍尖劃破黑煙直刺而來,卻被他揮手截停,手上的晶石化與葉挽秋如出一轍。

    火焰灼燒在他手上,焚開淡卻清晰的損傷痕跡。他很快抽手,轉而揮釋出強大靈力將哪吒逼退開。

    原本這紅蓮業火不該對他有任何作用的,若不是因為那場血祭……

    他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心道一句“果真后患無窮”,繼而抬頭,沒有瞳孔的眼睛又清又銳,似乎剎那間便已經將哪吒的心思看了個透徹:“既無法卸下對蒼生六界的守護責任,也無法做到對她就此放手。所以干脆連自己的性命也不在意了,只一心渴求著與她同去同滅,真有必要么?”

    “就算你以業火來庇護著六界不受雷刑,又能繼續撐多久。若我所知沒錯,這業火是靠消耗你的靈珠本源燃燒起來的吧,你真就這么想死?”

    哪吒破開已經快要逼仄到眼前的重重閃電,臉上神情卻始終凌絕傲然,不曾動搖半分,更不曾對他的話有任何回答。

    他輕闔眼睫,又睜開,依舊是那副無動于衷的涼薄模樣:“冥頑不靈?!?

    言罷,一道極為強烈的蒼白光芒從空中陡然爆開,與周圍肆虐的業火相互爭斗廝殺著。過于強烈的靈力碰撞,讓整個冥府都陷入了極端的震顫和搖晃中。

    慢慢的,白光逐漸占了上風,將火焰盡數掃滅的同時,哪吒也因為神力消耗殆盡而從云頭跌落下來。

    紅衣殘破的少年被混天綾無力地卷護著掉向地面,飄搖如一只被剪斷了雙翅的鳥,卻在即將落地的瞬間被葉挽秋雙手托抱住,交給一旁的韶嵐和白虎。

    萬道驚雷轟天而下,被葉挽秋全力構建起的屏障穩穩攔截住。

    流星般燦爛的白光繚繞在她周圍,不斷擴散著波瀾開,將空氣里的黑霧清掃一空。

    葉挽秋踩在云端,一身白衣旋舞如花,招招致命地朝對方襲去。

    也許是沒預料到她會有如此不要命的舉動,他在不到半秒的躲閃遲疑間,已經被葉挽秋手里的光刃割開了袖袍。一道猙獰而深刻的傷口從晶石化遍布的手心開始,一直裂到內肘,卻并無絲毫血液淌出,只緩緩溢出些許封鎖在內的靈力。

    “你的目標只是我而已,可他是我守了一輩子的人!”葉挽秋用刃尖橫在他的脖頸處,過于強烈的憤怒讓她有些克制不住地發抖,眼里的光芒亮得驚人,“你怎么敢——!”

    “這么說,你已經決定好了?”他看起來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痕,也沒有任何感覺,只隨意地晃下手,讓那道裂痕在靈力的修補下開始緩慢復原。

    狂風呼嘯著,將她還沒來得及落到實處的淚水從眼尾吹散開,只留嫣紅猶在。

    不知沉默了多久,葉挽秋聽到自己對他說:“放過他們。我會按照你說的,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那便好?!彼c點頭,臉上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半分,淡然到讓人膽寒,“現在做這個決定也還算不晚。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能不能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想看著哪吒好些再走……”

    他該永遠是那逍遙而鮮艷的少年模樣,風華絕代,恣意驕矜,萬年回首亦如初見。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失了所有生氣,沾染著塵埃與滿身傷痕,奄奄一息。

    聽完葉挽秋的話后,他眨下眼,似乎是在計算著什么,爾后再次用那種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態度說道:“可以,你還有點剩余時間。但是在太陽升起之前,我必須要在靈淵見到你。”

    葉挽秋閉上眼,收了手里的光刃,雙手垂落在身側:“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來。”

    “好。那我也提前告訴你,若你敢違背此言,第一個毀在你面前的便是人間?!闭f完,他很干脆地收手停下了漫天雷閃,也不再步步緊逼,只站在云端漠然注視著地上的六界眾生,透明一片的眼瞳中機鋒盡藏。

    墨琰站在地面上,看到在葉挽秋轉身飛離云端的瞬間,大片的蒼白開始迅速在云層上蔓延凝結。等到她落地的時候,頭頂的天空就已經被徹底封鎖,看起來就像是把所有人都關押在了一個白色的墳墓里,等著最后的審判。

    “三娘娘……”

    “把夙辰古神他們都叫回來吧,后面的事,交給我就好。”葉挽秋目光無神地說著,彎腰拍拍白虎沾滿血跡的頭,“走,我們先去給哪吒療傷。”

    白虎輕輕應了一聲,在周圍幾個陰兵的帶領下,背著哪吒朝之前的住處飛回去。

    “你答應了他什么?”墨琰收回朝上看的視線,轉向葉挽秋,若有所思地問。

    “沒什么。只是答應了他,我會在規定時間內做好我該做的事?!彼槟镜鼗卮穑拔蚁热タ纯茨倪??!?

    說完,她尋著白虎離開的方向來到屋子里,越過那一地的散落古籍,看到躺在床上闔目昏迷的少年,用靈力在自己手上割開一道傷口,再試著去喚出他的靈珠。

    動用紅蓮業火來保護六界對哪吒的消耗極大,在神力極度微弱的情況下,葉挽秋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將靈珠從他體內剝離出來。

    原本晶紅璀璨的一顆,如今卻裂紋遍布,光芒暗淡,就連封存在內的紅蓮花也跟著凋萎了大半。

    她抬起手,讓自己的鮮血順著掌紋滴滴答答落在靈珠上,被不斷吸收進去。

    慢慢的,靈珠表面的裂縫開始逐漸愈合,修復,連帶著那朵紅蓮花也一點點復蘇鮮活過來,重新盛放如常。

    這樣就差不多了。葉挽秋甩甩有些暈眩的頭,將靈珠重新融回哪吒體內,看著他身上的大小傷口都在迅速消失,這才勉強松了口氣。

    白貓乖巧地蹲在床頭,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床上的人,見他輕微皺下眉頭,似是極為疲憊地睜開眼,立刻喵喵叫著撲進他懷里使勁滾來滾去。

    “挽秋?”哪吒看清眼前的人后,伸手將白貓推到一旁,費力地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連保持清醒都很難做到。

    “你還沒徹底好全,先躺一會兒吧,夙辰古神他們也來了?!比~挽秋說著,牽過他的手,這才注意到在自己強行沖破了金環束縛后,原本完好的手鐲已經裂痕遍布。

    她小心翼翼地握著哪吒冰涼無溫的手,將鐲子取下來,放回到他掌心里:“對不起,我把它弄壞了?!?

    哪吒微微抬手扣住她的手指,撫摸到她指間那枚婚戒的輪廓,聲音輕到經不起一絲塵埃那樣:“業火一旦熄滅,古神他們也就護不了六界多久了?!?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我……”

    還沒等葉挽秋說完,哪吒便打斷她,烏黑的眼睛里,目光清澈而平靜,映出她的身影在眼底,亮若寒星,和她在三千年前的陳塘關見到他時一模一樣。

    “帶我一起走。”

    哪吒說,“我想陪著你?!?

    就像當初在陳塘關,他被逼著以自刎來換取所有人,葉挽秋卻依舊陪在他身邊那樣。

    如今,就換他來陪著葉挽秋。

    這樣對六界,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好。

    葉挽秋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灼燒在胸腔和喉嚨里的痛苦全都化為一地淚水,連接不斷地掉落在哪吒臉上。

    片刻的沉默后,她扯開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嗓音嘶啞卻也溫柔:“你真要陪我去啊?”

    哪怕知道盡頭是萬劫不復。

    “是。”他簡短地回答,語調里甚至帶著些許的輕快,“我早就決定了。若是拼盡全力也留不下,那就陪你一起走。我答應過你的。”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那時哪吒在知道所有真相后,會從一開始的瘋狂忽然收斂為平靜。

    原來他早就已經做出選擇了,生死相隨。

    只是,她又怎么舍得。

    “好。”葉挽秋低頭吻了吻他的手,“那我們就在一起?!?

    聽到這個回答后,哪吒終于淺淺笑下,被沉重的疲憊徹底吞沒了意識。

    有風從屋外吹來,將散亂在地上的古籍吹得到處都是,其中有幾頁還翻卷著飄到葉挽秋的腳邊。

    她低頭看一眼,撿起來,發現幾乎都是些關于判命/輪/盤的記載,自己以前早就看過無數次,相當粗略且籠統。

    還有一些則是關于奪舍以及鑄魂的內容。

    都是妖族的古傳秘法,相當劍走偏鋒,似乎是為了給換骨之劫所留下的后路,神族向來不屑。

    為什么這里會有這些東西?

    她愣下,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門口光影明滅間,墨琰和幾位古神已經全部到齊了。

    見到她手里拿著那些古籍殘頁,墨琰了然地點點頭,解釋道:“這些都是三太子找來的,這段時間他只要一有空就在查閱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好像是關于……”葉挽秋看一眼還在沉睡的哪吒,壓低聲音,“妖族的奪舍和鑄魂一類。”

    “奪舍?”松律條件反射地跳下眼皮,“那可是個十試九敗的偏激妖術啊,三太子看這些做什么?”

    夙辰接過葉挽秋遞過來的殘頁,仔細看了看,大概明白了:“他是為了你。”

    “為了我?”

    “出來再說吧。”夙辰看了看哪吒,率先走出房門。

    站在走廊邊,葉挽秋能看到如今能稱得上是破敗的冥府殘貌,聽到夙辰三言兩語朝她解釋清楚了關于奪舍的事。

    “妖族生靈每千年便會有一場換骨之劫,且稍有不慎就只能落得個神形俱滅。因此他們一直在尋找即使換骨之劫失敗,也能很快重頭再來的辦法。

    奪舍便是如此。”

    “我想,三太子應該是想過用奪舍來幫你換一個真身。就像妖靈在換骨失敗后,會搶奪其他同族的真身來重新開始?!?

    “換真身?”葉挽秋驚愕地重復著這個詞,忽然回想起當年在封神之戰里遇到妲己的時候。

    那時妲己便是馬上要到換骨之劫,所以才會拼命吸取朝歌的人氣以求自保。甚至后來,她還想要通過搶奪哪吒的蓮花化身來永遠擺脫妖族的換骨宿命。

    原來就是奪舍。

    “因為你的真身是判命/輪/盤的碎片,所以你必須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赏瑯拥模羰悄芟裱迳`那樣,以奪舍來為你換一個真身,那所有的問題就都可以解決了?!泵骰徒忉?。

    阿君呆了幾秒,立刻跳起來:“那還等什么,我們現在就去找一個合適的?。 ?

    松律一把拉住她,補充道:“可奪舍的原理說白了,就跟神族的蓮花化身差不多,也是將舊的靈魂放進合適的新載體。且先不說這個合適的新載體有多么難找,光是葉子根本沒有靈魂這一點,奪舍就幾乎不可能成功。不然你以為三太子早干嘛去了,還用得著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我們該怎么辦?”卿歡抓狂地揉著頭發。

    “我想三太子也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他這段時間還找了許多關于鑄魂的辦法?!辟沓椒朔掷锏臍堩?,“可是鑄魂的風險極大,且必須是在已經找到合適的載體后,再以人類信仰的魂力為引來修補。六界之內,能夠被用來鑄魂的,也只有人類信仰才可以。”

    “若是將你脫離如今的真身,那保留下來的只能是一段記憶,重新鑄魂則需要耗費大量的人類魂力。而且,不一定會成功?!?

    “因為以往的鑄魂,都不過是妖魔或神族利用人類信仰來修補自身靈魂的受損之處,從來沒有嘗試過創造出新的,更不知道會與你記憶的融合成程度如何。有可能……”

    “可能什么?”葉挽秋急急追問。

    “新的魂體其實就如同剛誕生的嬰孩?!蹦唵握f道,“記憶的融合或者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你有可能會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跟一個剛出世的無知孩童沒什么區別?!?

    “而且,你既是以人類信仰鑄魂而生,那也許在往后的一輩子里,你都會和神界的大部分神靈一樣,終身必須以人類信仰為食?!?

    “這是最好的結果?!彼陕牲c點頭,眉尖緊皺著,“壞的結果就是鑄魂失敗,你會因為魂魄不全而變得心智殘損。生不能清醒,死不入輪回,永遠當一個沒有解脫的散魂?!?

    “迄今為止,沒有生靈去嘗試過創造全新的靈魂,而我們也是完全沒有頭緒該如何去做的。所以,鑄魂的風險很大,甚至很有可能會失敗?!?

    葉挽秋沉默地聽著,視線望向被禁錮在一片蒼白之下的冥府,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家的時候。每當她因為不想冒險而打算放棄某件事的時候,張放那個家伙總是鍥而不舍地慫恿她,反反復復地對她說:“萬一呢,萬一可以呢?”

    她每次聽到都覺得特別不能理解:“你自己都說是萬一了,那剩下的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你也知道我是個從小到大連再來一瓶都沒中過兩三次的人?!?

    畢竟,她這么害怕冒險更害怕失望的人,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和孤注一擲都用在哪吒身上了。

    她需要這個萬一。

    半晌后,她重新回頭,認真而堅持地看著其他人:“可至少這樣的話,我還有能陪著他的機會,我想試試。女媧始祖當年不是說過,我和哪吒是轉機嗎?不試試看怎么知道,萬一呢?”

    “始祖?”蔚黎愣了下,忽然一拍額頭,“對??!始祖當年不是還留下來了一顆補天用的五色石嗎?那時她就說過,也許這顆五色石會幫我們找回我們想要的。我這幾千年一直都不明白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F在想起來,五色石不就正好可以做奪舍用的載體嗎?”

    聽她這么一說,松律也想起來了:“五色石本身靈力極強,而且還有始祖當年補天化島后所遺留下的全部神力,確實是個很好的載體?!?

    “我現在就去,等我等我等我!”說完,蔚黎一閃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你還有多少時間?”明煌看向葉挽秋。

    “他給的最后期限是太陽升起之前。”

    明煌掐指算了算,嘖一聲:“那就是還有兩個時辰。”

    “可太陽什么時候落山升起還不是你說了算嗎,你就不能讓它晚點起?”阿君著急地去扯他的長發。

    “沒用的,他會發現的。”葉挽秋搖搖頭,眼神里蒙著一層薄灰,“而且如果我天亮之前不去靈淵,他第一個毀掉的就是人間?!?

    “而且還有個問題?!彼陕深^疼地說,“葉子的真身還是判命/輪/盤碎片,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讓你脫離出來。”

    “不錯。我想,這也是為什么三太子即使已經找到了這些辦法,卻也一直沒去做的原因。”夙辰面色凝重地點頭道,“我們都是屬于六界之內的生靈,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卿歡張了張嘴,有點傻眼:“這……搞了半天,這他媽怎么還繞回去了?!”

    事情商量到這兒,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所有人都沉默著,只有風吹書頁的嘩啦聲格外清晰。

    這時,葉挽秋忽然開口:“我想,他應該可以?!?

    “他?”墨琰思索一下,“你是說那個異種?”

    “你要找他幫忙?”阿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恨不得你馬上去死,怎么可能會幫忙?!”

    “不是的。他的目的只是希望我能放棄這里的一切,回到我本來該去的地方。但是對他而言,我的感情還有記憶都是多余的,他無法理解這些,也不在乎。所以……”

    “所以你想在那之前,讓他將你作為人類的情感還有記憶分離出來。”明煌了然地點點頭,“也許可以試試。如果我是他,我會答應的。”

    “為什么?”阿君不解地問。

    “因為從目的來講,他只是想要將判命/輪/盤復原,讓六界恢復平衡而已。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其它的東西都是無關緊要的,何況是他既不理解也不在乎的。”夙辰分析道。

    “而且一旦三娘娘的真身不再是輪/盤碎片,那么三娘娘就成為了六界之內的生靈,對他來講就更加沒有威脅了。舉手之勞罷了,何樂而不為?”墨琰接著說到,“不錯,是這個道理?!?

    他說完,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怎么了嗎?”墨琰眨眨眼。

    “男人心果然是海底針,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們幾個居然如此混亂邪惡?!鼻錃g聽完他們幾個的分析,簡直覺得嘆為觀止,“那異種確定沒搞錯嗎,明明你們幾個看起來更像是他的同類吧?”

    “多謝夸獎?!?

    “你真決定要去找他么?”阿君擔憂地看著葉挽秋,“我總感覺……”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有這樣的可能,那我總得去試試。”

    夙辰看了她良久,最終點頭:“那就這么辦吧?!?

    很快,蔚黎將五色石從劃星閣里帶來,交給了夙辰。他和冥主時生一起,會陪著葉挽秋去到靈淵。

    “幫我照顧好哪吒?!比~挽秋說著,擁抱住蔚黎,替她把散亂的長發別回耳后,又笑著補充道,“我很快回來?!?

    蔚黎撫摸過她的臉,紅著眼眶不住點頭:“好。我們都會等你回來?!?

    “回頭見?!?

    “回頭見。”

    剛一踏進靈淵的范圍,葉挽秋就看到了他,白袍無暇,負手而立。

    對于跟在葉挽秋身后不遠處的夙辰和時生,他好像壓根就沒看到似的,只望著她略微頷首道:“來得比約定時間早?!?

    “因為我有問題想問你?!?

    “問吧?!?

    “你曾經說過,我的真身是輪/盤碎片,所以我作為人類的感情是你不能理解,也是多余的?!?

    “是這樣。”

    “可對我而言,那些記憶是我的全部?!比~挽秋注視著他,看到他透明到毫無聚焦的眼睛里,空洞如宇宙的深處,除了永無止境的荒蕪以外,什么都沒有,“所以,我想請你將我的記憶分離出來,讓我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離開,就像我剛來到人間時那樣?!?

    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后,對方一動不動地注視了她良久,眼神似乎在瞬息間就已經變化了千萬次,但又好像依舊是一潭死水般的沉靜。

    最后,他輕一點頭,說道:“可以。”

    “你答應了?”葉挽秋有點詫異,這比她想象的簡直要順利太多。

    “我答應了?!?

    他抬起手,掌心中凝聚起的白光燦爛到像是握住了一顆蒼白的太陽,讓葉挽秋在一瞬間內陷入某種難以掙脫的眩暈感里,只最后聽到他說:“脫離真身后,你只會是一段多余的記憶和無形無狀的情感。要去哪兒,該怎么辦,存在還是消失,都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

    “但是做了什么樣的決定,就要去承受什么樣的風險與代價?!?

    “祝你好運?!?

    被光芒包圍的瞬間,葉挽秋的身體顯得有些病態的脆弱。那些破碎的山脊線條,崎嶇不平的地平線,全都隔著她的軀體模糊可見。

    有淡薄發亮的朦朧霧氣不斷從她的眉心間凝浮而出,最后盡數又融進夙辰手里的五色石內。

    籠罩在冥府上空的蒼白牢籠在這一刻忽然徹底消散開,初升的太陽挑破了沉重黑夜的一角,緩緩吐露出淡金色的斑斕光輝,陰影散盡。

    已經被剝離了所有人類情感與記憶的葉挽秋,臉上神情看起來和對面的白袍男人一樣,空洞又漠然。

    當第一縷陽光籠罩到她身上時,她的整個身軀已經徹底變得如同玻璃般透明,被金紅色的陽光穿過時,看起來就像是在燃燒那樣。

    “挽秋!”

    夙辰詫異地回頭,看到哪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醒過來,一路追到了靈淵。

    而原本應該已經對所有事情再無反應的葉挽秋,卻在他喊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奇跡般地轉頭看向了他,只是眼神陌生得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似的。

    紅綢破空而至,想要將她從靈淵邊緣卷回來,卻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她,面前的人就已經瞬間消散開。不規則的發亮碎片在短促到根本來不及捕捉的一個呼吸間,充盈在視線里的每一處,逐漸淡化為再也看不見的虛無。

    太陽升起來了。

    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

    “為了我?”

    “出來再說吧。”夙辰看了看哪吒,率先走出房門。

    站在走廊邊,葉挽秋能看到如今能稱得上是破敗的冥府殘貌,聽到夙辰三言兩語朝她解釋清楚了關于奪舍的事。

    “妖族生靈每千年便會有一場換骨之劫,且稍有不慎就只能落得個神形俱滅。因此他們一直在尋找即使換骨之劫失敗,也能很快重頭再來的辦法。

    奪舍便是如此?!?

    “我想,三太子應該是想過用奪舍來幫你換一個真身。就像妖靈在換骨失敗后,會搶奪其他同族的真身來重新開始?!?

    “換真身?”葉挽秋驚愕地重復著這個詞,忽然回想起當年在封神之戰里遇到妲己的時候。

    那時妲己便是馬上要到換骨之劫,所以才會拼命吸取朝歌的人氣以求自保。甚至后來,她還想要通過搶奪哪吒的蓮花化身來永遠擺脫妖族的換骨宿命。

    原來就是奪舍。

    “因為你的真身是判命/輪/盤的碎片,所以你必須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赏瑯拥模羰悄芟裱迳`那樣,以奪舍來為你換一個真身,那所有的問題就都可以解決了。”明煌解釋。

    阿君呆了幾秒,立刻跳起來:“那還等什么,我們現在就去找一個合適的??!”

    松律一把拉住她,補充道:“可奪舍的原理說白了,就跟神族的蓮花化身差不多,也是將舊的靈魂放進合適的新載體。且先不說這個合適的新載體有多么難找,光是葉子根本沒有靈魂這一點,奪舍就幾乎不可能成功。不然你以為三太子早干嘛去了,還用得著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我們該怎么辦?”卿歡抓狂地揉著頭發。

    “我想三太子也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他這段時間還找了許多關于鑄魂的辦法?!辟沓椒朔掷锏臍堩?,“可是鑄魂的風險極大,且必須是在已經找到合適的載體后,再以人類信仰的魂力為引來修補。六界之內,能夠被用來鑄魂的,也只有人類信仰才可以?!?

    “若是將你脫離如今的真身,那保留下來的只能是一段記憶,重新鑄魂則需要耗費大量的人類魂力。而且,不一定會成功?!?

    “因為以往的鑄魂,都不過是妖魔或神族利用人類信仰來修補自身靈魂的受損之處,從來沒有嘗試過創造出新的,更不知道會與你記憶的融合成程度如何。有可能……”

    “可能什么?”葉挽秋急急追問。

    “新的魂體其實就如同剛誕生的嬰孩?!蹦唵握f道,“記憶的融合或者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你有可能會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跟一個剛出世的無知孩童沒什么區別?!?

    “而且,你既是以人類信仰鑄魂而生,那也許在往后的一輩子里,你都會和神界的大部分神靈一樣,終身必須以人類信仰為食?!?

    “這是最好的結果。”松律點點頭,眉尖緊皺著,“壞的結果就是鑄魂失敗,你會因為魂魄不全而變得心智殘損。生不能清醒,死不入輪回,永遠當一個沒有解脫的散魂。”

    “迄今為止,沒有生靈去嘗試過創造全新的靈魂,而我們也是完全沒有頭緒該如何去做的。所以,鑄魂的風險很大,甚至很有可能會失敗。”

    葉挽秋沉默地聽著,視線望向被禁錮在一片蒼白之下的冥府,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家的時候。每當她因為不想冒險而打算放棄某件事的時候,張放那個家伙總是鍥而不舍地慫恿她,反反復復地對她說:“萬一呢,萬一可以呢?”

    她每次聽到都覺得特別不能理解:“你自己都說是萬一了,那剩下的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你也知道我是個從小到大連再來一瓶都沒中過兩三次的人?!?

    畢竟,她這么害怕冒險更害怕失望的人,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和孤注一擲都用在哪吒身上了。

    她需要這個萬一。

    半晌后,她重新回頭,認真而堅持地看著其他人:“可至少這樣的話,我還有能陪著他的機會,我想試試。女媧始祖當年不是說過,我和哪吒是轉機嗎?不試試看怎么知道,萬一呢?”

    “始祖?”蔚黎愣了下,忽然一拍額頭,“對??!始祖當年不是還留下來了一顆補天用的五色石嗎?那時她就說過,也許這顆五色石會幫我們找回我們想要的。我這幾千年一直都不明白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現在想起來,五色石不就正好可以做奪舍用的載體嗎?”

    聽她這么一說,松律也想起來了:“五色石本身靈力極強,而且還有始祖當年補天化島后所遺留下的全部神力,確實是個很好的載體?!?

    “我現在就去,等我等我等我!”說完,蔚黎一閃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你還有多少時間?”明煌看向葉挽秋。

    “他給的最后期限是太陽升起之前?!?

    明煌掐指算了算,嘖一聲:“那就是還有兩個時辰?!?

    “可太陽什么時候落山升起還不是你說了算嗎,你就不能讓它晚點起?”阿君著急地去扯他的長發。

    “沒用的,他會發現的?!比~挽秋搖搖頭,眼神里蒙著一層薄灰,“而且如果我天亮之前不去靈淵,他第一個毀掉的就是人間?!?

    “而且還有個問題?!彼陕深^疼地說,“葉子的真身還是判命/輪/盤碎片,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讓你脫離出來?!?

    “不錯。我想,這也是為什么三太子即使已經找到了這些辦法,卻也一直沒去做的原因?!辟沓矫嫔氐攸c頭道,“我們都是屬于六界之內的生靈,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卿歡張了張嘴,有點傻眼:“這……搞了半天,這他媽怎么還繞回去了?!”

    事情商量到這兒,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所有人都沉默著,只有風吹書頁的嘩啦聲格外清晰。

    這時,葉挽秋忽然開口:“我想,他應該可以?!?

    “他?”墨琰思索一下,“你是說那個異種?”

    “你要找他幫忙?”阿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恨不得你馬上去死,怎么可能會幫忙?!”

    “不是的。他的目的只是希望我能放棄這里的一切,回到我本來該去的地方。但是對他而言,我的感情還有記憶都是多余的,他無法理解這些,也不在乎。所以……”

    “所以你想在那之前,讓他將你作為人類的情感還有記憶分離出來。”明煌了然地點點頭,“也許可以試試。如果我是他,我會答應的?!?

    “為什么?”阿君不解地問。

    “因為從目的來講,他只是想要將判命/輪/盤復原,讓六界恢復平衡而已。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其它的東西都是無關緊要的,何況是他既不理解也不在乎的?!辟沓椒治龅馈?

    “而且一旦三娘娘的真身不再是輪/盤碎片,那么三娘娘就成為了六界之內的生靈,對他來講就更加沒有威脅了。舉手之勞罷了,何樂而不為?”墨琰接著說到,“不錯,是這個道理?!?

    他說完,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怎么了嗎?”墨琰眨眨眼。

    “男人心果然是海底針,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們幾個居然如此混亂邪惡?!鼻錃g聽完他們幾個的分析,簡直覺得嘆為觀止,“那異種確定沒搞錯嗎,明明你們幾個看起來更像是他的同類吧?”

    “多謝夸獎?!?

    “你真決定要去找他么?”阿君擔憂地看著葉挽秋,“我總感覺……”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有這樣的可能,那我總得去試試?!?

    夙辰看了她良久,最終點頭:“那就這么辦吧。”

    很快,蔚黎將五色石從劃星閣里帶來,交給了夙辰。他和冥主時生一起,會陪著葉挽秋去到靈淵。

    “幫我照顧好哪吒?!比~挽秋說著,擁抱住蔚黎,替她把散亂的長發別回耳后,又笑著補充道,“我很快回來?!?

    蔚黎撫摸過她的臉,紅著眼眶不住點頭:“好。我們都會等你回來?!?

    “回頭見。”

    “回頭見?!?

    剛一踏進靈淵的范圍,葉挽秋就看到了他,白袍無暇,負手而立。

    對于跟在葉挽秋身后不遠處的夙辰和時生,他好像壓根就沒看到似的,只望著她略微頷首道:“來得比約定時間早。”

    “因為我有問題想問你?!?

    “問吧?!?

    “你曾經說過,我的真身是輪/盤碎片,所以我作為人類的感情是你不能理解,也是多余的。”

    “是這樣?!?

    “可對我而言,那些記憶是我的全部?!比~挽秋注視著他,看到他透明到毫無聚焦的眼睛里,空洞如宇宙的深處,除了永無止境的荒蕪以外,什么都沒有,“所以,我想請你將我的記憶分離出來,讓我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離開,就像我剛來到人間時那樣?!?

    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后,對方一動不動地注視了她良久,眼神似乎在瞬息間就已經變化了千萬次,但又好像依舊是一潭死水般的沉靜。

    最后,他輕一點頭,說道:“可以?!?

    “你答應了?”葉挽秋有點詫異,這比她想象的簡直要順利太多。

    “我答應了。”

    他抬起手,掌心中凝聚起的白光燦爛到像是握住了一顆蒼白的太陽,讓葉挽秋在一瞬間內陷入某種難以掙脫的眩暈感里,只最后聽到他說:“脫離真身后,你只會是一段多余的記憶和無形無狀的情感。要去哪兒,該怎么辦,存在還是消失,都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

    “但是做了什么樣的決定,就要去承受什么樣的風險與代價。”

    “祝你好運?!?

    被光芒包圍的瞬間,葉挽秋的身體顯得有些病態的脆弱。那些破碎的山脊線條,崎嶇不平的地平線,全都隔著她的軀體模糊可見。

    有淡薄發亮的朦朧霧氣不斷從她的眉心間凝浮而出,最后盡數又融進夙辰手里的五色石內。

    籠罩在冥府上空的蒼白牢籠在這一刻忽然徹底消散開,初升的太陽挑破了沉重黑夜的一角,緩緩吐露出淡金色的斑斕光輝,陰影散盡。

    已經被剝離了所有人類情感與記憶的葉挽秋,臉上神情看起來和對面的白袍男人一樣,空洞又漠然。

    當第一縷陽光籠罩到她身上時,她的整個身軀已經徹底變得如同玻璃般透明,被金紅色的陽光穿過時,看起來就像是在燃燒那樣。

    “挽秋!”

    夙辰詫異地回頭,看到哪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醒過來,一路追到了靈淵。

    而原本應該已經對所有事情再無反應的葉挽秋,卻在他喊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奇跡般地轉頭看向了他,只是眼神陌生得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似的。

    紅綢破空而至,想要將她從靈淵邊緣卷回來,卻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她,面前的人就已經瞬間消散開。不規則的發亮碎片在短促到根本來不及捕捉的一個呼吸間,充盈在視線里的每一處,逐漸淡化為再也看不見的虛無。

    太陽升起來了。

    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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