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好龍-《玻璃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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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臟頓時出現了一種被無數只螞蟻啃食的酥麻感。不是痛,而是一種很陌生的悸動。
她覺得和以往數不清的心動都不同。
不再是被美色迷惑的悸動。
費利克斯開始玩弄她的手指,相比起來,他的手很好看,修長,骨節分明,青筋錯落,像是由某種玉器雕刻而成。
片刻后,他握住她的手,突然笑了。
說她單調的無名指上,似乎缺了點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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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遲原本還在擔心奶奶會不適應費利克斯的存在。
是的,不是擔心從異國來的費利克斯習慣不了這里,而是擔心作為原住民的奶奶習慣不了他。
只有在意別人感受的人才會陷入內耗。
很顯然,費利克斯完全不會。
當然,他仍舊適應不了這里的貧窮。
被子不夠長,每天早上醒來,他的腳都露在外面。
姜月遲有些心虛,但還是決定倒打一耙:“你長太高了。”
剛從床上坐起身的男人眉頭微皺。
他的頭發睡的有些凌亂,藍色的眼眸帶著一抹深邃。不知道是不是姜月遲的錯覺,她總覺得來中國后,他身上的異國感淡化了很多。
即使他的骨相仍舊鋒利,這使他看上去難以接近。
“你說什么?”他讓她將剛才的話再重復一遍。
姜月遲沉默一瞬,伸手去捏旁邊的窗簾,開始關心他:“你昨天睡得好嗎。”
這是她常用的辦法。用關心來轉移話題。
費利克斯的起床氣很大,姜月遲剛才的話無疑是在給他的脾氣蓄力,他冷笑道:“你家里的畜生叫了一晚上,在厚著臉皮問我這種問題之前,我希望你能先料理了它們。”
好吧,看來沒睡好。
好在他并沒有擅自將那些打擾他休息的雞鴨變成餐桌上一鍋冒著熱氣的湯。
那是奶奶辛苦養大的,奶奶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費利克斯的白人父親不同。
她如果發現自己的雞不僅死了,還被燉了,一定會捂著胸口朝后倒去。
姜月遲看到費利克斯隨意地套上一件毛衣和長褲就要出去。
她拉住他,欲言又止:“這么穿.....不太合適吧。”
男人無動于衷,巨大的身高差異讓他需要低頭看她。
起床氣令他的語氣沒那么友善:“看來你有更合適的建議。”
她的手指蜷了蜷。
瞟了一眼他的上衣,很簡約的黑色毛衣,不用問也知道這又是一件‘量身定做’
他討厭和人撞衫,尤其是和蠢貨撞衫。
很不湊巧的是,他覺得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蠢貨。
愛麗絲。
愛麗絲不一樣。
愛麗絲雖然蠢,但是很可愛。
“太暴露了。”此時這個可愛的小家伙一臉認真。
費利克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
高領毛衣,手臂全部遮住,就連脖子都遮了一半。更別提那條長褲。
唯一露在外面的就是那張臉和手了。
如果這也算暴露的話。
那露出手臂的愛麗絲又屬于算什么呢。
算暴露癖?
姜月遲認為費利克斯根本不理解他穿這種衣服有多誘人。
但她覺得在長輩面前還是得穿的更‘體面’一些。
其實這樣的穿著非常體面,但心臟的人看什么都臟。
這完全是她個人的問題。她覺得費利克斯穿成這樣很燒,但別人不會。
其他人只會覺得他是個一個十分有魅力和距離感的男人。
的確,這樣的長相和氣質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他的儒雅和他的穩重。
姜月遲還是覺得黑色高領是全世界最燒的衣服,尤其是微微繃緊的胸口。他的胸肌十分飽滿結實,線條也很明顯。
哪怕是微微側身,收緊的腰身也能顯出腰側肌的輪廓。
他的體脂含量不高,肌肉含量占比更大,所以線條尤其明顯。再搭配他充滿性張力與男人味的大骨架,以及他過分優越的身高。
姜月遲覺得,他應該穿的更加正式一點。
于是費利克斯不得不換上了襯衫。
之所以聽話照做,自然是愛麗絲說的話取悅了他。
她說:“你可以換一件更保守的衣服嗎?”
男人輕笑:“連臉也一起捂住的那種嗎?”
姜月遲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因此她的表情顯得有些頹然:“我只是不希望別人用和我一樣的眼神看你,我...我想讓你只在我面前穿成這樣,我太過分了,占有欲太強,是我不好...可我...我希望你的某些樣子,只有我能看到。我是不是很壞。”
一個猴一個栓法,什么話對費利克斯管用她就說什么。
她的眼淚很快蓄滿眼眶。
她真哭還是假哭其實很好分辨。她真的因為難過而落淚時,表情亂七八糟,整張臉都被眼淚弄濕,看著很狼狽。
可她假意落出幾滴淚時,眼淚就會像掉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接著一顆地往下掉。
很漂亮,也很讓人心動。
其實愛麗絲某些時候一點也不蠢,至少她知道該如何拿捏他。
但她唯獨也只在這種地方表現的稍微聰明了點而已。
不過也足夠了。
太足夠了。
他無法容忍她在對待其他人時,也一樣聰明。
費利克斯伸手在她的下巴旁接下一粒“珍珠”,又去用那只被‘珍珠’浸濕的手掌去握她的手腕,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喉結在火堆里炙烤過一遍:“柜子里的衣服,你想讓我穿哪套,自己去選。”
她抬頭,眼神閃爍:“可以嗎?”
費利克斯又笑了:“當然可以,愛麗絲,既然你如此在意,以后我穿什么都由你來決定,好嗎?”
他寬厚的手掌撫摸她的頭頂,那種帶著曖昧暗示的撫摸。
現在的他又恢復那種年長者的溫和了,很多時候,他都很符合她心目中的daddy形象,當然,是可靠的那一面。
事實上,絕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可靠的。姜月遲在美國留學時,碰到的大部分麻煩都是他替她解決的。
那段時間,她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如何取悅好他。
其余的,他什么都能辦到。
他是無所不能的,姜月遲知道。
但現在他們不再是那種怪異的,主人與寵物的關系。
他們是男女朋友。
她跳過了他的這個問題,起身走到衣柜旁,選了一套相對正式的休閑西裝。
“這件可以嗎?”
“嗯。”費利克斯接過衣服,隨手扔在床上,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姜月遲全程目不轉睛地看著。
費利克斯故意將穿衣的動作放慢:“好看嗎?”
“啊?”她一愣,紅著臉挪開視線,“我只是..我只是在想,這件襯衫的手感。”
費利克斯非常慷慨的走到她面前,讓她自己伸手摸摸。
姜月遲紅著臉感受了一番。
費利克斯問她:“什么感覺?”
“嗯....摸起來很光滑,很燙...有點軟,又有點硬,而且...”
“而且什么?”
襯衫只穿了一半,連扣子都沒完全扣子,深紅領帶就這么散亂的搭垂在肩上。
男人眼底的侵略性在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中無比坦然。
他從不掩飾這些,沒必要掩飾。
他的動作太曖昧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加重了她的力道。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掌微微陷了進去。
手感怎么能這么好,不是柔軟的手感,而是帶著韌性與彈性,與此同時還在不斷地變硬。
掌心下的肌肉仿佛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費利克斯滿意地看著愛麗絲的表情變化。
這種無意識舔唇角的貪婪神情,才是他所熟悉的愛麗絲。
他的愛麗絲啊,這個明明被欲望填滿,卻又非要用過強的道德觀念來束縛自己的蠢貨。
“我們是情侶,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他開始引導她。
他多希望自己成為一株毒品,然后引誘愛麗絲吸食他,直至上癮。
她會徹底離不開他的。
“愛麗絲。”他將左手抬起,讓她去看腕表上的時間,“我們有非常充足的時間。按照我對你的了解,我可以kou你四次,用手的話...速度會快點,六次。你希望我怎么做,69嗎?”
她愣住了,有些茫然無措。
“乖寶寶。”他半躺下,抱著她的腰,“不要緊張,這里的肌肉怎么這么緊繃。”
他咬著下方的拉鏈,抬起頭。
視線越過她平坦的小腹,隆起的胸部看向她。
“別怕,我很熟練,至少我的舌頭很熟悉這里。”
“它來過很多次了,不是嗎。”
“不要怕,Sweetie。”
“再分開點。”
“可愛的pussy,它是在和我打招呼嗎,如此熱情...真可愛。”
隨著他的低頭,他的聲音逐漸埋入柔軟濕膩的緊窄小道上。
觸碰,包裹,含吻,深吮。
姜月遲從房間出來,沒想到今天家里居然來了客人。
她愣了片刻,很快恢復鎮定,一一叫過人之后就去倒茶了。
阿嬸在后面關心她;“腿是怎么回事,一直在抖。生病了嗎?”
“沒...”她的腿根還是軟的,沒有力氣,“剛才做了會瑜伽,有些累。”
“瑜伽好啊,強身健體。”
一旁的小孩插嘴:“什么是瑜伽?”
他奶奶瞥了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家里今天來的客人真的很多。姜月遲大致掃了一眼,好幾個鄰居都來了。
不用問也知道是為了看誰。
肯定不是為了看她。
奶奶問她:“小費呢,他還沒起床嗎?”
“呃..”想到還在里面洗澡的費利克斯,她更心虛了。
他的頭發和衣服全都濕透了,以這個人的潔癖程度,估計還需要清洗很久。
有人替費利克斯說話:“他不是美國人嗎,那邊的作息和我們是反著來的,我們睡覺他們工作,我們工作他們睡覺。現在是他的晚上。”
奶奶似懂非懂地點頭,
姜月遲急忙開口:“呃...只是美國和中國有時差而已,他早就調整過來了。他...他有潔癖,起床也會洗澡,等他洗完就出來了。”
又是新一輪的感慨。
“美國人這么愛洗澡嗎。”
“對了,我聽說美國人十八歲就會被父母趕出家門,他也是嗎?”
姜月遲解釋:“美國家長其實和我們這邊沒什么區別,他雖然很早就從家里搬出去了,但不是被趕出去的。”
“聽說美國人男女關系很亂。”
“他...他不亂的。”
這點她可以作證,費利克斯只是長了一張看著私生活很亂的臉。
“聽說那個國家的人都很喜歡吃炸雞,我特地做了點帶過來,讓他嘗嘗。自家喂的雞,比他們的新鮮。”
“謝謝嬸娘。”不過費利克斯并不喜歡吃油炸的食物。
任何。
他的口味很清淡,比起重鹽重辣的食物,他平時用餐甚至連調料都很少放。
他們對于這個從國外來的男人顯然非常好奇。姜月遲心里已經開始提前祈禱了
如果費利克斯洗完澡出來,發現這么多人看猴子一樣等著看他,他一定會動怒。
毫無疑問。
然而事情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
事實上,費利克斯對這些長輩表現的非常友好溫和。
愛麗絲給他選的衣服已經被她的水弄濕了。
她噴的太遠,別說放在一旁的衣服,連遠處的窗簾都弄上了一點。
此時的他重新換了一件淺灰色襯衣和一件羊絨開衫,用料考究的黑色西褲將他的長腿覆蓋住。
腳上室內拖鞋和姜月遲的是情侶款。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說著話。他也只是謙遜優雅地笑一笑,全然沒了平日里的不可一世和自大狂妄。
姜月遲終于明白他的那些親戚為什么會被他那些廉價的禮物哄騙至連遺囑都要寫上他的名字了。
他真的很擅長這些。
玩弄別人的感情和內心。
“在美國留學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很聽話。”
姜月遲不過是晃了會神兒,話題似乎就朝著她所不知道的方向走去了。
費利克斯端起旁邊那位嬸娘給他倒的茶水,說話間,又不動聲色地放下。
姜月遲看到他背過手去,用那張不知什么時候抽來的紙巾,擦拭起手背與指腹。
剛才遞茶的時候,對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了。
姜月遲知道,他不至于男女有別到如此地步。
或許,他只是覺得對方臟而已。
當然,不是說身份地位上的蔑視。
哪怕對方是個非常有錢的有錢人,他同樣如此。
他討厭一切觸碰。
唯獨愛麗絲除外。
對方并不知道他溫和有禮的笑容下,有著如此厭惡的動作。
“這丫頭從小就乖,學習非常認真,小時候考差了還偷偷躲起來哭,有宴會還讓我撞見跪在她爸媽的墳頭前磕頭,求他們保佑自己下次考試及格。”
姜月遲本來還擔心那個嬸娘夸自己夸的太過火,結果話鋒一轉就把自己的童年糗事給爆了出來。
她有些尷尬,試圖解釋:“我當時是....”
費利克斯停止了擦拭的動作,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姜月遲:“原來愛麗絲小時候也是一個依賴父母的乖寶寶。有和他們告狀,說我欺負你嗎?”
不同與說中文時的謙遜,現在的他有種散漫的優雅。
姜月遲沒敢告訴他,她不止一次去父母的墳前告狀,甚至還和他們磕頭,希望爸爸媽媽能把費利克斯帶下去。
就目前來看,東方的鬼管不了西方的壞人。
唉。
剛才那個嬸娘小聲問姜月遲;“他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嬸娘只讀了一個小學一年級,所以聽不懂英文。
姜月遲笑著解釋:“他剛剛問我該如何稱呼你們。”
嬸娘愣了一下:“小費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月亮啊,你這個男朋友腦子真好使,我們自我介紹了一遍他就全記住了。這么多人呢,他一個也沒喊錯。”
嗯...
看來她找的理由不太好。
可是總不能直接把他的原話翻譯一遍吧。
一旁傳來男性低沉的笑聲。
姜月遲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費利克斯漫不經心的笑臉,他的笑很放松,顯然,也很愉悅。
“謊話說多了,狐貍尾巴遲早會露出來,愛麗絲,讓我摸摸你的屁股,說不定已經長出來了。”
他說這番話時,手卻摸了摸她的頭。
“說不定長出來的是惡魔的角,我幫你看看。”
狐貍尾巴是中國的,惡魔才是西方的。
長著角,滿嘴獠牙的丑陋惡魔。
費利克斯對那些親戚仍舊帶著強烈的距離感,虛偽的留下一個不錯的初印象后,她們的存在也就沒了必要。
他顯然不想自己和愛麗絲說的話被她們聽到,于是全程只講他的母語。
不對,現在中文才是他的母語,他已經換了國籍。
與其說這也是占有欲的一種,還不如說這是表忠心的一種。
你看,他連話都只說給愛麗絲聽。
姜月遲不得不胡亂編造一些內容來翻譯他剛才說的話。
“他說今天這次見面他深感榮幸。”
“愛麗絲,這場無聊的對話什么時候結束。你該帶我去附近逛逛了,去你父母的墓碑前散散步?”
“呃...他說嬸娘您泡的茶很好喝。”
“我沒有這么說過,愛麗絲。我喜歡誠實的乖寶寶。”
“他...他還說很喜歡阿婆,說您...讓他想到了他的祖母。”
男人打了個哈欠:“我祖母早就去世了,死于人為制造的空難,她的身體和飛機一起在深海中解體了,啃食過她尸身的那些魚,它們的子孫恐怕已經當了祖母。”
姜月遲的頭很痛。
這個人,他為什么要用這副典雅溫潤的皮囊說出如此難翻譯的話。
就算她真的將他的原話用中文復述一遍,恐怕他們也只會認為是她在瞎說。
姜月遲不得不提前告辭,她說先帶費利克斯去附近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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