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跟著自己的心走-《枯榮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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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美芳望望陰沉的天空,有幾分抱怨地說:“下小雨了,趕這么個天氣。”梁石頭卻說:“下小雨挺好的,這雨絲把天和地連在了一起。”葛美芳回看他一眼,夸了一句:“你真會聯(lián)想,說得真好!”梁石頭又補充一句:“只要心情好,啥啥都是美好的。”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逛街蕩路,任憑小雨點點輕揚滴滴漫落。葛美芳的秀發(fā)沾染了雨水,如同花葉上的露珠,梁石頭忽然覺得她的美更多了一份靈氣。兩人一直沿著街邊走,直到夜色低垂,不知不覺走到了住宅區(qū)的盡頭,折返回來時,進了一條胡同,到了一塊三角地帶的房山磚墻下。葛美芳靠著墻面,問道:“是雨不下了?還是雨被這墻擋住了?”梁石頭向空中伸出手,感受了一下,說道:“雨好像真不下了。”說完就拉著手面對面地看著,抑制著怦怦亂跳的心。葛美芳被看得更難為情,羞答答地低著頭。
“就愿意看你,越看越想看!”
“我有那么好看么?”
“有,對你的喜歡發(fā)自我的內(nèi)心。”
“你都喜歡我什么?”
“喜歡你的高雅秀氣,喜歡你的聰明伶俐,特別喜歡你的羞澀溫存,總之是喜歡你的一切……”
葛美芳只顧羞羞地笑著,沉默如謎。梁石頭難耐親近的欲望,把她攬在懷里,試圖去親她的嘴唇,她卻把頭扭向一邊,梁石頭的嘴唇就追尋過去,她把頭又轉(zhuǎn)向了另一邊,如此往復(fù)逗弄幾次,就索性把她的頭抱住,深深地吻了一下。耳鬢廝磨時,感受著溫馨的呼吸、酥胸的起伏、柔身的微微顫栗,更覺無比銷魂。梁石頭忽然想起廁所墻上那首極俗的打油詩來,手就不自覺地順著她的后背緩緩向下移動,更加難以控制蠢蠢欲動的企圖。葛美芳一邊扭動腰身一邊哆嗦著嘴唇抗拒:“不,不,不……”梁石頭努力克制著不再任性,只覺得自己渾身都酥了。
從楠城回到奇譚市,梁石頭跟奶奶學說了見對象的經(jīng)過,那細節(jié)把奶奶吸引住了。春心拍著大腿連連說:“真好真好,有對象真好。一定要好好處著,往成了處。”梁石頭卻還是憂慮:“我內(nèi)心真的很喜歡她,好像冥冥之中我來這世上就為了見她似的。可是,我不小心把她給我的信物丟了,這能不能是什么預(yù)兆?”春心寬慰道:“別多想了,是緣分棒打不散,不是緣分捆一起也難成。”囑咐他,“等再去三姓城,趕緊再買個同樣的鋼筆補上……”又小住幾日,梁石頭才告別了奶奶,回了鄉(xiāng)下。
正值芒種時節(jié),園子里的小蔥已經(jīng)賣了,大田地也開了鏟。梁石頭穿一件淺黃色短袖汗衫,戴一頂草編涼帽,圍一條白手巾,扛一把鋤頭,跟著父親去鏟苞米鏟黃豆。每天天剛放亮趁著涼快踩著露水下地,晚上拖著疲憊踏著落日余暉收工。無論天氣多么熱,蚊子小咬多么煩,從不耽誤,也從不叫苦,三遍地還沒鏟完,胳膊卻明顯嗮黑了。
烈日下,黃士魁鏟地的動作非常麻利,任石頭怎么努力也無法超過。見拉的距離長了,黃士魁就把石頭接上來。梁石頭直起腰,聽著空中一陣悅耳的鳥鳴,一邊擦汗一邊說:“聽,聽,叫天子,叫聲真好聽!”黃士魁笑了:“那不是叫天子子,那是云雀。叫天子是百靈,一飛沖天、掠過好遠,還叫聲不絕。云雀能忽扇著翅膀,懸停在半空歌唱。”梁石頭搖搖頭說;“生在農(nóng)村,對這些竟然不懂,真是缺乏見識。”說完,又和父親并排抱壟鋤田。
當絕大多數(shù)人家都已經(jīng)掛鋤的時候,梁石頭依然跟著父親下地,到東邊那半坰黃豆地拿大草。由于那是一塊洼地,且雨水較勤,就顯得特別荒。節(jié)骨草、蘭花菜、刺菜、灰菜一齊瘋長,尤其是那水稗草、蓼吊子紛紛鉆出封壟的豆秧,展示著他們的存在。若任由這些野草欺秧苗,會影響黃豆產(chǎn)量。此時已經(jīng)無法用鋤頭鏟去,只能用人工拔除。于是,只好抱壟去薅,薅得手掌手指肚焦黃,如同蠟染的一般。而那一大片洼地里,還有一家三口同樣在薅草。兩家只相隔一家田,能看清那是金書山、孟令春和他們的女兒金玲。梁石頭起身擦汗,看著金玲勞作的身影,就想起和她一起在風雪里迷路、在渡口戧子里留宿的情景來。
當兩家橫向距離最近時,金書山跨過二十幾條封壟,過來和黃士魁搭幾句話:“聽說石頭對象在楠城衛(wèi)校,處咋樣啊,能不能成啊?”黃士魁說:“不見得能成,人家畢業(yè)能當護士,咱一個農(nóng)民不般配呀。”金書山問:“不是說讓石頭進城嘛?還沒著落呀?”黃士魁說:“菜農(nóng)戶口是有了,可工作的事卻沒啥進展,難辦哪。”這時候,傳來孟令春的叫聲:“別嘮啦,都啥時候了,快干活吧。”金書山應(yīng)一聲,搖頭笑笑:“你看,嘮會兒嗑都盯著,就干活盯架。”說完,回自家地里繼續(xù)薅草去了。
到了中午歇工,在地北頭兩家人又碰上了。梁石頭問:“金叔,你們帶水了嗎,我有點兒渴了。”金書山說:“帶了,還有大半壺,放地里了,跟金玲去喝吧。”金玲把石頭領(lǐng)進豆地一丈多遠,從一個壟溝的蓼吊子下找到暖水壺,往壺蓋里倒?jié)M了水。梁石頭接過壺蓋,大口大口喝起來。“石頭哥,慢點,別喝那么急。”金玲提示時,梁石頭已一氣喝完,抹了抹嘴唇。“夠嗎,還有呢。”金玲還要往壺蓋里倒水,梁石頭忙說:“喝夠了,不用倒了。”金玲把暖壺蓋蓋好,重新放回壟溝里,石頭看見那粉色的壺面上是一幅顏色非常鮮艷的鴛鴦戲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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