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章-《腹黑在手,天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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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這一路我不但要背著慕秋,還要時時提防他二人面色不對大打出手。直至日頭初落,下山租到馬車,粗略一算,他們已明刀暗槍過招三十余次。
一開始我還能及時阻止幾回,后來累得話都不想說,也就懶得去管。擎云撩開馬車簾子,陰森道:“阿初,張歆唯當真在前面那鎮子么,可別又上了他的當。”
我還未開口,曲徵微微彎起唇角,臉色幾乎與擎云一般蒼白:“既已下山,亦不用擎云公子在此了,你可以請便。”
“偏偏不走,有本事來殺了我!”一個不經挑撥立時大怒。
“你以為我不敢么?”一個溫潤淺笑火上澆油。
……
于是馬車外乒乒乓乓又打了起來,駭得車夫一張臉變得蠟黃,我立時撫額,擦了擦慕秋額角的汗,替她蓋得嚴實了些,終于忍不住探出頭去怒道:“有完沒完!”
……
沒人理我……
歸根結底,雖擎云總是先出手的那一個,然曲徵兩句話便能讓他跳腳,其居心也很是叵測。我瞧著他二人傷勢亦不輕,尤其是曲徵,胸前一刀固然兇險,背上井淵的掌傷卻更為致命,只有臉色出賣了他的身體狀況,能撐到此處仍然談笑自若,我亦不得不佩服。
“要不……你來馬車上歇會罷,”我對曲徵道:“不要騎馬了。”
旁邊立時傳來陰惻惻的氣息,我背后一毛,對擎云堆起一個笑:“我去與你一起騎馬。”
曲徵頓了頓,彎起嘴角道:“不必了,還是讓他休息。”
“誰要你假惺惺,”擎云冷哼:“你不就是想與阿初騎馬么,偏不讓你如愿。”
“這實是你誤會了。”曲徵淡淡道:“方才我打中了你的后心,想必不太好受。”
“哼,便如蚊子叮咬,半點感覺沒有。”
“哦?那閣下還想試試看么?”
……
眼見又要打起來,我嘴角抽了抽,大吼一聲:“行了!你們都上馬車,看好慕秋……我去騎馬總行了罷!”
大約這二人都撐不住了,是以均沒吭聲,出奇的意見統一。我在車夫同情的目光下爬上馬,不禁有些憂傷:本來是想把他二人隔開這下倒好又跑到一處去了果然是相生相克相愛相殺么……
張歆唯所在的鎮子不遠,不過一個時辰便即趕到。
我與當地人打聽了消息,杏林坡有許多醫藥館,此刻張歆唯便在其中一家分店里,沿著大街直走便是。我忍不住加快了行進速度,待到了妙手堂,卻見大門緊閉,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不知又出了甚么變故,便趕緊上去捶門。
門很快便開了,一個小童走出來,問了我的名號就去通傳。曲徵給了車夫五倍銀兩,我將慕秋抱進妙手堂,不多時便見張歆唯走了出來,她目光在我三人身上轉了一轉,最后落在慕秋身上,立時閃亮起來。
“傷得都不輕呢……”她“嘖嘖”了一聲:“尤其是這位姑娘……”
張歆唯翻了翻慕秋的眼角,又查看了她背后的傷勢,面色不禁凝重起來。我立時緊張了,拉著她的手道:“張姑娘,可……可還有希望?”
“當然。”她一副受了輕視的模樣,氣鼓鼓的圓了腮幫子:“這種傷我閉著眼都能醫好!”
……
那你亂凝重個甚么勁兒啊!
“但是嘛……最近錢賺得差不多了,我亦受了爹爹的教誨,覺得金姑娘你說得甚對,神醫是應有些自己的風骨。”她從身后搬出一塊牌子,上面密密麻麻列了許多條例,指著其中一條“穿藕荷衣衫的女子不治”,訕笑道:“可惜這位姑娘不符合規矩……”
我胸口一疼,忍著把牌子摔爛的沖動道:“張姑娘,這規矩也……”
忒扯淡了些!
擎云冷冷道:“這個容易,給她換件衣衫便是了。”
“那不行的,須是受傷穿的這一件,我很討厭藕荷色……”她撓頭道:“金姑娘,非是我不幫你,只是規矩便是規矩,這亦是檢驗我節操的時刻——”
曲徵淡淡一笑,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桌上。
她一個箭步沖過去揣在懷里,對童子吼道:“快將這姑娘抬進房中,熱水藥箱伺候!”
……
這種四肢無力但好想掐死她的沖動是怎么回事……
張氏不愧為杏林圣手,待熱水換了數桶,她從房中出來的時候,慕秋的內息已然平穩,面容極為安詳。我放下心來,看張歆唯給擎云金針調穴后,又進了曲徵房中。我身上皆是皮外傷,雖多卻不重,是以只須童子為我包扎便好。
然她這一進,卻足足過了六個時辰,仍是沒有出來的跡象。我在外面昏昏欲睡,索性便趴在了桌子上,擎云便在旁與我一起等著,直至月明星稀,房門嘎吱一響,才終于見張歆唯走了出來。
“怎么樣?”我故作一副不是很掛懷的模樣:“他死不了罷?”
“當然,到了我手里想死都難。”她得瑟道,不知為甚額間竟似有汗。我放下心來,恭恭敬敬對她作了一揖:“張姑娘大恩,金百萬此生絕不敢忘。”
“不必不必,我收了銀子的,自然要盡力。”她趕緊扶了我,面上有一分難得的尷尬:“這個……先不說了,我需去查查典籍,金姑娘你們自便。”
她言畢便腳底抹油溜了。我撓撓頭,這么晚了還須看書,倒真看不出她是這般刻苦的姑娘。此時已入夜了,我轉過身瞧了一眼曲徵緊閉的房門,剛剛邁了一步,卻又頓住了,微微垂下頭來。
他沒事便好。
而我……不該再給自己更多靠近的借口了。
一日下來滴水未進,我摸進妙手堂的伙房,隨意做了幾道小菜,讓童子每樣盛了些給曲徵送進房中,剩下的便擺好喚了擎云一起來吃,他仍是一副陰厲模樣,坐在桌前亦不動筷,只是沉沉望著我。
“是我這三年學來的手藝。”我熱切的瞧著他:“以前我常常想,若你我不是在九重幽宮相識,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大約便是如現在這副光景。”
坐在普通的伙房中,二人淡淡相對,吃著普通的飯菜,過這普通的一天。
當年,連做夢都在奢望的東西,真的擺在了眼前。
擎云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拿起碗筷,微微有些顫抖。我努力按捺心中的波瀾,亦開始動口,只是不知為甚誰都沒有言語,便這般默默的吃飯,氣氛一時間有些壓抑。
半晌吃完了,我站起來收拾桌子,撿到他面前的時候,手卻被按住了。
“阿初。”他淡淡道:“你打算何時離開。”
我頓了頓,放下手中的東西,緩道:“……大約,待慕秋好些之后吧。”
話音剛落,便覺擎云握住了我的手站起身來,目光定定將我望著:“是待金慕秋……還是待曲徵?”
我一怔,心中極快掠過甚么,只是還未細想便被深深埋起,轉瞬不見半點漣漪。
“自然是慕秋。”我脫了他的手,緩緩走至窗邊,輕輕推了開:“便只算她救了你這番恩情,我亦是要看她康復,心里才會安穩。”
擎云掌心一顫,垂下眼睫道:“我沒有要她這么做。”
“情之一字,誰又說得清呢……”我趴在窗子上,外面是一條寧靜的河,河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極是熱鬧。
瞧了一會兒,眼前卻漸漸有些模糊了,只覺天地間一片靜謐。我微微側過身,放緩了聲音輕道:“便如……我亦從不曾讓你為我做這許多,是一樣的。”
“你若覺著虧欠于我,大可不必。”擎云淡淡道:“若不是阿初你,我早在十幾歲的時候便死了,斷斷活不到今日。”
“若不是永安,我亦撐不過那些日子。”我對他笑了笑,回過頭輕輕嘆了口氣:“其實你我之間,早已越過男女之情了罷。”
“既然你掛懷于我。”他輕聲道,攜著一絲濃濃的悲哀:“為甚不肯帶我一起走呢……”
“四年前是覺著會連累你,而今……我自然會與你一起的。”我回過頭看他,彎起一個歡喜的笑:“像親人一般,永遠在一起。”
擎云一怔。
“可是……”我望著遠方,柔聲道:“我覺著這樣對你很不公平。”
“過去那許多年,我們都在黑暗中,未曾看到這世間諸般美好。這三年我雖窩在一個小地方,卻也經歷了許多,痛苦和溫暖,快樂或失意,每一天都很充實。”我趴在窗臺上捧著下巴,彎起了嘴角:“所以多希望你也能看到,這世間有那么多美麗的花,若憑白將你綁在我身畔,亦給不了你任何三生之約,該比不肯與你一起……更加殘忍。”
我淡淡的說著,身后默默無聲。
受慕秋的恩惠,我可以用命報償;得宋澗山的相知,我亦會挺身而出。唯獨永安……不知如何相對。
情之一字,當真無法無方。
我亦沒有再言語,十多年的心結和執念,又豈是一時半刻可以化去。
過了很久很久,似是降落一聲幽幽的嘆息。
“我知曉了。”擎云緩道,竟沒有我料想中的暴躁大怒:“那么阿初,你對曲徵,也是如我對你一般么?”
我心中一動,有些訝異的回過頭,眼前映入他額間那顆殷紅的朱砂。
“從前是極喜歡他的,但如今……”我彎起眉眼笑了:“既已清楚他心中無我,又何必苦苦強求。待璞元真經之事一了,我就離開這里,眼下也許還不成……但終有一日會忘了他,過閑云野鶴般自在的生活。”
“你若無情我便休。”擎云怔怔道,隨即垂下頭,竟也笑了:“阿初……當真是比我灑脫得多了。”
我莫名的紅了臉,撓撓頭又面向窗外。便覺擎云亦走到窗邊來,沉聲道:“那我就依你所言,去看這天下的模樣,是不是同你說的一般,我會看遍這世間所有的花,然后再去尋你……那時,你便再無借口讓我離開。”
言語剛落,便化作了一陣清風。我側過頭,發現身邊的人已然越上河邊,踏水而去,心中像是終于卸去了甚么,又莫名覺得空落。
無論于誰,這大約……都是最好的解脫了。
我又發了一會兒呆,便將伙房都收拾好,默默回了妙手堂的庭院。
夜色疏影,有一人站在門畔,他換了碧色衣衫,在暗處不甚惹眼,卻更襯出一股珠玉隨塵的風致。
我本想問他的傷到底怎樣,卻又覺得顯出了幾分親近,是以咳了一聲便干巴巴的道:“大半夜的,你在這里作甚?”
曲徵彎了嘴角,折出幾抹月華:“我在等你。”
“噢。”我應了一聲:“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大約與你等我的是一件事。”
他微微垂下眼睫:“那件事還不急。”
“可我須先與你講明。”我干脆的道:“當年我偷了真經離開九重幽,覺得那委實是個害人的東西。是以躲入了桃源谷的密道之后,便在那里將經書焚毀,只是燒的時候有人來了,走得匆忙大約漏了一篇,便是后來御非得到的殘頁。”
“原來如此。”他淡淡道,似是若有所思。我攤起兩手:“所以……你機關算盡想要的東西,四年前便不在了。如今九重幽宮已毀,俞家、風云莊、桃源谷均無人主持大局,你又持有武湖玉印,坐上盟主一統江湖是遲早的事情,又何必執著于那本經書?待你傷好了,俞望川與井淵亦不是甚么威脅,話說到這里你娘到底是誰啊……”
曲徵正欲張口,我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且慢!你別告訴我,反正都與我無關了……眼下咱們已兩不相欠,待慕秋好些我便離開這里,就不用送了哈。”
我覺著自己這番言辭灑脫得很,便得瑟的轉過身,向著慕秋房中行去。
只是剛剛走了幾步,便聽身后晚風低拂,似有人輕聲一笑。
“可是百萬,”曲徵站在原地,聲音醇澈明凈:“我還沒有給你休書,你現下……仍是我的娘子呢。”
……
他娘親的居然忘了這茬啊!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本文已簽約出版,出版商要求,結局三萬字不能公開,所以再過三章左右就要停更了~~~我會盡量停在感情戲明朗的地方,所以這三章會虐狐貍,揭開他的身世,讓百萬得知真相,細心的妹紙大概已經發現虐點在哪里了~~~嘿嘿
本來考慮過雙結局的事情,但怎么想都覺得不好,在我心中,只有唯一一個結局,請大家諒解~~~
這篇文會在一年內出版,出版三個月后我會將結局的三萬字一次性更新在最后一個v章,只要買過那個v章的妹紙都可以免費看這三萬字,算是我對大家等待的一點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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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章
夜風漸漸冷冽,曲徵站在門畔,一雙眉目極盡雋美宛若天成,只是復又蒼白了些。
他說在這里等我,亦不知等了多久,大約不可以這般走動的罷?否則他就不會微微靠著門框,支撐就快要站不住的身子,面上卻絲毫不肯顯露端倪。
我看了他半晌,終是心中一軟,淡道:“夜深露重,先回房再說罷。”
于是我將曲徵攙扶進屋,只覺他一側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實已虛弱到了極點,不由得心下生疑:“你這傷……當真診治好了么?”
“無大礙,只是要修養一段時日。”曲徵坐在桌旁,我回身關上門,從書卷筐中翻出筆墨紙硯,依樣擺在桌上,最后將筆沾飽了墨汁,客客氣氣的遞給了他。
曲徵靜靜瞧著我,一副“我不知道你要作甚”的模樣。
“休書。”我背起雙手,在屋中走來走去:“不用客氣盡管編罷,理由便說我不夠賢良虐待公婆或者沒有子嗣嗯……”
“百萬做得一手好菜,算是極為賢良了,又未與我娘相處,怎算虐待……”他彎了嘴角溫言道:“至于子嗣……還未試過,你怎知不會有?”
……
試,試……
“不……不要打岔!”我霎時紅了臉,拍了下桌子抬高聲音:“寫甚么隨你,反正休了我就是了,大家兩不相欠再無干系!”
曲徵執了筆,卻只抬了雙眸瞧著我,似有幾分為難:“你當真……是與我兩不相欠了么?”
我沒轉過彎兒來,老實的點頭:“自然不相欠了。”
“百萬是否忘了,我幫你揪出了托鏢人,毀去了九重幽。”他柔聲道:“但你卻早早把璞元真經毀了……這可公平么?”
我胸口一疼后退一步:“毀去真經是四年前……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好咩,怎會料想如今……”
“更何況……”曲徵淡淡打斷了我,唇畔笑意更深了些:“你還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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