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酒肆重逢-《雪意山河青冥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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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如織,杏黃酒旗在微風中輕搖,檐角銅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薛遠舟倚著雕花木欄,指節(jié)輕輕叩擊著刻有“呦呦鹿鳴”的青銅酒爵,目光落在檐溜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上,忽然輕笑一聲:“這江南的雨,倒比漠北的刀還冷三分。”
“冷雨澆得滅九疊劍氣?”素白羅裙掠過檀木門檻,沈夢秋發(fā)間玉簪垂落的銀穗微微晃動,暗刻的藥王谷圖騰在燈影里若隱若現(xiàn)。她將竹骨傘收攏,傘尖正對著西南角醉漢懷中的金絲楠木盒。
薛遠舟轉(zhuǎn)盞斟酒,袖口滑落處露出三道暗紅劍痕:“沈大夫若是來把脈,不妨先飲三杯祛祛寒。”酒液注入刻著“風調(diào)雨順”云雷紋的執(zhí)壺,混著雪見草清香的霧氣在兩人之間彌漫。
“三年不見,薛大俠倒學得醫(yī)家望聞問切的功夫。”沈夢秋玉指搭上他推來的酒盞,銀簪尖探入琥珀色酒液。簪頭雕著的玄鳥忽然眼泛赤光,映得她鬢邊碎玉墜子也染上血色。
薛遠舟竹筷輕點桌面,酒漬在《鹿鳴》詩行間綻成寒梅:“當年藥王谷外三百里風沙,沈姑娘用銀針蘸著馬血寫藥方時,可沒這般講究。”
檐外忽起一陣怪風,銅鈴懸停半空。沈夢秋簪尖微顫,三根牛毛銀針已別進他衣襟暗紋:“漠北的雪見草解不得嶺南的瘴毒,薛大俠這酒……”話音未落,竹簾外掠過雙麂皮快靴,水洼倒映的月輪竟碎成七瓣。
“好個‘白露未晞’身法!”薛遠舟突然翻腕潑酒,竹筷劃出蒹葭蒼蒼的劍意。酒珠在半空凝成冰晶,將西北角梁柱震出的微塵盡數(shù)擊落。沈夢秋袖中金絲纏住滾落的酒壇,壇底“滄浪”二字在陶泥間一閃而逝。
醉漢懷中的楠木盒突然落地,滾出一株赤炎靈芝。沈夢秋俯身時玉簪擦過薛遠舟手背,他腕間青紋驟亮如星:“沈姑娘可知‘七月流火’對應哪處經(jīng)脈?”
“手少陽三焦經(jīng)。”她指尖蘸酒在桌面勾出經(jīng)絡圖,酒液卻在“天井穴”處凝成霜花,“但薛大俠的劍氣,怕是已沖破‘鶴鳴九皋’的桎梏了吧?”
薛遠舟朗笑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當年沈姑娘用‘采薇’針法封我氣海,如今……”他忽然按住檀木桌沿,桌面《鹿鳴》詩行中的“食野之蘋”四字竟?jié)B出血色。
沈夢秋銀簪疾點他“膻中”“關元”二穴,簪尾玄鳥口中吐出冰蠶絲:“三花醉魂散混著曼陀羅花粉,這等下作手段……”話音未落,西南角醉漢突然暴起,懷中的赤炎靈芝炸出紫色毒霧。
“好個‘南有嘉魚’陣!”薛遠舟竹筷挑起酒旗裹住毒霧,旗面“杏花釀”三字被蝕成焦黑。沈夢秋金絲纏住梁柱懸身而起,袖中銀針如“湛湛露斯”刺向毒霧核心。
毒霧中忽現(xiàn)七點寒星,暗合北斗方位襲來。薛遠舟并指為劍劃出“南山有臺”的守勢,劍氣在身前織成青藤屏障。沈夢秋玉簪射入霧中,簪頭玄鳥竟發(fā)出清越鶴唳,將毒霧震散三成。
“接著!”薛遠舟甩出刻著“我有旨酒”的青銅卣,酒液潑灑間化作“蓼莪”劍式。沈夢秋凌空接住酒器,指尖在“維南有箕”紋飾上疾點數(shù)下,卣中突然噴出雪見草清泉。
毒霧遇水凝結(jié)成冰晶墜落,露出黑衣人胸口的鎮(zhèn)武司獬豸紋。薛遠舟劍氣正要刺破對方面罩,檐外忽傳來三聲更鼓,黑衣人竟化作紙人飄散,唯留張寫著“七月既望”的朱砂符咒。
“好個李代桃僵之術。”沈夢秋拾起符咒在燭火上烘烤,“滄浪劍宗的‘鼓鐘飲宴’身法,竟被改成這等邪門……”
薛遠舟突然按住她手腕,指尖觸到玉鐲內(nèi)側(cè)的《黃帝內(nèi)經(jīng)》刻紋:“沈姑娘可嗅到‘零露漙兮’的氣息?”
沈夢秋凝神細辨,忽然銀簪刺向東南梁柱:“不是露水,是‘白華’迷香!”簪尖穿透木料,釘住只正振翅的碧玉蟬。蟲尸炸開的瞬間,整間酒肆梁柱都泛起青光。
“薛某的生死簿,倒勞煩這么多人惦記。”薛遠舟大笑著拍開泥封,酒香沖散殘留毒霧。他手背青紋已蔓延至小臂,卻仍將酒盞舉向窗外弦月:“沈姑娘可愿陪我再飲三百杯?”
沈夢秋望著他袖口露出的劍痕舊疤,忽然將三根銀針別上他衣襟:“三百杯換三百日,薛大俠這買賣……”
“值當?shù)煤埽 毖h舟竹筷在桌面敲出《鹿鳴》節(jié)拍,酒漬在“我有嘉賓”四字上匯成漩渦,“當年藥王谷三百童子試針,沈姑娘眉頭都不曾皺過半分,如今……”
檐角銅鈴忽然齊聲長鳴,蓋過他的后半句話。沈夢秋指尖撫過刻著“維北有斗”的酒爵,忽然蘸酒在桌面寫下“三陰交”三字。薛遠舟瞳孔微縮,劍氣不自覺地掃向柜臺后擺著的九連環(huán)銅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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