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會場旁邊的餐廳。 安靜而明亮。 坐在餐廳的包廂里,四個人面面相覷,夏星河輕咳了一聲,先開了口:“爸,媽,你們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和我說一聲?” 秋桂月訕笑著:“剛到,呵呵,我們就是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正要來找你呢。” 那天打過電話之后,秋桂月一直覺得夏星河提起他那個醫(yī)生對象的語氣不太對,藏著掖著似的,小心翼翼的,讓她一直惦記著,怎么都放心不下。 正好前幾天夏星河又和她發(fā)消息,說自己要在聊湖開簽售會,秋桂月一拍腦袋,當(dāng)即決定帶著丈夫一起來看看兒子,再見見這個“兒媳婦”。 柳安離聊湖遠(yuǎn),來一趟不容易,秋桂月想給夏星河一個驚喜,特意沒告訴他,結(jié)果沒想到兒子給了他一個更大的“驚喜”。她和老公剛剛趕到簽售會的會場,就看到兒子踮著腳尖摟著一個男人的脖子在接吻,黏黏糊糊的,讓秋桂月這么大年紀(jì)的人都忍不住紅了臉。 餐桌上的氛圍有些微妙,秋桂月輕咳了兩聲,目光試探著看向柏清舟,:“嗯……這位是……?” “噢,”夏星河趕忙給她介紹,“爸,媽,這是我的男朋友。” “柏樹的柏,清流行舟的清舟。” 柏清舟在一旁淡然接話。 “小柏啊,你好你好。” 秋桂月在一邊笑著點頭,夏安國卻一臉嚴(yán)肅地開始盤問起柏清舟來。 “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交往多長時間了?” “父母同意嗎?” “做什么工作的?” “有考慮以后嗎?” …… 夏安國的語氣格外咄咄逼人,分毫不讓,中間有好幾次,夏星河都想插兩句話來緩和氣氛,剛一張嘴,夏安國便毫不猶豫地打斷他,讓他再多的話都只能憋在心里。 夏星河當(dāng)然能理解父親的心思,當(dāng)初出柜時夏安國狠狠地把他罵了一通,恨不得沒生過他這個兒子的模樣,事后沒多久,又別別扭扭地和他和解,與他徹夜長談過好多次。 同性相愛并不是容易的事,要面對的除了生活的變數(shù)外更有世俗的壓力。夏星河知道夏安國是在為自己好,但又稍有些擔(dān)心,這種咄咄逼人的語氣的態(tài)度恰好是柏清舟最討厭的。 柏清舟多傲氣,上學(xué)那會兒曾經(jīng)有選修課老師說錯了話,引得他不快了,他當(dāng)機(jī)立斷退了這門課,哪怕原本已經(jīng)要到手的學(xué)分全部作廢也在所不惜。 時下一方是自己的父親,一方是自己的愛人,夏星河的一顆心一直惴惴的,生怕他們之間發(fā)生什么不愉快,哪知一頓晚餐下來,夏安國幾近了刁難的所有方式,柏清舟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然的笑意,禮貌地回答著他的各種問題。 一晃兩個小時過去,夏安國終于沒話說了,滿意地點了頭:“以后好好過。” 這應(yīng)該是同意了的意思,夏星河也悄悄松了氣,悄悄在桌子下面握住了柏清舟的手指。 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最后總算是功德圓滿,夏星河與柏清舟兩人把父母送到酒店,又慢悠悠地走路回家。 走在回去的路上,柏清舟問:“剛剛吃飯的時候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我不是怕你和我爸有什么矛盾嘛。” 夏星河彎眸一笑,又解釋道,“我爸其實人挺好的,他、他平時……” 夏星河想說夏安國平時不這樣,又怕柏清舟覺得是在故意刁難,他支吾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又見柏清舟淡淡地輕笑了下。 “我知道。”柏清舟說,“你父母是在擔(dān)心你。” 夏星河心頭一熱,想了想,又正經(jīng)嚴(yán)肅地糾正道:“不對,是我們父母。” “好。”柏清舟并不反駁,順著他重復(fù)了一遍,“我們父母。” 他從小跟著父親長大,父親很忙,忙到有時一兩周都見不到他,經(jīng)年累月,他早就忘記親情是什么滋味,也自認(rèn)為不需要這種東西,但他知道夏星河在意,所以愿意為了他接受另一對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母的到來。 “夏星河。” 柏清舟低低叫了句。 “什么?” “搬到我家來吧。” 他也想有個家了。 月明星稀,路燈的光灑在地上影影綽綽,片刻,夏星河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響起。 他說:“好。” * 又一年冬季。 夏星河處理掉了原本那套小房子,正式搬進(jìn)了柏清舟家。 搬家這天正好又下了雨,朦朧的雨幕把眼前遮掩。濕乎乎的雨把封好的箱子都濡濕了,下著下著,又變成了白色的雪花飄落下來。 這是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南方?jīng)]有暖氣,屋里的空調(diào)暖烘烘的,搬家送貨的小哥把封好的箱子送上來,竹子馬上好奇地湊了過來。 “竹子乖,別亂咬!” 竹子向來是喜歡鉆箱子的,夏星河趕忙大步向這邊走來,而竹子似乎聽懂了似的,圍著箱子嗅了嗅,乖乖地在旁邊坐了下來。 夏星河偏頭對柏清舟說:“你兒子好聰明啊!” 柏清舟走過來,攬住他的肩頭瞥他一眼:“我兒子不也是你兒子?” 也不知道怎么這么喜歡把人和狗聯(lián)系在一起。 兩人陪著竹子玩了一會兒,所有的東西到了之后,夏星河便一箱一箱開了箱子,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 夏星河自認(rèn)為東西不多,整理出來才知道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攢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手稿書本之類的不必多說,甚至連這么些年每次回家的高鐵票他都留著,滿滿的一打車票記錄著一整個青春,而青春回憶里最愛的那個人還在身邊。 夏星河瞥了眼身旁幫他拆箱子的柏清舟,悄悄地偷笑了起來。 “笑什么?” 柏清舟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沒什么,”夏星河眼底的笑容更燦爛了,一蹦一跳地把一箱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埌徇M(jìn)旁邊的房間。 夏星河的東西不少,又不舍得丟,于是柏清舟特意把家里的雜物間打掃了出來給他放東西用。 說是雜物間,其實里面堆的多是柏清舟這么多年獲得過的各種獎狀獎杯。 沒錯,一整個雜物間,全是這些東西。 夏星河第一次聽說時完全驚呆了,他原本以為柏清舟書房里一面墻的獎杯獎狀已經(jīng)夠多了,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專門的雜物間來放這些東西。 今天終于見到這個平時常年上鎖的房間,夏星河更是心覺震撼,一想到要把自己的真?雜物和這些金燦燦的獎杯獎狀放在一起,他又不免有些惴惴。 他問柏清舟:“我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這里真的沒事吧?……會不會給你的獎狀獎杯弄臟了?” 夏星河的語氣小心翼翼,哪知柏清舟眼皮都沒抬一下,說:“這些都不重要,你扔了都行。” “……” 夏星河沉默了。 再次體會到了大佬和普通人的差距。 都說搬一次家要累個半死,夏星河終于體驗了一回,先是收拾東西,聯(lián)系搬家公司,然后又是把東西放在合適的位置,還要打掃衛(wèi)生,他們從早上天還沒亮就開始忙活了,一直忙到凌晨還沒弄完。 原本繞著夏星河身邊傳的竹子早就回窩里睡了,夏星河也是真的累了,又把一箱子書搬進(jìn)雜物間之后,喘著氣坐在箱子上休息。 他背靠在大大的書柜,手臂搭在架子上,一摸,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個手機(jī)。 這個手機(jī)夏星河認(rèn)得,是柏清舟上大學(xué)時用的了,他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就丟掉了,沒想到還留著。 “柏清舟!” 夏星河拿著手機(jī)走出雜物間,“這里有個你的手機(jī),你看你還有用不?” 都好幾年的東西了,柏清舟也不知道怎么還留著。 “沒用了。”他說,“可以充一下電看看還能不能用。” 夏星河點頭,找了個充電插頭插上之后又繼續(xù)去干活,再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柏清舟正半倚靠在沙發(fā)后面翻看著那個手機(jī)。 “你怎么在這里偷懶呀?” 夏星河湊到他身邊,笑嘻嘻地問他,“怎么,手機(jī)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佯裝生氣地伸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很早之前的東西了,你想看就看吧。” 柏清舟垂下眼眸,還是把手機(jī)遞給了他。 “還真有啊?” 夏星河有些好奇,眨眨眼睛,接過柏清舟的手機(jī)。 這么多年過去,這款手機(jī)頗有年代感,那時候智能機(jī)才剛剛興起,當(dāng)時最流行的輕薄款式到現(xiàn)在感覺卻是又厚又重,屏幕的顏色在經(jīng)年累月中失了真,而當(dāng)夏星河看到這塊泛黃的屏幕上的內(nèi)容時,又突然怔住了。 屏幕上這個破舊手機(jī)的發(fā)件箱。 [誰后悔了誰是狗。] [走了。] [不回來了。] [聊湖下雪了。] 簡短的話塞滿了整個發(fā)件箱,無一例外地,收件人都是夏星河。 “什么時候發(fā)的?” 夏星河問他:“我怎么沒有收到過?” 柏清舟垂下眼眸,淡淡地答到:“卡扔了。” 當(dāng)年出國時他毫不留戀地注銷掉了手機(jī)卡,遙遠(yuǎn)的大洋彼岸,他又無法克制地在沒有插卡的手機(jī)上一遍遍給他發(fā)去消息。 現(xiàn)在想起來或許有些可笑,但這是曾經(jīng)的他最后的傲氣。 長長的發(fā)件箱翻完了,夏星河的眼眶也有些濕,當(dāng)年的他們都太別扭了,彼此試探著,白白蹉跎了這么多年,好在最后還是迎來了春暖花開的結(jié)局。 手指向下滑著,最后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屏幕里。 ——“2016/09/05” ——“四周年快樂。” 再往下滑,許多個空格鍵后,還跟著三個字:“想你了。” 一瞬間,無法克制的,眼淚朦朧了視線。 夏星河終于想起9月5號是什么日子了。 那天柏清舟告訴了他那些字母的含義,唯獨沒提這個數(shù)字。 九月五號,那是那年大一開學(xué),他們相遇日子。 是一切的開始。 原來柏清舟一直記得。 夏星河把手機(jī)扔在一邊,猛然伸手環(huán)抱住柏清舟的腰,整個人都埋在他的胸膛里。 “柏清舟,”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一邊哭一邊笑著,“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啊?” 夏星河的身體在小幅度的顫抖著,眼睛和鼻尖都是紅通通的,他埋在柏清舟的懷里,像是一個需要寵愛的小動物,卻又如燃燒著的火爐似的,那么熱,是這寒冷的冬季里最溫暖的亮光。 “還有一個。” 柏清舟的喉結(jié)微動,在夏星河絨絨的頭發(fā)上落下一個吻。 “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曾經(jīng)的他們幼稚,擰巴,不會表達(dá),別扭又笨拙地去愛著,付出了滿腔愛意,又被彼此的尖刺戳得遍體鱗傷。 成長的路上總會摔跤,難免的,溝通是窮極一生要去學(xué)習(xí)的功課,道阻且長,所幸就這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那個陪我在這條路上摸索前行的人,一直是你呀。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在地上落得白茫茫的一片,天還是黑的,又有隱約的亮光從遠(yuǎn)處升起,溫暖的房間里,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全文完 夏星河的東西不少,又不舍得丟,于是柏清舟特意把家里的雜物間打掃了出來給他放東西用。 說是雜物間,其實里面堆的多是柏清舟這么多年獲得過的各種獎狀獎杯。 沒錯,一整個雜物間,全是這些東西。 夏星河第一次聽說時完全驚呆了,他原本以為柏清舟書房里一面墻的獎杯獎狀已經(jīng)夠多了,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專門的雜物間來放這些東西。 今天終于見到這個平時常年上鎖的房間,夏星河更是心覺震撼,一想到要把自己的真?雜物和這些金燦燦的獎杯獎狀放在一起,他又不免有些惴惴。 他問柏清舟:“我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這里真的沒事吧?……會不會給你的獎狀獎杯弄臟了?” 夏星河的語氣小心翼翼,哪知柏清舟眼皮都沒抬一下,說:“這些都不重要,你扔了都行。” “……” 夏星河沉默了。 再次體會到了大佬和普通人的差距。 都說搬一次家要累個半死,夏星河終于體驗了一回,先是收拾東西,聯(lián)系搬家公司,然后又是把東西放在合適的位置,還要打掃衛(wèi)生,他們從早上天還沒亮就開始忙活了,一直忙到凌晨還沒弄完。 原本繞著夏星河身邊傳的竹子早就回窩里睡了,夏星河也是真的累了,又把一箱子書搬進(jìn)雜物間之后,喘著氣坐在箱子上休息。 他背靠在大大的書柜,手臂搭在架子上,一摸,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個手機(jī)。 這個手機(jī)夏星河認(rèn)得,是柏清舟上大學(xué)時用的了,他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就丟掉了,沒想到還留著。 “柏清舟!” 夏星河拿著手機(jī)走出雜物間,“這里有個你的手機(jī),你看你還有用不?” 都好幾年的東西了,柏清舟也不知道怎么還留著。 “沒用了。”他說,“可以充一下電看看還能不能用。” 夏星河點頭,找了個充電插頭插上之后又繼續(xù)去干活,再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柏清舟正半倚靠在沙發(fā)后面翻看著那個手機(jī)。 “你怎么在這里偷懶呀?” 夏星河湊到他身邊,笑嘻嘻地問他,“怎么,手機(jī)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佯裝生氣地伸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很早之前的東西了,你想看就看吧。” 柏清舟垂下眼眸,還是把手機(jī)遞給了他。 “還真有啊?” 夏星河有些好奇,眨眨眼睛,接過柏清舟的手機(jī)。 這么多年過去,這款手機(jī)頗有年代感,那時候智能機(jī)才剛剛興起,當(dāng)時最流行的輕薄款式到現(xiàn)在感覺卻是又厚又重,屏幕的顏色在經(jīng)年累月中失了真,而當(dāng)夏星河看到這塊泛黃的屏幕上的內(nèi)容時,又突然怔住了。 屏幕上這個破舊手機(jī)的發(fā)件箱。 [誰后悔了誰是狗。] [走了。] [不回來了。] [聊湖下雪了。] 簡短的話塞滿了整個發(fā)件箱,無一例外地,收件人都是夏星河。 “什么時候發(fā)的?” 夏星河問他:“我怎么沒有收到過?” 柏清舟垂下眼眸,淡淡地答到:“卡扔了。” 當(dāng)年出國時他毫不留戀地注銷掉了手機(jī)卡,遙遠(yuǎn)的大洋彼岸,他又無法克制地在沒有插卡的手機(jī)上一遍遍給他發(fā)去消息。 現(xiàn)在想起來或許有些可笑,但這是曾經(jīng)的他最后的傲氣。 長長的發(fā)件箱翻完了,夏星河的眼眶也有些濕,當(dāng)年的他們都太別扭了,彼此試探著,白白蹉跎了這么多年,好在最后還是迎來了春暖花開的結(jié)局。 手指向下滑著,最后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屏幕里。 ——“2016/09/05” ——“四周年快樂。” 再往下滑,許多個空格鍵后,還跟著三個字:“想你了。” 一瞬間,無法克制的,眼淚朦朧了視線。 夏星河終于想起9月5號是什么日子了。 那天柏清舟告訴了他那些字母的含義,唯獨沒提這個數(shù)字。 九月五號,那是那年大一開學(xué),他們相遇日子。 是一切的開始。 原來柏清舟一直記得。 夏星河把手機(jī)扔在一邊,猛然伸手環(huán)抱住柏清舟的腰,整個人都埋在他的胸膛里。 “柏清舟,”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一邊哭一邊笑著,“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啊?” 夏星河的身體在小幅度的顫抖著,眼睛和鼻尖都是紅通通的,他埋在柏清舟的懷里,像是一個需要寵愛的小動物,卻又如燃燒著的火爐似的,那么熱,是這寒冷的冬季里最溫暖的亮光。 “還有一個。” 柏清舟的喉結(jié)微動,在夏星河絨絨的頭發(fā)上落下一個吻。 “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曾經(jīng)的他們幼稚,擰巴,不會表達(dá),別扭又笨拙地去愛著,付出了滿腔愛意,又被彼此的尖刺戳得遍體鱗傷。 成長的路上總會摔跤,難免的,溝通是窮極一生要去學(xué)習(xí)的功課,道阻且長,所幸就這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那個陪我在這條路上摸索前行的人,一直是你呀。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在地上落得白茫茫的一片,天還是黑的,又有隱約的亮光從遠(yuǎn)處升起,溫暖的房間里,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全文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