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李家商隊-《天子寧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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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涼的夜風吹過,幾點篝堆的火星子被卷起,盤旋著飛向深邃的夜空,仿佛要融入那浩瀚星漢。
遠處,軍漢聚坐的幾處篝火旁,有士卒用短刀擊打著鐵盆或木盾,粗啞的喉嚨唱起不知名的北地歌謠。
一時間,渾厚蒼涼、豪邁質樸的歌聲,混合在夜風與肉香的氣息中回蕩。
直至宴終人散,有司官吏領著仆役們有序地撤去杯盤狼藉。
文臣武將、隨扈將士,各自拖著疲憊的身體,三三兩兩走向臨時搭建的營帳中歇息。
因為按照原定計劃,皇帝和群臣今夜宿于圜丘,明日一早御駕將會返城,前往太廟告祭列祖列宗。
李奕和衣躺在略顯局促的行軍帳篷內,營寨特有的雜音——夜巡的梆子聲、戰馬偶爾的響鼻、遠處崗哨模糊的口令,透過篷布縫隙滲入耳中。
他的思緒很快便如脫韁的野馬,在并不靜謐的夜色中逐漸發散。
其實,此番郊祀封賞,皇帝不只是讓李奕改任藩鎮。
同時還拔擢了他的散官階和檢校銜:銀青光祿大夫升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兵部尚書升檢校司徒。
乍看之下,這兩個頭銜的榮譽性質大于實際作用。
尤其是那檢校官銜,自中晚唐以來,便濫封無度,哪怕是藩鎮中的幕府吏掾、將佐衙校,也能得個檢校員外郎、檢校國子祭酒之類的名頭。
以至于街頭笑談里常說:仆射滿街走,尚書不如狗。
這里說的仆射、尚書便是檢校官銜,因為跟真正的實授還是有差別的。
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這類榮譽頭銜也并非完全不值錢。
縱然前面帶著“檢校”二字,可“司徒”好歹也是三公之列……此等頭銜加于名刺之上,亮于人前,還是挺能唬人的。
至于金紫光祿大夫的散官階,含金量就更高一些了,雖無實際職掌,但可享受相應品級的俸祿待遇與政治身份。
比如唐代史料中常見的,皇帝賜紫金魚袋、賜緋銀魚袋,就是在沒有達到相應的級別時,特別恩寵予以穿紫、著緋的殊榮。
真要說起來,李奕此次晉升為金紫光祿大夫,才算是正兒八經地躋身于正三品之列。
因為他遙領的德勝軍節度使,以及擔任的殿前馬軍都指揮使,事實上只能算使職、差遣,目前并沒有固定的品級。
若是依照禮制來衡量品秩尊卑、享受對應待遇,就比如能否服紫袍、佩金魚袋,主要看的也是散官品階。
甚至許多官員在死后,所鐫刻的墓志銘神道碑上,也往往是散官階排在最前面。
思及此處,李奕不免想起那位曾兼判三司事的末相景范。
在去年時,對方以歸鄉葬父為由請求致仕,世宗柴榮恩準之后,為彰榮寵,除贈予侍中奉之外,還賜加其為銀青光祿大夫。
堂堂一介宰輔重臣,直到退休的時候,也才是從三品的散官階。
而李奕年不過二十出頭,已被擢升為金紫光祿大夫……環顧朝堂內外,與他歲數相當的文武中,又有誰能獲得這份殊榮?
雖說在五代時期,皇帝對武將們尤為厚待,封賞的力度要遠大于文臣。
但像是李奕這般,年紀輕、資歷淺的,便得此位階恩榮的例子,依舊稱得上極為罕見。
皇帝確實已經是最大程度上能給他的封賞都給了。
李奕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如今自己身上的官職榮銜——金紫光祿大夫、德勝軍節度使、殿前親軍馬軍都指揮使、上護軍、檢校司徒……
帳篷外,萬籟漸漸沉寂下去,只余下篝火偶爾的爆響。
沉沉困意終于襲來,如潮水般將李奕淹沒,紛亂的思緒也隨之散去,只剩微弱的炭火將他的身形映在帳幔上。
……
次日一早,在冷冽的晨風中,御駕離開了圜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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