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甕中捉鱉-《斗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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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利地閃身進了鋪蓋店的店門,穿著一身厚實棉袍、腦袋上還扣了頂棉猴兒帽子,打扮得像是個外路來四九城里看稀奇的外路人的熊爺長出了一口氣,瞪圓了眼睛朝著守在店門口的鋪蓋店掌柜低聲吼道:“麻溜兒的,滅燈、關門!”
唯唯諾諾地點著頭,那鋪蓋店掌柜的一邊磨磨蹭蹭地摘下了掛在店門口的兩盞破紙燈籠,一邊卻是不斷地打量著叫熊爺抓在了手中的半大孩子,臉上全然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擔憂模樣。// 高速更新//
要說起四九城里的鋪蓋店,倒是打從光緒年間才有的這說不出口的買賣。也就是那倒了架子、折了場面、殘了肢體的青皮混混,攏住個沒了姿色、上了年紀、沒了去處的半掩門娘們,半真不假地湊到一塊兒做了門面夫妻。
倆人打從各自腰子里摳出來幾個體己,攏一塊兒盤下一處犄角旮旯的屋子做了店面,也沒招牌字號,只在門前掛倆紙燈籠做了幌子。進門口橫一張收錢桌子,貼墻邊就是一排老磚大炕,店東兩口子自己睡炕頭,來客人自帶鋪蓋趴炕上睡一夜,一人十來個大子兒的價錢,勉強能夠得上倆人糊口。
可這店東夫妻倆畢竟都是走老了偏門過來的主兒,雖說如今不敢在江湖道上踅摸,可私底下總斷不了要玩些偏門花活兒。沒錢給巡警局里支應挑費、更沒本錢去踅摸那云土、凈土,私煙館開不起。可門口收錢那張桌子后頭,大土壇子里照舊拿散煙膏子化在水里。十個大子兒一碗的給那些個窮倒了根兒上頭的大煙鬼過一把假癮。到半夜那干過暗門子的老娘們更是脫得赤條精光,從那大炕炕頭一路睡到炕尾。天亮下炕的時候,手里頭也總能拿捏一把零錢,著實是豁出去了臉皮的買賣!
也就因為這鋪蓋店的買賣著實是連下九流都數算不上,在四九城里頭,能進這鋪蓋店的主兒,也差不離都是些四九城里連下九流都混不進去的人物。哪怕是街面上的青皮混混挨家挨戶的收挑費,見著這鋪蓋店的門臉也都是繞著走――一來是這鋪蓋店著實埋汰下作。二來瞧著那鋪蓋店的店東掌柜,原本好歹也算是場面上走著的人物。這都混成了如今這凄慘模樣,瞧一眼都難免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滋味,索性高高手、抬抬腳,也就放過了這四九城中爛泥一般活著的廢人!
就像是叫熊爺盯上的這家鋪蓋店,店東原本也算是四九城里有名有姓戳桿子的人物。可也就因為不知收斂、樹大招風。讓其他幾位同樣戳桿子的江湖好漢盯上了他那塊肥得流油的地盤。夜半時分一桌上好的燕翅席吃撐了肚腸,一壇滾熱的老汾酒喝滑了唇齒,更兼著一副蒙汗藥放倒了身軀。等得天亮時叫陰溝里頭臟水嗆醒,原本響當當一條好漢手腳上頭幾條大筋全都叫人挑斷成兩截!
也還算是這位好漢爺命大福大,從陰溝里頭一路趴著尋人救命,總算是有那仁心仁術的大夫勉強接上了那被挑斷的大筋。可這輩子走道都只能慢慢磨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活脫脫就只能做個皇帝身子乞丐命的富貴廢人,方才能保住小命茍延殘喘。
沒奈何之下,這位丟了地盤、廢了身板的好漢爺只能夠湊合著尋了個干過暗門子的老娘們。傾其所有開了一家鋪蓋店活命。也不知道這位好漢爺是打哪兒來的福分,那原本都奔了四十好幾的、干過暗門子的老娘們居然是老蚌生珠。給這位好漢爺生下來個兒子。雖說擱在街面上閑人口中,都說這孩子還指不定是誰的種,可只要一瞧這孩子眉目模樣,活脫脫便是打從這位好漢爺身上摘下來的模子!
原本只想著能茍延殘喘廝混一世,可沒想到老天爺賞臉給添了個子嗣給自己養老送終,這位開了鋪蓋店的好漢爺登時覺著日子有了盼頭。尤其是在那給自己生了兒子的暗門子老娘們半年后得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之后,這位開了鋪蓋店的好漢爺當真是把這兒子當成了自己的心頭肉。
但凡是能弄著點兒啥好玩意,二話不說全都使喚在了這孩子身上。為了這孩子日后能有個正經活路,不會再像是自己似的吃那刀頭舔血、有今朝沒明日的斷頭飯,這位好漢爺在孩子長到了七八歲的檔口,愣是狠心掏出來攢了好幾年的棺材本兒,把這孩子給送去了學堂!
雖說就靠著個鋪蓋店的買賣,日子過得并不寬裕,可在這兩父子的眼睛里,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屋子住著,還能有口能填飽肚子的粗糧飯吃著,甚至還能上學念書,這已然是老天爺厚賞恩賜。可架不住天有不測風云,自打三天前熊爺進了這鋪蓋店的門兒開始,原本還算是的清凈日子可就算是過到了頭兒!
先是視若性命的兒子叫熊爺身邊的倆跟班兒給拘了起來,還逼著鋪蓋店店東去學堂給告了假,只說是染病臥床,怕是十天半個月也去不成學堂了。
接著就是七八個瞧著就是大煙鬼模樣的潑皮進了鋪蓋店,二話不說便把那散煙膏子泡出來的一壇子涼水喝了個干凈。等到了掌燈的功夫,熊爺身邊那倆跟班兒又拿著破布裹進來些煙槍、煙膏子,供著那七八個大煙鬼模樣的潑皮躺在炕上裝起了假神仙。
雖說是久不在四九城里場面上廝混,可這鋪蓋店店東總還算是積年老江湖把式。只一瞧著眼面前這不同尋常的場面,頓時就琢磨過來――這指定是熊爺要借著這些個大煙鬼似的潑皮做上一樁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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