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針 火燒嘉靖-《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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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云是依照高眉娘的吩咐來的,他因為是高眉娘的“徒弟”,所以還能回去那邊伺候師父,這次回來表面的理由是要再收拾些高眉娘要他收拾的東西,所以也不能久留,把該拿的東西都拿了之后,便又回去伺候了。
凰浦眾人都歡天喜地著,暫時竟無人發現有什么異狀,忽有一個童子近前來邀。林叔夜猜到童子背后是誰,便未拒絕,摸著夜色來到一條小河邊,登上了一艘小船,童子自上岸去。
船艙里頭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林叔夜沒有猜錯,正是陳子峰。
見到林叔夜,陳子峰滿臉怒色:“你怎么搞的!怎么令她陷入如此境地!”
林叔夜冷冷回道:“她的事情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陳子峰怒道:“你是他的莊主,本該守她護她,如今卻……”
林叔夜冷笑道:“我至少沒潑她一臉毒膠,逼得她跳入急湍之中,顛沛流離十二年!”
陳子峰重重一拍船舷:“林叔夜!”
林叔夜毫不示弱,冷冷道:“你找我來,就是跟我吵鬧?”
“你算什么東西!也值得我跟你吵!”陳子峰怒道:“我只是無法眼睜睜看著秀秀被昏君玷污!你呢!你是不是慫了,準備認了這個憋,親手送你的好姑姑入宮侍駕。”
“入宮侍駕”四個字可將林叔夜刺得狠了!
他厭惡陳子峰,至少卻還能跟陳子峰一斗,但面對皇帝時,卻是全然無力與抗了,眼前這個兄長他曾經崇拜過,也曾經厭惡過,而此時此刻竟又被皇帝的出現逼得兩人同仇敵愾了起來。
陳子峰胸口起伏著,稍壓怒火:“我要你將她的經歷細說給我知——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林叔夜不開口。
“怎么?”
“我怎知你要做什么!”
“我要救她出生天!”
“憑你?”林叔夜笑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這是哪里?搞成了幾樁陰事,就當自己無所不能了?別以為自己真是個人物了,在行宮那些人眼里,你我與螻蟻無異。”
陳子峰冷笑道:“我再怎么無能,至少也比你強些!真以為這十幾年我是吃白飯的?就算是十三年前,我在宮中朝中的人脈,也不是你現在能比的!”
林叔夜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后才道:“你當年是怎么偷梁換柱的?那可是在大內,你怎么能眾目睽睽之下讓沈女紅吃癟,還將姑姑的成就嫁接給長姊的?”
陳子峰冷笑:“現在你還有閑心管陳年舊事?”
“什么宮中朝中的人脈這些話是你自己提的,你不跟我說清楚,我就無法信你。”
陳子峰忍了忍,才道:“和今天皇帝一尊不同,那時朝堂、大內都混亂著,我借力打力,自能行偷梁換柱之事。”
他見林叔夜皺眉頭,也知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是好糊弄的,這才道:“霍韜借我為橋,出入尚衣監行事,取得了宮中信任,宮中也正需要一個外朝大臣為倚,因此借著斗繡的事,內把領尚衣監的太監換了,外由霍韜執行皇帝心意攻擊政敵,那時候其實各方面都不把斗繡當回事,不過借著個由頭進行權爭,權爭既定,什么繡品名次、人員都隨便安排了。我借故與那位掌事太監交好,自然一切好辦。”
“就這樣?”
“自然。”陳子峰冷笑道:“咱們在廣繡行中也算個人物,但到了廟堂之高,你我卻注定了只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我們做的事情,只能在他們的要做大事的縫隙中,夾入一點我們的打算,順勢而行罷了。”
“那個與你勾結的太監是誰?”林叔夜問。
“他早死了,一個死人的名字,說來作甚?”
“那個太監死了,太后也死了,你在宮中還有什么倚仗?”林叔夜懷疑道:“何況如今皇帝南巡,行宮之中人員變動更大,你也滲透得進去?”
陳子峰煩躁道:“我自有我的辦法,當然也有我的不足,否則我今晚還找你做什么?你到底想不想救秀秀?”
林叔夜聞言黯然,他也知道此刻真要救高眉娘的話,所有力氣都得用上了,哪怕是曾經的敵人——這才將御前對決時的變故、以及之后高眉娘通過林小云傳遞回來的消息都告訴了陳子峰,他知道此事關乎生死,因此竟未有所隱瞞。
他不喜陳子峰接近姑姑,但此刻也只能相信他應該不會害高眉娘。
陳子峰聽完怒道:“這個昏君!果然心有不軌!”他罵完之后,抬頭沉思良久,這才說道:“有兩件事,第一件你要傳個話,要秀秀盡量拖延,暫時莫見皇帝,以免被他所污。”
林叔夜皺眉:“拖延?能脫多久?”
“不用拖很久。”陳子峰道:“很快就到衛輝了,御駕會從那經過,我在那邊有人,只要拖到那時即可。”
“好吧。”
“第二件事,胡天九還在你隊伍中吧?”
“在。”
“將他借我半日。我要他制點東西。”
“制什么?”
“你最好不要問。”
“就這兩件事,你就能救出姑姑?”林叔夜皺著眉頭:“而且你不需要我配合么?不需要姑姑配合么?”
“都不需要,你只要按我所說,讓秀秀拖延一兩日,等到衛輝之后,我自會救她出來。”陳子峰頓了頓,說:“你怕什么呢?你怕我救她出來后,她就不跟你了?”
林叔夜冷笑:“那不可能!”他頓了頓:“姑姑若不是顧慮會拖累別人,還未必愿意受你援手!”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插手的事,你也可以瞞著她。”陳子峰道:“到衛輝之后,若變故無法控制,你就執生吧。”
林叔夜回來后先讓喜妹去尋“云娘”,跟著又將胡天九派去做事,喜妹先回來,道林小云一時不方便,需等兩個時辰。林小云還沒來,胡天九先回來了,他臉上猶有余悸,有些抱怨林叔夜:“你怎么將我送去陳子峰處?”
林叔夜道:“實有不得已,不過他沒對你怎么樣吧。”
“倒也沒有,就是讓我做些機關。”
“什么機關。”
“他……他不讓說。”胡天九躊躇。
林叔夜正色道:“此事關系重大,你若不說,回頭我們可能都有性命之憂!”
“這!”
“你信他,還是信我?”
胡天九一想也對,這才將陳子峰要他做的東西說了。
林叔夜大為奇怪:“你還會做這東西,我只道你會削磨金屬之物呢,只是他要你做這個干什么?”
“這些機關事物,才是我的本行啊,削鐵磨針不過是因為繡莊需要。不過我也不知道他要我做這種引火機關做什么。”
林叔夜沉吟道:“行了,我再琢磨琢磨。你先回去,此事要守口如瓶。”
這時杜鵑三叫,林叔夜依約前往,見面后屏兒道:“姑娘讓我來告知莊主一件事:今天陳子峰忽然現身,開了大價錢,要買凰浦的股子。”
林叔夜一奇:“他要買凰浦的股子做什么?”
“姑娘一時也不解。”屏兒道:“或許他覺得高師傅封了神姑,凰浦繡莊要水漲船高吧。”
林叔夜道:“霍姑娘的意思呢?”
屏兒道:“他開的價錢很公道,甚至是溢出常價了。姑娘心中愿意賣他,但她說咱們和林公子一場好友,還是先問問公子的意見。”
林叔夜沉吟著,說道:“既然股子已經賣給了霍姑娘,那就是霍姑娘的東西了。她愿意出售,那便出售好了。”
屏兒見他應允,倒是松了一口氣,其實霍綰兒是看到高眉娘身上危機暗藏,縱然可能因為“神姑”之封而獲大利,但里頭也仍有極大的風險,便有心抽身,只是這話卻不好提。
屏兒走后不久林小云過了來,林叔夜便將陳子峰之事跟他說了。
林小云皺眉:“這個人能信?”
林叔夜咬牙道:“到如今我們哪還有選擇,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姑姑入宮?”
林小云嘆了一口,他也是不樂意的,卻又說:“但陳子峰又要去買凰浦做什么?這兩件事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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