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冬靜間一直是刑獄司里最幽靜的地方,高高懸浮于空,數(shù)方庭院,格局精致且開闊。 正中那座庭院最為精美,曾是少司寇疲倦時小憩之地,自從刑獄司來了個書精秋官,這里便成了她的院落。 忙于公事的祝玄時常會下意識朝這里看一眼,他從不深思這個舉動的意義,只當(dāng)是撩發(fā)揉眉之類的放松小動作,此刻見到熟悉的明珠燈光彩閃爍在木窗上,勾勒出模模糊糊的身影,久違的淡淡喜悅充盈心頭,祝玄恍然大悟。 那時候,犬妖在黃昏的暉光下奔向洞天石門,是一模一樣的心情。 那盞柔弱卻不滅的燈火在那里,他想見她,靠近她,兩個小心翼翼的迷路者依偎著,彼此互相溫暖。 祝玄屏住呼吸,停在門前,似遲疑,又帶了一絲急切,敲響屋門。 門開了。 這么些天過去,肅霜連衣裳都沒換過,肩膀袖口各處殘留的血漬已變了色。她纖細(xì)而修長的脖子挺得筆直,既沒有慌亂,也沒有退縮,微微仰著頭,平靜無波地望著他。 祝玄有一瞬間的茫然,緊隨而來便是種種不合時宜的情緒,可他終究不是稚嫩的犬妖,他緩緩朝前走了一步,肅霜跟著退了一步,他便反客為主,逕自走進(jìn)屋,順手將屋門合攏。 “這里應(yīng)該是你以前住的客房。”祝玄甫一開口,那傲慢冷酷的少司寇便好似又回來了,“看起來,你住得并不習(xí)慣。” 他的視線飛快掃視一圈,落在屋角的木架上,那上面掛了一件新衣。 新衣,神工司一天送一件新衣。 他想起慢悠悠與自己討價還價的書精,擺出矯揉造作的嬌態(tài),信口開河說胡話:我的夢想就是一天換一套好看衣裳,終日無所事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這種差事嗎? 她那時候洋洋得意,好像自己開出的條件是天大的難,卻不知這些話頃刻間便能讓少司寇摸透她的些許底細(xì)——她多半沒過過什么好日子,說個胡話都毫無志向。 是啊,命運多舛者,連腳底下踩著的是泥還是冰縫都不知,何來飛天的狂想? 木架上的新衣纖塵不染,色澤明艷,還是她離去時掛著的樣式,同樣的庭院,同樣的房屋,同一個神女,明明才短短數(shù)月,卻已像過了千萬年那樣漫長。 肅霜沒有說話,像一抹毫無意識的游魂,無聲無息坐回了矮案前。 矮案上堆著一些卷宗史料,是她管秋官們要的,說是待著無聊,想找點上古逸聞傳說看看,祝玄卻知道,她一定是想查找相顧帝君的記載。 祝玄走過去,利落地振衣坐下,一把撈起半開的卷宗,低頭撇了一眼,卷宗上寫的都是些古早逸事,其中提到相顧帝君養(yǎng)過一只小豹子。 他一面看,一面說道:“嗽月妖君至今未見蹤影,情況遠(yuǎn)比看起來要嚴(yán)重得多。這個妖君十分不簡單,千萬不可再落入他手里。” 肅霜還是不說話,目光沉沉注視明珠燈,卻又像是看著不知名的某個虛空。 祝玄并不在意,將那卷宗晃了晃,閑話家常般說道:“相顧帝君養(yǎng)的小豹子……倒真有七成可能是嗽月妖君,他的壽命這么長久,怪不得如此厲害。” 要得到少司寇一句真心的“厲害”評價并不容易,嗽月妖君絕對是有生以來所遇最強之妖,當(dāng)日與妖君兩場打斗,彼此心知肚明,祝玄留了三分,妖君起碼留了五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