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冬至(三)-《歲時來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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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試圖安撫貞儀,可橘子也很怕。
不是貞儀的錯,不是外來貓的錯,那就是那些人的錯,可這個世道卻將對變成錯,將錯當成對,這種徹底的顛倒感讓橘子感到眩暈恐懼,甚至想要應激嘔吐。
此刻只有在貞儀懷里,橘子才能找到一點屬于“同類”的真實安全感。
橘子在貞儀懷中蜷縮成了一只蝸牛殼。
院中飄飛著的細小灰燼似乎隨著呼吸鉆進了人的心肺中,給王家每個人由內至外都蒙覆上了一層厚厚細細的陰霾。
貞儀原以為自己沒有眼淚可以掉了。
待到深秋時節(jié),這片土地上的瘧病終于離開。
而貞儀懷里的靜儀也跟著離開了。
那夜院中焚書時,虛弱昏沉的靜儀已無法再像一只小貓般去刨火堆,去保護阿姐的稿紙。
但當有人闖入寢房搜找時,靜儀手腳并用著,拼力支撐起身子,取過床頭一冊舊書,抱在懷里,也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只蝸牛。
那本舊書籍正是于貞儀而言意義匪淺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貞儀抱著已無呼吸的靜儀,將額頭貼在靜儀冰冷的額頭上,淚水如泉涌。
她的妹妹還這樣小,卻試圖反過來保衛(wèi)她。
她的妹妹還這樣小,卻依舊不能成為這苦難命運中的一只漏網小魚。
拼盡全力也未能將妹妹留住的貞儀心中藏著訴不清的悲慟絕望與無力怨憤,可實際上她連哭也是靜默的,淚水如冬夜中的河流,冰涼無聲。
剛過三十沒幾年的春兒鬢邊竟生出一縷白發(fā),她癱倒在榻邊,捧起靜儀一只青白的小手,哭得肝腸寸斷。
靜儀自生下便體弱多病,而從那時起楊瑾娘的身體就已經很不好了,靜儀是在春兒懷里一點點長大的,親近的時間比春兒自己的孩子還要多得多。
春兒哭到六神無主間,自責地放聲哭喊:“都怪我,都怪我沒看好二小姐,叫她三月十五夜里跑去了院中,見到了那不祥的天狗!”
貞儀閉眼流淚,依舊靜默著。
寄舫書屋也從此靜默,書屋的門緊閉著,王錫琛親手為它上了鎖。
這個溫和到有幾分軟弱無主見,連用藥都務必講求平和緩慢的男人,在那個危險的夜里,面對闖入家中的人群,他曾沖到最前面,攥住了為首之人的棍棒,厲聲反駁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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