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明澹說忙, 似乎真的很忙。 許嬌河在蘭英樹下候至亥時中刻,方見他姍姍來遲的身影出現在院落入口處。 似乎是集儀結束后就立刻來到了這里,明澹的身上仍然穿戴著會見各路宗首的玉冠深衣。 而相比明澹一身即將奔赴盛大典儀的鄭重其事, 這場會面的另一方則穿得十分清素。 毫無雜質的狐裘斗篷披在肩膀, 厚實蓬勃的絨毛襯得許嬌河越發楚楚動人。 好似一捧柔弱輕盈的初雪,日光大一點就會令其原地消融。 在同許嬌河對視的瞬間, 這股帶著幾分憐惜意味的念頭, 冷不丁浮現在明澹的腦海。 他的眉眼亦因此顯出一縷真切的歉意:“抱歉, 讓嬌河君久等了?!? 話音剛落, 明澹來不及深究心中那股與理智謀算無關的情緒因何催生, 那頭許嬌河隨著彼此的靠近而逐漸明亮熱切的目光, 已將他所有的注意力捕獲。 “我就知道,不論多晚,宗主既答應了我,就一定會來?!? 許嬌河向前一步, 將兩人的間距縮短到咫尺之間。 她瞳孔亮晶晶地望著明澹, 神態中毫無等待許久的不耐和疲憊,身后仿佛有豎起的尾巴在搖。 明澹承認自己對許嬌河這副全心全意信賴依戀的態度十分受用,受用到早已決定的, 關于是否利用精神印記將對方意識全然剝奪這件事的結果, 亦在他腦海中動搖了一秒。 但動搖的同時, 他又覺得這點沒來由的心軟過分虛情假意, 于是斂起眸光, 伸手輕輕摘掉散落在許嬌河斗篷上的蘭英落花, 溫柔地問道:“你一個人候在此處, 怎么不叫蘭賦陪同?” 許嬌河卻忽然鼓起臉頰:“今晚,誰在都不能陪同!” 一轉呼吸之后, 她充滿底氣的聲音又低了下去,黏黏糊糊的尾音帶著隱藏不住的期待和隱約的可憐,小聲嘟囔道,“……宗主忘了嗎,我們白天約好的。” 仿佛一晚淺薄的池水,自岸沿相望,便能瞧見底部的清澈波瀾——面對這般心事掛在眼角眉梢,坦誠到近乎天真的許嬌河,明澹下意識把試圖逗弄她幾句惹得她著急的心思按捺下去。 他正色道:“我從來沒有忘記約定,不過嬌河君為何要把見面地點約在此處?” 隨著明澹的不解問詢出口,許嬌河倏而握住了垂落在手邊的衣袖。 她局促地深呼吸一口,檀口半張。 然而甫一接觸明澹的眸光,又泄了一半氣似地耷下眼簾。 過了一會兒,許嬌河雙手合十,小聲地央求道:“宗主能不能轉過身再聽我說?” 真是奇怪的要求。 與人相見,有什么事是對著背影才能說出口的。 明澹似有所感,稍稍挑起一側眉梢,順從地轉過身子。 不用再看見溫和實則銳利的目光,也不必正對著一張深有城府的美人面孔扯謊,許嬌河感覺到劇烈跳動的心臟舒緩了少許,接下來,只需要在言語之間讓明澹接收到自己的動情。 許嬌河屈起鞋緣,一邊做著開口的準備,一邊忐忑地磨蹭了兩下地面。 她望著明澹高挑瘦削,又如同巍峨山岳般的背影,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因為,就是在這里,我被驚劍招式所惑,不小心稱呼了宗主一聲夫君?!? “其實當時真的很窘迫,想著自己為何會如此蠢鈍,連宗主和真正的夫君都分不清楚?!? 許嬌河僵硬著脖頸,因著接下來的謊言,從五臟六腑到發聲的唇喉都拘攣著顫抖。 而聽見她的話,明澹沉靜的呼吸,陡然消失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色中。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