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三國歸晉(大結局)-《霸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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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懿現在有兩萬多人,可是他真正能控制得住的最多萬人,剩下的人都心思難明。而且,關中以天師道信眾為主,魏霸滅了魏國,卻保留了一個魏王,就是曾經的魯王曹宇,曹宇的夫人正是天師張魯的女兒,他對天師道的推崇已經表露無遺。在這種情況下,天師道信眾會為了劉禪和魏霸做對嗎?
“我還聽說,晉王不僅得到了傳國璽,還找到了孝獻皇帝的皇后?!瘪R謖接著說道:“孝獻皇帝的皇后可姓曹,她再剛烈,為了曹家的利益,她恐怕也不會那么堅定了。將軍,你難道要等晉王宣布長安朝廷不合道統的時候,再行動嗎?”
吳懿倒吸一口冷氣。
魏霸攻取了洛陽,天下五分有其四,卻沒有來長安,為什么?他在等,等劉禪主動禪位。如果劉禪不肯禪位,那他也無所謂。他手握傳國璽,可以搬出已經被廢的漢獻帝皇后,直接繼承大漢的道統。到了那一步,長安的朝廷可就什么也沒有了。
更麻煩的是,如果魏霸要那么做,他必然要借重現在在洛陽的那些世家的勢力,包括他原有的勢力以及新降的魏國勢力,而長安的這些人將會失去機會,甚至有可能成為魏霸的敵人。真到了那一步,那些人豈不是把他們這些有資格勸劉禪禪位的人恨死了?如果他依然不肯行動,很快就有人跳出來搶功。
他看著馬謖,慢慢地直起身來,向恭恭敬敬的向馬謖行了一禮:“幼常,還是你見微知著,當機立斷啊。要不然,我可真是做了千古罪人?!?
馬謖笑了,還了一禮:“將軍,你當年曾經和晉王殿下并肩作戰,你應該對他最了解。我不過是獻丑罷了?!?
……
姜維用手擋在額前,擋住刺眼的陽光。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呆了不知多少歲月,突然離開地牢,他覺得外面太亮了,陽光像針一樣,刺得他眼睛發痛,心也痛不可當。
不久前,他被人從昏睡中推醒,然后被推到一個水塘中,責令把自己洗干凈。口氣之惡劣。讓他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水塘里??墒牵€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只因為一句話:晉王要見你。
他戰敗不死,忍受了這么多痛苦的羞辱,就是為了這一天,他要問魏霸幾句話,然后才能放心的死去,在九泉下追隨丞相的腳步。
鐐銬嘩嘩作響,磨得手腕、腳踝生疼,早已經是血肉模糊。姜維用盡全身力氣,握緊了鐵鏈。卻悲哀的發現自己連鐵鏈都無法抬起來。幾個月的監禁。已經讓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壯體魄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維嘆了一口氣。慢慢的向前挪去。
“等等!”一個獄卒喝了一聲,走過來,打開了他的鐐銬,然后不耐煩的喝了一聲:“走吧?!?
姜維有些詫異。不過,沉重的鐐銬除去,他覺得渾身輕松了許多,不由自主的對獄卒道了一聲謝。然后跟著等候的武卒,大步向城墻上走去。
登上城墻,姜維這才發現他身處長安。這里是長安的建章宮,矗立在他面前的是諸葛亮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登臨的百尺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個夜晚。如果不是那個夜晚定計刺殺魏霸,也許他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唉。事已至此,悔亦無益。姜維暗自嘆息,踏上了樓梯。
武卒站在門口,沒有監視他上去的意思。姜維也不在意,扶著樓梯。一步步的走了上去。百尺闌很高,樓梯很多,多得讓人眼暈,多得讓姜維懷疑自己能不能走到頂。當他終于看到魏霸站在欄桿前的時候,他喘息得整個肺要炸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扶著柱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喘息聲如同穿過百尺闌的風。
“你看到那些人了嗎?”魏霸沒有回頭,指了指遠處:“那是陛下派來的第三撥使者?!?
姜維下意識的沿著魏霸的手臂向前看去。遠處,樹蔭掩映之間,有一隊人馬正在逶迤前行。從這些人的衣著,姜維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天子的使者。
天子使者,當然是傳詔。姜維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傳什么詔。
“天子要禪位于我,按照規矩,我讓了三次,這是第三次。”魏霸放下手臂,拍拍欄桿:“所以,我現在還是以晉王的身份和你說話。再過幾個時辰,我就是晉朝的天子了。”
姜維屏住了呼吸,頭皮發麻。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簡單?!蔽喊越又f道:“一是天子很爽快,有人上書勸他禪讓,他立刻就應了。我看他那意思,這個天子早就做得無趣,不如早點禪讓了,落得安閑。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他雖然一直坐在那個御座上,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做不了什么主,一切都有丞相在做。丞相死了,還有你這樣的人,不自量力的想繼承丞相的權力,讓他繼續做擺設。”
魏霸微微一笑:“他是垂拱而治??上?,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因為你們,皇位已經成一個包袱,一個恨不得立刻扔掉的包袱。我相信,他現在禪位是真心的,所以,我要感謝你們?!?
姜維的臉變得很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二是大臣們很熱情,熱情得讓我都意想不到。長安的,洛陽的,勸進書一封接一封,言辭諂媚得連我都覺得可笑。你知道最早上勸進書的是誰么?這個老東西,著實夠聰明。一聽說長安有禪讓書到,他立刻就降了,還美名其曰的獻了個祥瑞,說晉陽有黃龍現。嘖嘖,真是虧他想得出來?!?
“他這么湊趣,我也不能不給面子,封侯拜將是少不了的。只不過他一把年紀,沒幾年活頭了,這么辛苦,還不是為了他那個瘸腿的兒子?!蔽喊云沉私S一眼:“你不要自責,其實有你沒你都一樣?!?
魏霸又笑了一聲,說不出的譏誚:“你們常說民心,我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況,算不算我得了民心。但我知道,你們肯定不像你們以為的那么正義。”
魏霸擺了擺手,有武卒拿過一本卷宗來,擺在姜維的面前。
“這是關于刺殺案的卷宗,里面有你們每個人的罪狀,你可以看看,有哪一條是無中生有的?!蔽喊暂p聲笑道:“丞相以法治國。這一點我非常贊同,也會堅持下去。倒是他本人沒能善始善終,不僅常有言不由衷之舉,而且最后行刺殺這種下策,實在是大錯特錯。我想,如果不是你姜維,他大概不會出這種昏招。姜維,丞相的生前身后名,都是毀在你手上啊。”
魏霸說著,轉身向樓梯口走去。姜維正想叫住他。魏霸又轉過身??粗S。眨了眨眼睛:“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你本來應該夷族的,可是你母親說,自從第一次北伐,你不肯回家。她就沒你這個兒子了,所以現在不應該株連。我覺得有道理,所以就沒殺她?!?
姜維的喉頭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淚水卻泉涌而出。
不知道什么時候,魏霸已經走了。姜維呆呆的坐在百尺闌上,一動不動。卷宗擺在他的面前,他也沒翻。他自己做過的事他自己清楚,既然魏霸要搜羅他的罪名,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那么就一定會做得天衣無縫。魏霸根本不需要羅織罪名,只要找到那些證據,就可以做得完美無缺。
哪怕魏霸真的無中生有,他也不會糾纏于這點細節。敗了便是敗了,罪大罪小。又有什么區別。
他在意的是魏霸那幾句話。
天子早就覺得無趣了。因為你們,皇位已經成了一個包袱。
丞相的生前身后名,都毀在你的手上。
你的母親說,她早就沒有你這個兒子了。
姜維心痛如鉸,所有的防護,都被這幾句話擊得粉碎,戳得體無完膚。
入夜,當隆重的禪位大典在長安城修緝一新的未央宮舉行時,姜維整整衣冠,向西方拜了三拜,抱著那卷厚厚的卷宗,飛身躍下了百尺闌。
“呯”的一聲巨響,是他留給這世界的最后一聲嘆息。
與長安相隔萬余里,大宛以西尚有千余里的一個帳篷中。橋月滿身是汗,奄奄一息,神情卻有些亢奮。她看著懷中臉上猶有血污,正在放聲大哭的孩子,露出疲憊的笑容。一個羌婦走了進來,看看橋月,笑道:“夫人,是個很壯實的小子,聽這哭聲,就知道將來是個大英雄?!?
“我不要他做英雄,只想他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羌婦沉默了片刻,笑道:“給他娶個名字吧?!?
橋月想了想:“就叫姜夔吧,將軍說過,夔一足,有了他,姜家不算絕后,我也算有了個念想。”
門外,一個健壯的羌人握著彎刀,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
蜀漢建興十六年,后主劉禪禪位于晉王魏霸。十月庚午,魏霸登基,改元,是為晉泰平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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