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端起了放在自己腳邊的酒碗,段爺幾口便將那碗里的混酒喝了個干凈,紅著一雙小眼睛朝坐在自己對面的中年漢一抱拳:“這位爺們,我姓段的心里有數(shù)了!還得勞駕您指點(diǎn),姓熊的那孫,這會兒是在哪兒貓著呢?” 微微搖了搖頭,那中年漢慢地站起了身:“段爺,這我可真不知道!只不過……方才剛進(jìn)來渾湯鍋場面里的主顧,瞅著倒全都是一臉煙容的模樣?段爺您寬坐,我這兒先告辭了!” 只一聽這中年漢話音里的意思,早在四九城場面上混得賊精的段爺立馬心領(lǐng)神會。微微朝著那站起身的中年漢一拱手,段爺也不去瞧那走出了渾湯鍋帳幕的中年漢,悄沒聲地將屁股下頭墊著的半截老城磚挪了個地方,斜眼盯住了那七八個圍在一口大鍋旁邊默不作聲吃著東西的主兒,手里頭的竹枝筷也是不拘好歹葷素,只管著把湯鍋里煮著的菜肴夾起來塞到了嘴里。 食不知味,更兼度日如年,直到段爺都把那湯鍋里煮著的最后一點(diǎn)菜肴殘渣送進(jìn)了自己嘴里,那七八個干瘦得像是癆病鬼一般的主兒方才吃飽喝足,再用個破瓦罐盛了滿滿一罐剛煮過的折籮,捎帶手的再拿了個缺嘴葫蘆灌了半葫蘆匯三江的混酒,這才扎堆朝著渾湯鍋的帳幕外走去。 忙不迭地站起了身,段爺疾步走到了帳幕旁邊,在聽著外邊的腳步聲已然漸漸模糊的時候,方才把帳幕撩開了一條窄縫,側(cè)著身飛快地滑了出去,徑直走到了方才那半截癱坐著的胡同口陰影旁,費(fèi)力地伸手從懷里摸出來一塊大洋朝陰影中扔了過去:“方才那伙人,走的哪條道兒?” 壓根都沒聽見大洋落地的動靜,那半截癱像是已經(jīng)接住了大洋似的,也不從胡同口的陰影里露臉,只是沙啞著嗓門低叫道:“魚有魚路、蝦有蝦路,您這是想問哪路?” 只一聽那半截癱嘴里的盤道黑話,段爺頓時心頭一凜,抬手又是一塊大洋扔了過去:“大道朝天,各走一邊!逢山問道、遇水借橋,話過風(fēng)過,各自方便!” 像是聽著段爺對盤道的黑話也有所了解,那壓根就不露面的半截癱這才懶洋洋地開口說道:“兩撥人!一撥人方才朝著南邊胡同口過去了,后面還綴著一位,手里頭拿捏著個半大不大的孩!” 胡亂朝著胡同口的陰影里一拱手,段爺壓著嗓門低叫道:“爺們,咱們可從沒見過!” 順著那半截癱指點(diǎn)的方向,段爺躡手躡腳地溜進(jìn)了那條黑暗的胡同,拿腳尖蹭著地皮慢慢朝前蹚著,生怕踩著、碰著什么物件發(fā)出響動,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借著從胡同兩旁院落里透出來的微微光亮,才走了不到兩條胡同的遠(yuǎn)近,段爺已然瞧見了在自己前面不遠(yuǎn)處拽著個半大孩的壯棒漢。而在那壯棒漢前面幾十步遠(yuǎn)近的地方,方才在渾湯鍋里吃飽喝足的七八個癆病鬼模樣的主兒,已經(jīng)一頭扎進(jìn)了個挑著兩個破紙燈籠的鋪蓋店! 貼著胡同旁的墻根,段爺眼睜睜瞧著那拽著個半大孩的壯棒漢,緊隨著那七八個癆病鬼模樣的主兒閃身進(jìn)了鋪蓋店。也就在那壯棒漢進(jìn)門的那眨巴眼的功夫,或許是想瞧明白自己身后有沒有綴著自己盯梢的尾巴,那壯棒漢仰臉朝著左右看了幾眼。 在那鋪蓋店門前兩個破紙燈籠昏暗燈光之下,段爺一樣就瞧見了那壯棒漢的面容,赫然便是四九城里幾千號人正撒著歡兒遍尋不著的熊爺!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