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姜子牙:“話也不是這么說,那還不是為了楊戩,他都沒怎么和女人打過交道,我們當師叔的,可不得小心些嗎……” 說著,他就看向后面的楊戩:“你在那里干什么,過來呀!” 按理來說,從媧皇宮確認了妲己的身份,應(yīng)當松一口氣才是,但不知道為什么,楊戩看上去卻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他慢吞吞地過來了,姜子牙道:“妲己從商王宮中消失,帝辛那邊勢必得有個交代。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楊戩道:“他若不滿,打便是了。” 姜子牙:“那今日那么多將士都看見妲己入了我軍,又該作何解釋?” 楊戩終于抬眼看向妲己:“能讓蘇小姐回來嗎?” 妲己抱著胳膊:“可以。” “如此便好。”楊戩對姜子牙道,“她本就是頂著蘇小姐的臉入的軍營,我們?nèi)グ烟K小姐接回來,送還給冀州侯,一切便順理成章了。至于傳說中的蘇妃有孕一事……” 他握了握拳頭:“總不能讓清清白白的蘇小姐擔了這個名聲。回去后,我會寫封自劾書,陳明此事來龍去脈,全力擔責。若消息傳到帝辛那里,引他震怒,也由我負責。” 姜子牙瞧了他半晌,見他心意已決,也只得嘆了一聲:“罷了!既然如此,師叔也不好再說什么,你想清楚了便好。” 等解決完蘇小姐的事情,妲己一邊生悶氣,一邊回軒轅墳。 楊戩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你什么意思?”妲己忽然轉(zhuǎn)過身,瞪著他,“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確實只是想給自己多拉攏一個護身符,但這也情有可原吧!我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 楊戩低聲道:“我不想要你怎么樣。” “那你給我這副臉色,是什么意思?”妲己怒道,“你若嫌棄我是妖,覺得我是你的污點,那我現(xiàn)在把這個孩子拿掉,也還來得及!”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瞧見她似乎真的要動手,趕緊一把拉住了她,解釋道,“我只是……我只是在想,若我能早點看出你是妖,也許蘇小姐就可以早日和她父親團聚,西岐也不必輸了那幾場戰(zhàn)役……” “那你也就根本無法通過我獲得任何帝辛的情報,我們也根本不會有孩子!”她沒好氣地說,“楊戩你真有意思,世上哪里會有既要又要的好事?我看姜子牙也挺喜歡你的,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怎么這么愛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累不累啊?” 楊戩道:“我乃闡教三代首座大弟子,身負伐商使命,既享了榮譽,做錯了事,便理當承擔。” 妲己覺得跟他說不下去了,深深吐了口氣,繼續(xù)往自己的狐貍洞走去。 楊戩跟上來:“帝辛知道你住在這里嗎?” 妲己不理他。 “帝辛若是知道你叛逃,很有可能惱羞成怒,派人過來圍攻,屆時你怎么辦?不如換個安全的地方住,或者你不想換地方,我就在這附近布設(shè)幾道法陣,但也不一定就萬無一失……” “夠了!”她大喝一聲,“他不知道我住這里!” 楊戩終于閉嘴了。 狐貍洞里久未住人,她被里面的灰塵和蜘蛛網(wǎng)嗆得咳了兩聲。 楊戩道:“你出去待著吧,里面我來清理。” 月色如螢,妲己站在洞外,看著他施法,仔仔細細清理過狐貍洞里的每個角落。 她忽然有點沮喪。 “楊戩。”她問,“你是不是其實不喜歡原本的我?只是喜歡我裝出來的那個樣子?你之所以還沒走,只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出于習慣性的責任,覺得自己應(yīng)該照顧我?” 楊戩動作頓了頓,反問道:“那你對我的喜歡,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就算一開始是出于利用,可直到這次意外之前,你也根本沒打算要跟我坦白過——甚至帝辛都知道的比我多!” 妲己撓了撓鼻尖,一時語塞。 楊戩忽然嘆了一口氣。 妲己:“干什么?” 楊戩道:“你這被子,長霉了。” 妲己:“……” 她不信邪,又去翻了翻自己的庫存,發(fā)現(xiàn)剩下的幾床被子,不是發(fā)霉,就是邦硬。 “那就不要了!”她愈發(fā)心煩氣躁,一腳踢飛了一顆地上的石頭,“反正也不是非得要睡這個覺!” “那不行,你如今有孕在身,就算身體比尋常孕婦強健,也不能大意。”楊戩垂頭想了一會兒,道,“你若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回去,回我軍帳中睡吧。我雖經(jīng)常在外奔波,但軍帳里,該有的全都有。” 妲己斜睨著他:“嗯?你讓我睡你的軍帳?這難道不有違軍規(guī)嗎?” 楊戩面不改色:“武王也攜家眷住在軍帳中,無人有異議。更何況,所謂軍規(guī),都是師叔定的。” 妲己:“我若是住了進去,你的名聲,就不會好聽了。” “從我決意寫下自劾書的那刻起,我便已有準備。”楊戩道,“既然做了,那就得認。” 妲己笑了笑,勾過他的脖子,輕聲道:“我是不在乎那些虛名的哦,你可要想清楚了。” 楊戩有點不自在地偏了一下頭:“你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一并帶走了吧。” 半夜三更,楊戩帶著妲己回了軍營。 多數(shù)人早已睡下,唯有幾隊士兵,還在巡邏。看著楊戩突然又帶了一個新的貌美女子回來,他們分外吃驚。但更吃驚的還在后頭,他們居然看見,楊戩進帥帳同姜相說了幾句話后,便直接帶著這個女子進了他自己的軍帳! 士兵們目瞪口呆,互相對視幾眼,都面露茫然。 這、這、這是什么情況?他們不懂,他們不明白。 軍帳不大,妲己轉(zhuǎn)悠了一圈,確實,該有的全都有——只有生活用品,堪稱一個簡陋。除了被褥比她狐貍洞的新以外,沒什么好的。 妲己說:“這床這么窄,我睡哪?” 楊戩道:“你睡床。” 妲己:“那你呢?” “我不睡。”楊戩道,“我今夜寫完自劾書,明日就要交給師叔。你先歇著吧。” 妲己坐在床上,看著他在案前坐下,居然真的開始寫寫停停,搞他那個什么自劾書,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楊戩!” 他回過頭:“怎么了?是燈燭影響你了?那我出去寫也行。” “你給我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覺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易怒,“你給我坐下!” 楊戩又坐下了,抿了抿唇,看向她的腹部:“你別動氣……” 她立刻捂住肚子:“哎唷……都怪你……” 他頓時緊張地靠了過來:“要不要叫軍醫(yī)?” 話音未落,他便被她一把掀翻。 他躺在床上,她跪坐在他的上方,橫眉道,“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楊戩無奈:“我沒有……你先下來……” “我看你就是!”她揪著他的領(lǐng)口,“要不然,為什么一直不愿正眼看我?你不就是嫌棄我是只妖,連累了你們闡教,卻又因為孩子,不得不接受我嗎!” “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什么事?”她堅持不懈,“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理由來,我就不跟你過了!免得你看到我就糟心!” 楊戩似乎是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才道:“我在想……我們能不能把同心契解了?” 妲己一愣:“為什么?” “我當初跟你結(jié)契,是因為以為你是凡人……但結(jié)果你是妖……” 妲己眸色冷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哦,原來是覺得,我會拉著你死?還是說,你和姜子牙達成了什么秘密協(xié)議,等解除了同心契,就要我死?” “都不是。”楊戩長嘆一口氣,“是因為……我之后還有別的事要做。” 在她的威逼之下,他終于不得不把弱海一事,和盤托出。 妲己聽罷,恨鐵不成鋼道:“你有病啊?為什么要接受這種任務(wù)啊?” 楊戩低聲道:“除了我,別人都不行。” 妲己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角,半晌才道:“行,你要做大事,我不攔著你。但同心契你也別想解。” 他急道:“要解!你根本不知道弱海的威力!” 她兇巴巴地說:“反正那都是兩千年以后的事了!你不是很自信,覺得自己兩千年后肯定能駐守成功嗎,那有本事就別跟我解除同心契,這才是真正的自信!” 楊戩看著她,她也分毫不退讓地看著他。 他嘆息一聲,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然后按住她的唇角,吻了過去。 與他們以前在商王宮里做的那些事都不同,今夜的他們,只是點到即止,呼吸淺淺地交錯。他抬手,覆住她的小腹,想想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這里,有感覺嗎?” 妲己道:“我要是有感覺,我還至于被姜王后逮個正著嗎!” 楊戩擰眉:“帝辛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說到這個,妲己突然想起來一事,她湊近了楊戩,道:“我前幾天剛從帝辛那里聽說,被你們打死的趙公明,他的師妹三霄娘娘,要大擺九曲黃河陣,讓你們血債血償呢。” 楊戩問:“你有辦法?” 妲己深沉一笑:“求我,我就告訴你。” 楊戩:“……” - 次日,楊戩向姜子牙遞交了一封自劾書,書上內(nèi)容,震驚全西岐。 楊戩一路上迎著眾人的各色目光,面不改色地回了自己的軍帳。 軍帳門口,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向里面探頭。 楊戩:“……你們在干什么?” “師兄?” 哪吒和雷震子雙雙回頭,雷震子顯得有點心虛,哪吒則鎮(zhèn)定許多,一副他被奸人所騙的樣子:“師兄,她可是狐妖,就算你動了凡心,那也……那也……總之,她絕非良配!” 楊戩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就在這時,軍帳的簾子無風自起,軍帳內(nèi)情形一覽無余。 妲己坐在楊戩的書案上——是的,坐在書案上,而不是書案后——正在用一把矬子磨著自己的指甲,時不時吹一下上面的浮塵。看見門口的哪吒和雷震子,不由笑了笑,道:“楊戩的師兄弟,是嗎,如雷貫耳,久仰久仰,初次見面,沒備什么禮,還請見諒。”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來,孩子,跟兩位叔叔,打個招呼。” 哪吒:“……” 雷震子:“……” 楊戩:“……” 哪吒氣瘋了,又礙于她是個孕婦,不能把她怎么樣,氣得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雷震子趕緊跟上去:“哪吒,哪吒,你等等我!” 楊戩進了軍帳,放簾子放下,道:“你何必為難他們。” 妲己:“他們不為難我,我自然也不想為難他們。”磨完了指甲,她又興致勃勃地問楊戩,“你猜是我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不知道。”楊戩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是分男女,而不是分公母嗎?” 妲己:“……很好,你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九個月后,在人類孕期的基礎(chǔ)上,妲己生下了一只小狐貍,母的。 楊戩看了看襁褓里的小灰狐貍,又看了看妲己身后鮮紅的尾巴,遲疑道:“這個顏色……為什么和你不一樣?” 妲己嗔道:“剛生下來都這樣,長大了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楊戩額頭微汗,“那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難受嗎?” “不啊,我挺好的。”妲己伸出手,去逗襁褓里的小狐貍,“叫一聲,來,叫一聲。” “什么?生了只狐貍?”哪吒聽完雷震子的報告,大感無語。 “荒唐啊,荒唐!”九個月了,哪吒還對楊戩栽在一只母狐貍身上的事情耿耿于懷,“師兄居然要養(yǎng)個狐貍當女兒!” 雷震子摸了摸鼻子:“也……也沒關(guān)系吧……你師父都能養(yǎng)個蓮藕當徒弟,我看這也沒什么區(qū)別……” 哪吒大怒:“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雷震子迅速開溜:“聽說玉鼎師叔來了,我去看看他!” 哪吒最終還是悻悻地跟了過去。楊戩的軍帳里,玉鼎真人正對著襁褓里的小狐貍傻樂,見哪吒來了,笑道:“來,哪吒,看看我們家小狐貍,多可愛啊!” 哪吒看了一眼,心道,灰不溜秋的,有什么可愛。但看玉鼎師叔這副模樣,他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襁褓里的小狐貍突然用口水吐了個泡泡,玉鼎真人立刻驚呼:“哦,好聰明,這么小就會吐泡泡!” 哪吒:“……師叔,差不多得了。”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肩上忽然被什么一扯,低頭一看,竟然是小狐貍不知什么時候,摸到了他的混天綾,正抓著帶子揪來揪去,舔來舔去,研究得不亦樂乎。 哪吒眼前一黑,被雷震子及時扶住。雷震子道:“你讓她玩玩嘛,反正也玩不壞。” 哪吒:“……” 這是玩不壞的問題嗎?他的混天綾上都是小狐貍的口水,很惡心的好不好! 他正欲發(fā)作,只見小狐貍又嚶嚶叫了幾聲,朝他咧著嘴笑了。 玉鼎真人:“哦喲,哦喲!見我不笑,見哪吒就笑!來,哪吒你抱抱它!” 哪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懷里就被塞了一個襁褓。 他四肢僵硬,動彈不得,懷里的小狐貍哼哼唧唧地從襁褓里爬了出來,軟軟的一只爪子扒拉著他的皮膚,也不疼,濕濕的小鼻子在他手臂上嗅來嗅去,似乎是在熟悉他的氣味。 哪吒:“……” 算了,和一個剛出生的小狐貍計較什么。 他伸出手,抽搐著嘴角,把小狐貍?cè)亓笋唏倮铮骸盎厝ダ蠈嵈瑒e著涼了,到時候你娘訛我。” 后來小狐貍長大了一點兒,能下地跟著人亂跑了。雖然還不會說人話,但已經(jīng)能聽得懂指令了。 “般般,般般。”哪吒和雷震子一起,用一塊雞腿肉哄騙她繞到了無人的營帳后面,然后掏出風火輪,慫恿道,“來,試試這個!” 般般一邊嚼著雞腿肉,一邊看著懸浮在草地上的風火輪,有些遲疑。 “別害怕,有我倆在,不會受傷的!”哪吒鼓勵她,“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狐貍!要是能從這個里面跳過去,還有一只完整的雞腿吃!” 般般想了想,決定為一只完整的雞腿拼了。 她后退幾步,弓起身子,蓄勢發(fā)力,然后一個猛沖跳了起來,成功鉆過了風火輪! “好!”雷震子鼓掌,“做得漂亮!” 般般搖著尾巴,喜滋滋地湊到哪吒面前,討要雞腿。 哪吒道:“再來,再試一次,這次更高一點兒,要是也能跳過去,再給你吃顆糖!” 他把風火輪的位置調(diào)高了一點兒,般般一鼓作氣,一躍而起,果然又成功鉆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沒等落地,她就被人抓在了手里。 妲己抓著掙扎不止的般般,看著哪吒和雷震子,陰惻惻道:“你們兩個在干什么?” 當天夜里,妲己就找楊戩告狀:“管管你那兩個師弟!你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嗎?他們在訓練你女兒鉆火圈啊!真是豈有此理!” 楊戩:“……” 趴在床上的般般突然開口:“好玩。” 妲己和楊戩雙雙愣住。 “她剛才……是說人話了嗎?”妲己問。 楊戩慢慢地點了下頭:“應(yīng)該是。” “好般般!”妲己大喜,蹲在床邊,捧住了她的臉道,“你剛才說的什么,再說給娘親聽聽!” 般般于是又說了一遍:“好玩。” 妲己:“……” 楊戩沒忍住,轉(zhuǎn)過臉去笑了起來。 妲己氣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不求上進的東西!鉆火圈還鉆得這么起勁,以后出去靠賣藝為生吧!” 般般咧著嘴笑,翻起肚皮:“娘親,抱抱!” 妲己看著她一臉天真的樣子,不得不消了氣,把她抱了起來。 - 帝辛終究還是亡國了。 聽說他自焚于王宮,妲己也沒過去看他一眼。 楊戩道:“你若想去,就去吧。” 妲己搖了搖頭,低聲道:“我騙了他,他定是怨恨極了我。我不敢去。” 楊戩道:“他是要被封神的人,以后說不定還會再見面。” 妲己嘆了口氣:“那就等以后再說吧。等時間長了,他大約就不再那么記恨我了。” “爹,娘!”般般拎著金弓銀彈,跑了過來,“武王喊你們?nèi)コ詰c功宴!” “知道了。”妲己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在外面瘋玩了些什么,頭發(fā)都散了,過來重新梳。” 般般聽話地坐在了凳子上,任由妲己給她端端正正重新梳了兩個辮子。 “把彈弓收起來,吃飯的時候,可不能玩這些。”楊戩替她把金弓銀彈收了,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屋外走去。 般般回過頭,伸出另一只手:“娘親!” 妲己:“來了。” 于是般般左邊牽著楊戩,右邊牽著妲己,高高興興地,往武王的宮殿去了。 (番外2完) 妲己冷笑一聲:“怎么,現(xiàn)在確認完了,不想殺我了?不覺得這是別人的種了?” 姜子牙:“話也不是這么說,那還不是為了楊戩,他都沒怎么和女人打過交道,我們當師叔的,可不得小心些嗎……” 說著,他就看向后面的楊戩:“你在那里干什么,過來呀!” 按理來說,從媧皇宮確認了妲己的身份,應(yīng)當松一口氣才是,但不知道為什么,楊戩看上去卻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他慢吞吞地過來了,姜子牙道:“妲己從商王宮中消失,帝辛那邊勢必得有個交代。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楊戩道:“他若不滿,打便是了。” 姜子牙:“那今日那么多將士都看見妲己入了我軍,又該作何解釋?” 楊戩終于抬眼看向妲己:“能讓蘇小姐回來嗎?” 妲己抱著胳膊:“可以。” “如此便好。”楊戩對姜子牙道,“她本就是頂著蘇小姐的臉入的軍營,我們?nèi)グ烟K小姐接回來,送還給冀州侯,一切便順理成章了。至于傳說中的蘇妃有孕一事……” 他握了握拳頭:“總不能讓清清白白的蘇小姐擔了這個名聲。回去后,我會寫封自劾書,陳明此事來龍去脈,全力擔責。若消息傳到帝辛那里,引他震怒,也由我負責。” 姜子牙瞧了他半晌,見他心意已決,也只得嘆了一聲:“罷了!既然如此,師叔也不好再說什么,你想清楚了便好。” 等解決完蘇小姐的事情,妲己一邊生悶氣,一邊回軒轅墳。 楊戩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你什么意思?”妲己忽然轉(zhuǎn)過身,瞪著他,“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確實只是想給自己多拉攏一個護身符,但這也情有可原吧!我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 楊戩低聲道:“我不想要你怎么樣。” “那你給我這副臉色,是什么意思?”妲己怒道,“你若嫌棄我是妖,覺得我是你的污點,那我現(xiàn)在把這個孩子拿掉,也還來得及!”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瞧見她似乎真的要動手,趕緊一把拉住了她,解釋道,“我只是……我只是在想,若我能早點看出你是妖,也許蘇小姐就可以早日和她父親團聚,西岐也不必輸了那幾場戰(zhàn)役……” “那你也就根本無法通過我獲得任何帝辛的情報,我們也根本不會有孩子!”她沒好氣地說,“楊戩你真有意思,世上哪里會有既要又要的好事?我看姜子牙也挺喜歡你的,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怎么這么愛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累不累啊?” 楊戩道:“我乃闡教三代首座大弟子,身負伐商使命,既享了榮譽,做錯了事,便理當承擔。” 妲己覺得跟他說不下去了,深深吐了口氣,繼續(xù)往自己的狐貍洞走去。 楊戩跟上來:“帝辛知道你住在這里嗎?” 妲己不理他。 “帝辛若是知道你叛逃,很有可能惱羞成怒,派人過來圍攻,屆時你怎么辦?不如換個安全的地方住,或者你不想換地方,我就在這附近布設(shè)幾道法陣,但也不一定就萬無一失……” “夠了!”她大喝一聲,“他不知道我住這里!” 楊戩終于閉嘴了。 狐貍洞里久未住人,她被里面的灰塵和蜘蛛網(wǎng)嗆得咳了兩聲。 楊戩道:“你出去待著吧,里面我來清理。” 月色如螢,妲己站在洞外,看著他施法,仔仔細細清理過狐貍洞里的每個角落。 她忽然有點沮喪。 “楊戩。”她問,“你是不是其實不喜歡原本的我?只是喜歡我裝出來的那個樣子?你之所以還沒走,只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出于習慣性的責任,覺得自己應(yīng)該照顧我?” 楊戩動作頓了頓,反問道:“那你對我的喜歡,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就算一開始是出于利用,可直到這次意外之前,你也根本沒打算要跟我坦白過——甚至帝辛都知道的比我多!” 妲己撓了撓鼻尖,一時語塞。 楊戩忽然嘆了一口氣。 妲己:“干什么?” 楊戩道:“你這被子,長霉了。” 妲己:“……” 她不信邪,又去翻了翻自己的庫存,發(fā)現(xiàn)剩下的幾床被子,不是發(fā)霉,就是邦硬。 “那就不要了!”她愈發(fā)心煩氣躁,一腳踢飛了一顆地上的石頭,“反正也不是非得要睡這個覺!” “那不行,你如今有孕在身,就算身體比尋常孕婦強健,也不能大意。”楊戩垂頭想了一會兒,道,“你若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回去,回我軍帳中睡吧。我雖經(jīng)常在外奔波,但軍帳里,該有的全都有。” 妲己斜睨著他:“嗯?你讓我睡你的軍帳?這難道不有違軍規(guī)嗎?” 楊戩面不改色:“武王也攜家眷住在軍帳中,無人有異議。更何況,所謂軍規(guī),都是師叔定的。” 妲己:“我若是住了進去,你的名聲,就不會好聽了。” “從我決意寫下自劾書的那刻起,我便已有準備。”楊戩道,“既然做了,那就得認。” 妲己笑了笑,勾過他的脖子,輕聲道:“我是不在乎那些虛名的哦,你可要想清楚了。” 楊戩有點不自在地偏了一下頭:“你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一并帶走了吧。” 半夜三更,楊戩帶著妲己回了軍營。 多數(shù)人早已睡下,唯有幾隊士兵,還在巡邏。看著楊戩突然又帶了一個新的貌美女子回來,他們分外吃驚。但更吃驚的還在后頭,他們居然看見,楊戩進帥帳同姜相說了幾句話后,便直接帶著這個女子進了他自己的軍帳! 士兵們目瞪口呆,互相對視幾眼,都面露茫然。 這、這、這是什么情況?他們不懂,他們不明白。 軍帳不大,妲己轉(zhuǎn)悠了一圈,確實,該有的全都有——只有生活用品,堪稱一個簡陋。除了被褥比她狐貍洞的新以外,沒什么好的。 妲己說:“這床這么窄,我睡哪?” 楊戩道:“你睡床。” 妲己:“那你呢?” “我不睡。”楊戩道,“我今夜寫完自劾書,明日就要交給師叔。你先歇著吧。” 妲己坐在床上,看著他在案前坐下,居然真的開始寫寫停停,搞他那個什么自劾書,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楊戩!” 他回過頭:“怎么了?是燈燭影響你了?那我出去寫也行。” “你給我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覺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易怒,“你給我坐下!” 楊戩又坐下了,抿了抿唇,看向她的腹部:“你別動氣……” 她立刻捂住肚子:“哎唷……都怪你……” 他頓時緊張地靠了過來:“要不要叫軍醫(yī)?” 話音未落,他便被她一把掀翻。 他躺在床上,她跪坐在他的上方,橫眉道,“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楊戩無奈:“我沒有……你先下來……” “我看你就是!”她揪著他的領(lǐng)口,“要不然,為什么一直不愿正眼看我?你不就是嫌棄我是只妖,連累了你們闡教,卻又因為孩子,不得不接受我嗎!” “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什么事?”她堅持不懈,“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理由來,我就不跟你過了!免得你看到我就糟心!” 楊戩似乎是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才道:“我在想……我們能不能把同心契解了?” 妲己一愣:“為什么?” “我當初跟你結(jié)契,是因為以為你是凡人……但結(jié)果你是妖……” 妲己眸色冷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哦,原來是覺得,我會拉著你死?還是說,你和姜子牙達成了什么秘密協(xié)議,等解除了同心契,就要我死?” “都不是。”楊戩長嘆一口氣,“是因為……我之后還有別的事要做。” 在她的威逼之下,他終于不得不把弱海一事,和盤托出。 妲己聽罷,恨鐵不成鋼道:“你有病啊?為什么要接受這種任務(wù)啊?” 楊戩低聲道:“除了我,別人都不行。” 妲己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角,半晌才道:“行,你要做大事,我不攔著你。但同心契你也別想解。” 他急道:“要解!你根本不知道弱海的威力!” 她兇巴巴地說:“反正那都是兩千年以后的事了!你不是很自信,覺得自己兩千年后肯定能駐守成功嗎,那有本事就別跟我解除同心契,這才是真正的自信!” 楊戩看著她,她也分毫不退讓地看著他。 他嘆息一聲,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然后按住她的唇角,吻了過去。 與他們以前在商王宮里做的那些事都不同,今夜的他們,只是點到即止,呼吸淺淺地交錯。他抬手,覆住她的小腹,想想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這里,有感覺嗎?” 妲己道:“我要是有感覺,我還至于被姜王后逮個正著嗎!” 楊戩擰眉:“帝辛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說到這個,妲己突然想起來一事,她湊近了楊戩,道:“我前幾天剛從帝辛那里聽說,被你們打死的趙公明,他的師妹三霄娘娘,要大擺九曲黃河陣,讓你們血債血償呢。” 楊戩問:“你有辦法?” 妲己深沉一笑:“求我,我就告訴你。” 楊戩:“……” - 次日,楊戩向姜子牙遞交了一封自劾書,書上內(nèi)容,震驚全西岐。 楊戩一路上迎著眾人的各色目光,面不改色地回了自己的軍帳。 軍帳門口,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向里面探頭。 楊戩:“……你們在干什么?” “師兄?” 哪吒和雷震子雙雙回頭,雷震子顯得有點心虛,哪吒則鎮(zhèn)定許多,一副他被奸人所騙的樣子:“師兄,她可是狐妖,就算你動了凡心,那也……那也……總之,她絕非良配!” 楊戩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就在這時,軍帳的簾子無風自起,軍帳內(nèi)情形一覽無余。 妲己坐在楊戩的書案上——是的,坐在書案上,而不是書案后——正在用一把矬子磨著自己的指甲,時不時吹一下上面的浮塵。看見門口的哪吒和雷震子,不由笑了笑,道:“楊戩的師兄弟,是嗎,如雷貫耳,久仰久仰,初次見面,沒備什么禮,還請見諒。”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來,孩子,跟兩位叔叔,打個招呼。” 哪吒:“……” 雷震子:“……” 楊戩:“……” 哪吒氣瘋了,又礙于她是個孕婦,不能把她怎么樣,氣得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雷震子趕緊跟上去:“哪吒,哪吒,你等等我!” 楊戩進了軍帳,放簾子放下,道:“你何必為難他們。” 妲己:“他們不為難我,我自然也不想為難他們。”磨完了指甲,她又興致勃勃地問楊戩,“你猜是我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不知道。”楊戩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是分男女,而不是分公母嗎?” 妲己:“……很好,你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九個月后,在人類孕期的基礎(chǔ)上,妲己生下了一只小狐貍,母的。 楊戩看了看襁褓里的小灰狐貍,又看了看妲己身后鮮紅的尾巴,遲疑道:“這個顏色……為什么和你不一樣?” 妲己嗔道:“剛生下來都這樣,長大了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楊戩額頭微汗,“那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難受嗎?” “不啊,我挺好的。”妲己伸出手,去逗襁褓里的小狐貍,“叫一聲,來,叫一聲。” “什么?生了只狐貍?”哪吒聽完雷震子的報告,大感無語。 “荒唐啊,荒唐!”九個月了,哪吒還對楊戩栽在一只母狐貍身上的事情耿耿于懷,“師兄居然要養(yǎng)個狐貍當女兒!” 雷震子摸了摸鼻子:“也……也沒關(guān)系吧……你師父都能養(yǎng)個蓮藕當徒弟,我看這也沒什么區(qū)別……” 哪吒大怒:“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雷震子迅速開溜:“聽說玉鼎師叔來了,我去看看他!” 哪吒最終還是悻悻地跟了過去。楊戩的軍帳里,玉鼎真人正對著襁褓里的小狐貍傻樂,見哪吒來了,笑道:“來,哪吒,看看我們家小狐貍,多可愛啊!” 哪吒看了一眼,心道,灰不溜秋的,有什么可愛。但看玉鼎師叔這副模樣,他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襁褓里的小狐貍突然用口水吐了個泡泡,玉鼎真人立刻驚呼:“哦,好聰明,這么小就會吐泡泡!” 哪吒:“……師叔,差不多得了。”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肩上忽然被什么一扯,低頭一看,竟然是小狐貍不知什么時候,摸到了他的混天綾,正抓著帶子揪來揪去,舔來舔去,研究得不亦樂乎。 哪吒眼前一黑,被雷震子及時扶住。雷震子道:“你讓她玩玩嘛,反正也玩不壞。” 哪吒:“……” 這是玩不壞的問題嗎?他的混天綾上都是小狐貍的口水,很惡心的好不好! 他正欲發(fā)作,只見小狐貍又嚶嚶叫了幾聲,朝他咧著嘴笑了。 玉鼎真人:“哦喲,哦喲!見我不笑,見哪吒就笑!來,哪吒你抱抱它!” 哪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懷里就被塞了一個襁褓。 他四肢僵硬,動彈不得,懷里的小狐貍哼哼唧唧地從襁褓里爬了出來,軟軟的一只爪子扒拉著他的皮膚,也不疼,濕濕的小鼻子在他手臂上嗅來嗅去,似乎是在熟悉他的氣味。 哪吒:“……” 算了,和一個剛出生的小狐貍計較什么。 他伸出手,抽搐著嘴角,把小狐貍?cè)亓笋唏倮铮骸盎厝ダ蠈嵈瑒e著涼了,到時候你娘訛我。” 后來小狐貍長大了一點兒,能下地跟著人亂跑了。雖然還不會說人話,但已經(jīng)能聽得懂指令了。 “般般,般般。”哪吒和雷震子一起,用一塊雞腿肉哄騙她繞到了無人的營帳后面,然后掏出風火輪,慫恿道,“來,試試這個!” 般般一邊嚼著雞腿肉,一邊看著懸浮在草地上的風火輪,有些遲疑。 “別害怕,有我倆在,不會受傷的!”哪吒鼓勵她,“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狐貍!要是能從這個里面跳過去,還有一只完整的雞腿吃!” 般般想了想,決定為一只完整的雞腿拼了。 她后退幾步,弓起身子,蓄勢發(fā)力,然后一個猛沖跳了起來,成功鉆過了風火輪! “好!”雷震子鼓掌,“做得漂亮!” 般般搖著尾巴,喜滋滋地湊到哪吒面前,討要雞腿。 哪吒道:“再來,再試一次,這次更高一點兒,要是也能跳過去,再給你吃顆糖!” 他把風火輪的位置調(diào)高了一點兒,般般一鼓作氣,一躍而起,果然又成功鉆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沒等落地,她就被人抓在了手里。 妲己抓著掙扎不止的般般,看著哪吒和雷震子,陰惻惻道:“你們兩個在干什么?” 當天夜里,妲己就找楊戩告狀:“管管你那兩個師弟!你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嗎?他們在訓練你女兒鉆火圈啊!真是豈有此理!” 楊戩:“……” 趴在床上的般般突然開口:“好玩。” 妲己和楊戩雙雙愣住。 “她剛才……是說人話了嗎?”妲己問。 楊戩慢慢地點了下頭:“應(yīng)該是。” “好般般!”妲己大喜,蹲在床邊,捧住了她的臉道,“你剛才說的什么,再說給娘親聽聽!” 般般于是又說了一遍:“好玩。” 妲己:“……” 楊戩沒忍住,轉(zhuǎn)過臉去笑了起來。 妲己氣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不求上進的東西!鉆火圈還鉆得這么起勁,以后出去靠賣藝為生吧!” 般般咧著嘴笑,翻起肚皮:“娘親,抱抱!” 妲己看著她一臉天真的樣子,不得不消了氣,把她抱了起來。 - 帝辛終究還是亡國了。 聽說他自焚于王宮,妲己也沒過去看他一眼。 楊戩道:“你若想去,就去吧。” 妲己搖了搖頭,低聲道:“我騙了他,他定是怨恨極了我。我不敢去。” 楊戩道:“他是要被封神的人,以后說不定還會再見面。” 妲己嘆了口氣:“那就等以后再說吧。等時間長了,他大約就不再那么記恨我了。” “爹,娘!”般般拎著金弓銀彈,跑了過來,“武王喊你們?nèi)コ詰c功宴!” “知道了。”妲己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在外面瘋玩了些什么,頭發(fā)都散了,過來重新梳。” 般般聽話地坐在了凳子上,任由妲己給她端端正正重新梳了兩個辮子。 “把彈弓收起來,吃飯的時候,可不能玩這些。”楊戩替她把金弓銀彈收了,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屋外走去。 般般回過頭,伸出另一只手:“娘親!” 妲己:“來了。” 于是般般左邊牽著楊戩,右邊牽著妲己,高高興興地,往武王的宮殿去了。 (番外2完) 妲己冷笑一聲:“怎么,現(xiàn)在確認完了,不想殺我了?不覺得這是別人的種了?” 姜子牙:“話也不是這么說,那還不是為了楊戩,他都沒怎么和女人打過交道,我們當師叔的,可不得小心些嗎……” 說著,他就看向后面的楊戩:“你在那里干什么,過來呀!” 按理來說,從媧皇宮確認了妲己的身份,應(yīng)當松一口氣才是,但不知道為什么,楊戩看上去卻心事重重的樣子。 看他慢吞吞地過來了,姜子牙道:“妲己從商王宮中消失,帝辛那邊勢必得有個交代。你有什么想法沒有?” 楊戩道:“他若不滿,打便是了。” 姜子牙:“那今日那么多將士都看見妲己入了我軍,又該作何解釋?” 楊戩終于抬眼看向妲己:“能讓蘇小姐回來嗎?” 妲己抱著胳膊:“可以。” “如此便好。”楊戩對姜子牙道,“她本就是頂著蘇小姐的臉入的軍營,我們?nèi)グ烟K小姐接回來,送還給冀州侯,一切便順理成章了。至于傳說中的蘇妃有孕一事……” 他握了握拳頭:“總不能讓清清白白的蘇小姐擔了這個名聲。回去后,我會寫封自劾書,陳明此事來龍去脈,全力擔責。若消息傳到帝辛那里,引他震怒,也由我負責。” 姜子牙瞧了他半晌,見他心意已決,也只得嘆了一聲:“罷了!既然如此,師叔也不好再說什么,你想清楚了便好。” 等解決完蘇小姐的事情,妲己一邊生悶氣,一邊回軒轅墳。 楊戩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你什么意思?”妲己忽然轉(zhuǎn)過身,瞪著他,“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確實只是想給自己多拉攏一個護身符,但這也情有可原吧!我已經(jīng)跟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 楊戩低聲道:“我不想要你怎么樣。” “那你給我這副臉色,是什么意思?”妲己怒道,“你若嫌棄我是妖,覺得我是你的污點,那我現(xiàn)在把這個孩子拿掉,也還來得及!”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瞧見她似乎真的要動手,趕緊一把拉住了她,解釋道,“我只是……我只是在想,若我能早點看出你是妖,也許蘇小姐就可以早日和她父親團聚,西岐也不必輸了那幾場戰(zhàn)役……” “那你也就根本無法通過我獲得任何帝辛的情報,我們也根本不會有孩子!”她沒好氣地說,“楊戩你真有意思,世上哪里會有既要又要的好事?我看姜子牙也挺喜歡你的,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怎么這么愛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累不累啊?” 楊戩道:“我乃闡教三代首座大弟子,身負伐商使命,既享了榮譽,做錯了事,便理當承擔。” 妲己覺得跟他說不下去了,深深吐了口氣,繼續(xù)往自己的狐貍洞走去。 楊戩跟上來:“帝辛知道你住在這里嗎?” 妲己不理他。 “帝辛若是知道你叛逃,很有可能惱羞成怒,派人過來圍攻,屆時你怎么辦?不如換個安全的地方住,或者你不想換地方,我就在這附近布設(shè)幾道法陣,但也不一定就萬無一失……” “夠了!”她大喝一聲,“他不知道我住這里!” 楊戩終于閉嘴了。 狐貍洞里久未住人,她被里面的灰塵和蜘蛛網(wǎng)嗆得咳了兩聲。 楊戩道:“你出去待著吧,里面我來清理。” 月色如螢,妲己站在洞外,看著他施法,仔仔細細清理過狐貍洞里的每個角落。 她忽然有點沮喪。 “楊戩。”她問,“你是不是其實不喜歡原本的我?只是喜歡我裝出來的那個樣子?你之所以還沒走,只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出于習慣性的責任,覺得自己應(yīng)該照顧我?” 楊戩動作頓了頓,反問道:“那你對我的喜歡,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就算一開始是出于利用,可直到這次意外之前,你也根本沒打算要跟我坦白過——甚至帝辛都知道的比我多!” 妲己撓了撓鼻尖,一時語塞。 楊戩忽然嘆了一口氣。 妲己:“干什么?” 楊戩道:“你這被子,長霉了。” 妲己:“……” 她不信邪,又去翻了翻自己的庫存,發(fā)現(xiàn)剩下的幾床被子,不是發(fā)霉,就是邦硬。 “那就不要了!”她愈發(fā)心煩氣躁,一腳踢飛了一顆地上的石頭,“反正也不是非得要睡這個覺!” “那不行,你如今有孕在身,就算身體比尋常孕婦強健,也不能大意。”楊戩垂頭想了一會兒,道,“你若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回去,回我軍帳中睡吧。我雖經(jīng)常在外奔波,但軍帳里,該有的全都有。” 妲己斜睨著他:“嗯?你讓我睡你的軍帳?這難道不有違軍規(guī)嗎?” 楊戩面不改色:“武王也攜家眷住在軍帳中,無人有異議。更何況,所謂軍規(guī),都是師叔定的。” 妲己:“我若是住了進去,你的名聲,就不會好聽了。” “從我決意寫下自劾書的那刻起,我便已有準備。”楊戩道,“既然做了,那就得認。” 妲己笑了笑,勾過他的脖子,輕聲道:“我是不在乎那些虛名的哦,你可要想清楚了。” 楊戩有點不自在地偏了一下頭:“你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一并帶走了吧。” 半夜三更,楊戩帶著妲己回了軍營。 多數(shù)人早已睡下,唯有幾隊士兵,還在巡邏。看著楊戩突然又帶了一個新的貌美女子回來,他們分外吃驚。但更吃驚的還在后頭,他們居然看見,楊戩進帥帳同姜相說了幾句話后,便直接帶著這個女子進了他自己的軍帳! 士兵們目瞪口呆,互相對視幾眼,都面露茫然。 這、這、這是什么情況?他們不懂,他們不明白。 軍帳不大,妲己轉(zhuǎn)悠了一圈,確實,該有的全都有——只有生活用品,堪稱一個簡陋。除了被褥比她狐貍洞的新以外,沒什么好的。 妲己說:“這床這么窄,我睡哪?” 楊戩道:“你睡床。” 妲己:“那你呢?” “我不睡。”楊戩道,“我今夜寫完自劾書,明日就要交給師叔。你先歇著吧。” 妲己坐在床上,看著他在案前坐下,居然真的開始寫寫停停,搞他那個什么自劾書,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楊戩!” 他回過頭:“怎么了?是燈燭影響你了?那我出去寫也行。” “你給我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覺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易怒,“你給我坐下!” 楊戩又坐下了,抿了抿唇,看向她的腹部:“你別動氣……” 她立刻捂住肚子:“哎唷……都怪你……” 他頓時緊張地靠了過來:“要不要叫軍醫(yī)?” 話音未落,他便被她一把掀翻。 他躺在床上,她跪坐在他的上方,橫眉道,“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 楊戩無奈:“我沒有……你先下來……” “我看你就是!”她揪著他的領(lǐng)口,“要不然,為什么一直不愿正眼看我?你不就是嫌棄我是只妖,連累了你們闡教,卻又因為孩子,不得不接受我嗎!” “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什么事?”她堅持不懈,“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理由來,我就不跟你過了!免得你看到我就糟心!” 楊戩似乎是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才道:“我在想……我們能不能把同心契解了?” 妲己一愣:“為什么?” “我當初跟你結(jié)契,是因為以為你是凡人……但結(jié)果你是妖……” 妲己眸色冷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哦,原來是覺得,我會拉著你死?還是說,你和姜子牙達成了什么秘密協(xié)議,等解除了同心契,就要我死?” “都不是。”楊戩長嘆一口氣,“是因為……我之后還有別的事要做。” 在她的威逼之下,他終于不得不把弱海一事,和盤托出。 妲己聽罷,恨鐵不成鋼道:“你有病啊?為什么要接受這種任務(wù)啊?” 楊戩低聲道:“除了我,別人都不行。” 妲己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角,半晌才道:“行,你要做大事,我不攔著你。但同心契你也別想解。” 他急道:“要解!你根本不知道弱海的威力!” 她兇巴巴地說:“反正那都是兩千年以后的事了!你不是很自信,覺得自己兩千年后肯定能駐守成功嗎,那有本事就別跟我解除同心契,這才是真正的自信!” 楊戩看著她,她也分毫不退讓地看著他。 他嘆息一聲,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然后按住她的唇角,吻了過去。 與他們以前在商王宮里做的那些事都不同,今夜的他們,只是點到即止,呼吸淺淺地交錯。他抬手,覆住她的小腹,想想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這里,有感覺嗎?” 妲己道:“我要是有感覺,我還至于被姜王后逮個正著嗎!” 楊戩擰眉:“帝辛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說到這個,妲己突然想起來一事,她湊近了楊戩,道:“我前幾天剛從帝辛那里聽說,被你們打死的趙公明,他的師妹三霄娘娘,要大擺九曲黃河陣,讓你們血債血償呢。” 楊戩問:“你有辦法?” 妲己深沉一笑:“求我,我就告訴你。” 楊戩:“……” - 次日,楊戩向姜子牙遞交了一封自劾書,書上內(nèi)容,震驚全西岐。 楊戩一路上迎著眾人的各色目光,面不改色地回了自己的軍帳。 軍帳門口,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向里面探頭。 楊戩:“……你們在干什么?” “師兄?” 哪吒和雷震子雙雙回頭,雷震子顯得有點心虛,哪吒則鎮(zhèn)定許多,一副他被奸人所騙的樣子:“師兄,她可是狐妖,就算你動了凡心,那也……那也……總之,她絕非良配!” 楊戩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就在這時,軍帳的簾子無風自起,軍帳內(nèi)情形一覽無余。 妲己坐在楊戩的書案上——是的,坐在書案上,而不是書案后——正在用一把矬子磨著自己的指甲,時不時吹一下上面的浮塵。看見門口的哪吒和雷震子,不由笑了笑,道:“楊戩的師兄弟,是嗎,如雷貫耳,久仰久仰,初次見面,沒備什么禮,還請見諒。”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來,孩子,跟兩位叔叔,打個招呼。” 哪吒:“……” 雷震子:“……” 楊戩:“……” 哪吒氣瘋了,又礙于她是個孕婦,不能把她怎么樣,氣得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雷震子趕緊跟上去:“哪吒,哪吒,你等等我!” 楊戩進了軍帳,放簾子放下,道:“你何必為難他們。” 妲己:“他們不為難我,我自然也不想為難他們。”磨完了指甲,她又興致勃勃地問楊戩,“你猜是我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不知道。”楊戩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是分男女,而不是分公母嗎?” 妲己:“……很好,你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九個月后,在人類孕期的基礎(chǔ)上,妲己生下了一只小狐貍,母的。 楊戩看了看襁褓里的小灰狐貍,又看了看妲己身后鮮紅的尾巴,遲疑道:“這個顏色……為什么和你不一樣?” 妲己嗔道:“剛生下來都這樣,長大了就好了!” “原來是這樣。”楊戩額頭微汗,“那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難受嗎?” “不啊,我挺好的。”妲己伸出手,去逗襁褓里的小狐貍,“叫一聲,來,叫一聲。” “什么?生了只狐貍?”哪吒聽完雷震子的報告,大感無語。 “荒唐啊,荒唐!”九個月了,哪吒還對楊戩栽在一只母狐貍身上的事情耿耿于懷,“師兄居然要養(yǎng)個狐貍當女兒!” 雷震子摸了摸鼻子:“也……也沒關(guān)系吧……你師父都能養(yǎng)個蓮藕當徒弟,我看這也沒什么區(qū)別……” 哪吒大怒:“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雷震子迅速開溜:“聽說玉鼎師叔來了,我去看看他!” 哪吒最終還是悻悻地跟了過去。楊戩的軍帳里,玉鼎真人正對著襁褓里的小狐貍傻樂,見哪吒來了,笑道:“來,哪吒,看看我們家小狐貍,多可愛啊!” 哪吒看了一眼,心道,灰不溜秋的,有什么可愛。但看玉鼎師叔這副模樣,他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襁褓里的小狐貍突然用口水吐了個泡泡,玉鼎真人立刻驚呼:“哦,好聰明,這么小就會吐泡泡!” 哪吒:“……師叔,差不多得了。”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肩上忽然被什么一扯,低頭一看,竟然是小狐貍不知什么時候,摸到了他的混天綾,正抓著帶子揪來揪去,舔來舔去,研究得不亦樂乎。 哪吒眼前一黑,被雷震子及時扶住。雷震子道:“你讓她玩玩嘛,反正也玩不壞。” 哪吒:“……” 這是玩不壞的問題嗎?他的混天綾上都是小狐貍的口水,很惡心的好不好! 他正欲發(fā)作,只見小狐貍又嚶嚶叫了幾聲,朝他咧著嘴笑了。 玉鼎真人:“哦喲,哦喲!見我不笑,見哪吒就笑!來,哪吒你抱抱它!” 哪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懷里就被塞了一個襁褓。 他四肢僵硬,動彈不得,懷里的小狐貍哼哼唧唧地從襁褓里爬了出來,軟軟的一只爪子扒拉著他的皮膚,也不疼,濕濕的小鼻子在他手臂上嗅來嗅去,似乎是在熟悉他的氣味。 哪吒:“……” 算了,和一個剛出生的小狐貍計較什么。 他伸出手,抽搐著嘴角,把小狐貍?cè)亓笋唏倮铮骸盎厝ダ蠈嵈瑒e著涼了,到時候你娘訛我。” 后來小狐貍長大了一點兒,能下地跟著人亂跑了。雖然還不會說人話,但已經(jīng)能聽得懂指令了。 “般般,般般。”哪吒和雷震子一起,用一塊雞腿肉哄騙她繞到了無人的營帳后面,然后掏出風火輪,慫恿道,“來,試試這個!” 般般一邊嚼著雞腿肉,一邊看著懸浮在草地上的風火輪,有些遲疑。 “別害怕,有我倆在,不會受傷的!”哪吒鼓勵她,“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狐貍!要是能從這個里面跳過去,還有一只完整的雞腿吃!” 般般想了想,決定為一只完整的雞腿拼了。 她后退幾步,弓起身子,蓄勢發(fā)力,然后一個猛沖跳了起來,成功鉆過了風火輪! “好!”雷震子鼓掌,“做得漂亮!” 般般搖著尾巴,喜滋滋地湊到哪吒面前,討要雞腿。 哪吒道:“再來,再試一次,這次更高一點兒,要是也能跳過去,再給你吃顆糖!” 他把風火輪的位置調(diào)高了一點兒,般般一鼓作氣,一躍而起,果然又成功鉆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沒等落地,她就被人抓在了手里。 妲己抓著掙扎不止的般般,看著哪吒和雷震子,陰惻惻道:“你們兩個在干什么?” 當天夜里,妲己就找楊戩告狀:“管管你那兩個師弟!你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嗎?他們在訓練你女兒鉆火圈啊!真是豈有此理!” 楊戩:“……” 趴在床上的般般突然開口:“好玩。” 妲己和楊戩雙雙愣住。 “她剛才……是說人話了嗎?”妲己問。 楊戩慢慢地點了下頭:“應(yīng)該是。” “好般般!”妲己大喜,蹲在床邊,捧住了她的臉道,“你剛才說的什么,再說給娘親聽聽!” 般般于是又說了一遍:“好玩。” 妲己:“……” 楊戩沒忍住,轉(zhuǎn)過臉去笑了起來。 妲己氣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不求上進的東西!鉆火圈還鉆得這么起勁,以后出去靠賣藝為生吧!” 般般咧著嘴笑,翻起肚皮:“娘親,抱抱!” 妲己看著她一臉天真的樣子,不得不消了氣,把她抱了起來。 - 帝辛終究還是亡國了。 聽說他自焚于王宮,妲己也沒過去看他一眼。 楊戩道:“你若想去,就去吧。” 妲己搖了搖頭,低聲道:“我騙了他,他定是怨恨極了我。我不敢去。” 楊戩道:“他是要被封神的人,以后說不定還會再見面。” 妲己嘆了口氣:“那就等以后再說吧。等時間長了,他大約就不再那么記恨我了。” “爹,娘!”般般拎著金弓銀彈,跑了過來,“武王喊你們?nèi)コ詰c功宴!” “知道了。”妲己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在外面瘋玩了些什么,頭發(fā)都散了,過來重新梳。” 般般聽話地坐在了凳子上,任由妲己給她端端正正重新梳了兩個辮子。 “把彈弓收起來,吃飯的時候,可不能玩這些。”楊戩替她把金弓銀彈收了,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屋外走去。 般般回過頭,伸出另一只手:“娘親!” 妲己:“來了。” 于是般般左邊牽著楊戩,右邊牽著妲己,高高興興地,往武王的宮殿去了。 (番外2完)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