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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十年過去，李凌的敵人已經(jīng)全部死去，他的朋友親人，也多半都已不在。比如聞銘、魏梁、徐滄，還有姐姐李樂兒，妹妹李月兒……他們都先后離世。唯有李莫云和楊輕綃，還陪在他身邊，照顧著他。

    “公子有何應(yīng)對？”雖然兩人已垂垂老矣，但李莫云對李凌的稱呼卻一直未變。

    “最近彈劾我李家的人名單已經(jīng)送來了嗎？”這時的李凌早不見了對孫兒說故事時的慈祥，也不再有剛才的淡定從容，那雙有些渾濁的老眼，竟有光芒閃爍。

    “是的，皇城司那邊已經(jīng)把他們的具體情況都整理成冊，送來了?！?

    “唔，挑三個官位最高的，把他們那些污糟事公之于眾！”李凌說著，目光又黯淡了下去，就好像剛才沒有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似的。

    李莫云卻是早習(xí)慣了他的反應(yīng)，當(dāng)下答應(yīng)一聲，便退了出去。

    而李凌，在見他走后，又隨意翻開剛才的卷宗，慢悠悠的看了起來。只是年紀(jì)老邁，到底不能堅持太久，不一會兒，腦袋一耷拉，雙眼也已閉上，打起了瞌睡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凌突然一個激靈，似從夢中醒轉(zhuǎn)，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面前居然多了一人——一個頭頂?shù)厉?，須發(fā)灰白，穿一襲破舊道袍的道人，正笑呵呵地看著他：“李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嗯？”李凌有些疑惑地看著對方，完全不記得自己與對方有過什么約定會見面了。可問題在于，若沒有約定，這人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自己家中，不聲不響地來到自己面前？

    “呵呵，李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忘了七十年前，徐州城外白云觀外的那一卦了嗎？”

    這話讓李凌又是一陣驚愕，這道人看著也不過五六十歲，居然張口跟自己提什么七十年前。七十年前……不對！

    突然間，一段早已被他塵封忘卻的記憶開始于腦海中呈現(xiàn)，那時的自己才剛開始科舉，想要用打開縱橫書局的局面，然后在與那白云觀的道人們合作之前，曾在山上偶遇一個邋遢道人……

    這一刻，他的記憶變得清晰，看向老道的面龐，那模樣，那裝束，尤其是那左眼之下的兩點(diǎn)黑痣，居然和自己記憶里的那個家伙完全一致。

    這怎么可能？

    饒是李凌經(jīng)歷了太多風(fēng)浪，早自以為萬事不驚，卻在這一刻動容了：“你……你是當(dāng)初那個為我算什么伏羲先天卦的道人？”

    “李大人果然是想起老道了，不錯，正是貧道，閑云?！崩系佬呛堑?。

    “你……七十年前你也是這般模樣，現(xiàn)在怎么……還有，他們不是說你早死了嗎？”

    “生與死，真就那么明確嗎？就如這朝代興替，真就那么明確嗎？宋滅之后，該是什么？別人或許不知，李大人你真不知嗎？”老道說著，目光灼灼落到李凌身上，讓他感到了一陣悚然，差點(diǎn)從椅子上彈起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個云游天下，似已跳出五行，卻終究未能離去的不成器的修道人而已?！遍e云笑著說道，“當(dāng)年老道給大人起了一卦，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不然恐怕天下早就重現(xiàn)亂世了。”

    “這……”李凌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才好了。他說的似乎沒錯，要不是自己干預(yù)，或許隨著羅天教和鬼戎的相繼發(fā)難，大越天下早已亂作一團(tuán)，說不定朝代更迭，不知多少人要死在這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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