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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皇子的臉色白得像紙，眼神直勾勾地，冰冷得像個死人一樣。

    他把小太監(jiān)帶到湖邊，摁進(jìn)水里。

    透過凌亂的水面，小太監(jiān)看見六皇子扭曲猙獰的臉。

    小太監(jiān)忽然就明白了。

    借著忽然一瞬間的地震，小太監(jiān)拼死把臉掙出了水面，尖聲叫喊：“是你害死采女！你是個慫蛋！”

    六皇子踉蹌摔上前，親手摁住他。

    摁了很久很久。

    小太監(jiān)是真的死了。死得很透。

    云昭偏頭，望向記憶畫面中“地震”傳來的方向。

    九重山后山。

    再回頭看看小少年模樣的晏南天，她明白了，這就是她炸太上廟的那一回。

    記憶消逝——活人是不能被拿走記憶的。

    云昭望向陳平安。

    陳平安呆呆站在那里，整個人失魂落魄。

    “我……我死了……嗎？我……我死了……啊？”

    鬼神幽幽嘆口氣，拎起指骨，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晏南天滿懷惡意地勾起唇角：“對，你已經(jīng)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被人道破，你便要……”

    云昭冷聲打斷他：“晏南天，你這么做人，要后悔的。”

    晏南天垂下頭，嗤嗤地笑。

    “阿昭，這個世上，已經(jīng)不會再有什么能讓我后悔。”

    塔中忽然光華熾盛。

    神官們齊齊一顫，匍匐高呼：“通天塔成！恭迎——人皇歸位！”

    神器嗡鳴聲直上云霄。

    紫氣降下，一絲一縷聚向晏南天。

    云昭瞳仁驟然緊縮——這是香火之力！

    耳畔隱隱約約聽到一個非人的聲音在笑。

    它成功了。三千年，晏氏王朝傾天下之力建成通天塔，曾經(jīng)被東方斂大卸八塊的開天斧器靈，成功借尸還魂。

    天地復(fù)連，香火重回人間。

    晏南天迎著香火紫氣揚起雙臂。

    他，即將加冕為神。

    *

    京都大亂。

    通天塔成，神光四溢。

    黃泉鏡得到加持，再一次將升仙的畫面投射到每個人的識海，舉世恭祝人皇歸位——助晏南天奪取人皇權(quán)柄。

    云滿霜冷喝一聲，陡然醒神。

    氣沉丹田，蓄足真氣的獅吼轟然爆發(fā)，震醒麾下將士。

    眾人舉目一掃，只見對峙的禁軍神不守舍，個個沉浸在成仙成神的迷夢之中。

    云滿霜偏頭示意，旗手利落將旗幟揮下——

    眾將士立刻噤聲疾行，追隨云滿霜，側(cè)身掠過禁軍防線，遁向通天塔！

    塔前，遍地龍血和龍鱗。

    遇風(fēng)云一身是傷，下頜擱在地上，發(fā)出沉重的喘息。

    他雖然能飛，但是為了守住塔門，只能以肉身硬扛刀槍箭雨。

    鱗落了，爪裂了，周身大小血肉翻起，左邊龍角也禿了一塊。

    無數(shù)刀戟抵在他身上。

    若不是這些禁軍突然被拉進(jìn)成仙美夢，方才那一瞬間是真的危險了。

    見到云滿霜，他緊繃的龍軀微微一松，長長吐出一口血氣。

    “辛苦。”云滿霜頷首。

    眾人上前，七手八腳幫著遇風(fēng)云把龍尾搬走——為了堵門，他硬生生把自己的尾巴嵌進(jìn)青金里面。

    整條龍尾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這得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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