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骨(作者:曲渚眠) 第75節-《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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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勉強壓了三四日,林容實無辦法,扔了折子在陸慎面前,問:“你還是裝多久,只怕你要試探的人,早就驚醒了?”
陸慎只道:“再等一等。”不過到底是夜召了德公進殿來,也不知談過了什么,第二日那跪在宣政殿前的大臣都散了個干凈,再無人糾纏。只那折子仍舊一日日送到宣政殿的案頭上,言道,陛下患疾,又有燒香祈福做道場的折子遞上來。
林容正疑惑著,又過了三日,太后便命人來稟告:“太后這幾日很是不好,頭疾痹癥都犯了,昨夜里迷糊起來,直叫著陛下的名字。奴婢們不知如何是好,還請皇后娘娘示下。”
林容轉頭去瞧陸慎,見他正握著阿昭的手,教她寫字運筆的姿勢,仿佛并沒有聽見似的。
太后這個人頗刻薄慳吝,林容雖不大喜歡她,也不耐煩見她,到底是召了太醫太醫過來,詢問了病情,見的確是病得迷迷糊糊,并不是裝病,也實在是不忍心。
林容到的時候,外面日頭雖好,殿內卻昏暗得厲害,太后正叫宮娥扶起來半靠在床上,小口小口抿著安神的湯藥,不過喝了兩口,便皺著眉推開來,不耐煩道:“太苦了,端下去!”
旁邊的嬤嬤端上蜜棗,又勸:“太后要保重身子才是,陛下正病著,公主又年幼,皇后剛剛回宮,千頭萬緒的事擺在這里,全靠您老人家掌眼。您這病來得急,丟開手去,這宮里朝里,豈不是全亂套了?”
太后唉聲嘆了口氣,偏著頭揉著太陽穴:“哪里就至于全亂套了,宮里的事外頭的事,一日日的折子全往宣政殿里送,聽那些人說,折子上全是那崔氏的朱批。”
那嬤嬤并不知其中緣故,只順著話勸:“陛下病了多日,偶叫皇后代筆也是情理之中的。”
太后并不說話,又不耐煩揮手,忽瞥見挽幛處靜靜立著的林容,臉上的不耐煩之氣消散了幾分,一股病弱之感,露出訝異的神情來:“原以為你不會來?”
自有宮人擺椅端茶,頗有眼色地全都退了出去,林容坐在床前,慢悠悠吃了口茶,問:“太后怎么突然病了?太醫的醫囑還是要遵的,藥也要吃。”
太后坐起來,望著林容好半晌,忽地后仰靠在錦墩上,倒不像仰靠著,像毫無精氣,軟綿綿倒在上面一樣,她對著空氣嗤笑一聲,手里揀出一塊兒糕點,沖著林容招手:“喏,藕花糕,慎兒小時候頂愛吃的,你嘗嘗看?”
林容坐著不動,只她不接,那手便直愣愣地懸在空中,只得彎腰向前接過來,也并不吃,握在手心里,道:“太后的病,瞧起來并不大嚴重,叫我來,想是有話說,請直說吧。”
太后轉頭,悠悠地望著林容:“你的運氣比我好。”
林容聽了這話,不自覺皺眉,只她不是從前了,只默默聽著,并不反駁。
太后接著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夫死子亡,虞氏一門只剩下寥寥幾人,被接進雍州府里,熬了三年,生下慎兒,這才好過一點。你比起我,要強多了……”
林容想打斷她,便聽得她迭聲的咳嗽,捂著帕子好一會兒,躺在那里喘了半晌地氣,這才能夠說得出話來:“我病了,想出宮去養病,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林容坐在哪里,頗為不解:“太后生了一場小病,倒大變樣了?”
太后一張嘴,便又不住地咳嗽起來,林容站起來:“要說養病,在宮里更方便些,這樣的非常之時,這樣的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太后倘實在想出宮去,也得請了姑祖母來商議才是。”
說罷,她站起來,也并不乘轎攆,揮了揮手,自己慢慢朝著宣政殿踱步而去。
到宣政殿的時候,殿內靜悄悄的,她默默坐在床上,床頭的槅架上還掛著陸慎的衣衫,她撐著下頷,仔細思量了一遍。倘若此前是覺得奇怪,那么今日見了太后,便已經確信無疑了。
陸慎那套說辭,騙騙剛回宮的自己,還勉強夠用。可現在她已經批了一個多月的折子了,陸慎這樣一個開國皇帝,馬上天子,即便是傳出病重的消息,又有誰敢造次呢?難怪這些日子前朝后宮都越發平靜下來,姑祖母也不常進宮來。只怕太后也早已經猜到了,這才‘病了’。
她緩緩躺在床上,掩了簾子,已經提不起生氣的心來,招了翠禽過來,也并不問陸慎和阿昭去了哪兒,只道:“我累了,要睡一會兒。”
陸慎是入夜時分回來的,衣衫上一股子潮氣,掀開帳子,輕聲問:“聽宮女說,你下午晌就睡了,怎么這樣困?”又去探她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叫太醫來瞧瞧?”
林容握住他的手,叫他不要亂動,嗯了一聲,道:“天氣越發熱了,這幾日總覺得有點困。”又問他:“太后病了,她對我說,想出宮去養病,你看,叫不叫她出去?”
陸慎叫她柔柔地握住手,涼悠悠地帶著點冷香,一時沒回過神兒來,不自覺道:“這樣的小事,你做主吧!”
林容冷哼一聲,到底是帶了點脾氣:“這樣的小事,我可不敢做主,尊卑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陸慎喔了一聲,道:“那叫她去行宮避暑吧,既然是養病,就該好好養著,兩三年內也先不必回來了。”
見林容丟開他的手坐起來,頭垂著靠著她的發鬢上,道:“方才,我帶著阿昭出去騎馬了,她倒不是個文靜的性子,話又多又喜歡熱鬧,也不知隨誰了。”
林容嫌熱,輕輕推開他,那人又像秋千似地慢悠悠蕩回來,復挨著林容的肩頭,她沒好氣道:“出去騎馬,現在倒不怕走漏消息了?”
陸慎只當聽不出這語氣里的不滿跟揶揄,默了默,道:“也該收網了。”
林容慢慢喔了一聲,問:“也該收網了?叫我說,等個十年八年才好呢。”
陸慎自知理虧,不敢說話。林容恨恨地伸手去擰他,忽又嘆氣,低聲道:“叫你改呢,比登天還難,自以為有了底牌,就更加得寸進尺了。軟話呢不知說了多少,手腕倒是一貫的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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