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各自為難 (下)-《斗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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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見了黑,四九城城墻里外就是個兩重天的模樣。
擱在城墻里邊,熱鬧去處自不必多說,哪怕是僻靜角落,那也總少不得有些夜歸之人行色匆匆。更兼得點上了油燈的住戶人家里傳來些兒啼婦語,怎么著也能把那些個偏街陋巷襯出來幾分活氣。
可擱在城墻外邊,只要是四九城城門一關,一條官道上都見不著個人影。除了城墻左近一些莊戶人家扎堆兒聚居的地方偶爾傳來些雞鳴犬吠,剩下的也就只有些野地里的鳥語蟲鳴。再趕上年景不濟、世道不靖,狐鳴貍哭打從荒山野嶺中遠遠傳來,楞就是能叫人覺得身側周遭都隱隱有些陰森鬼氣!
隱身在城墻左近的一處小樹林中,鐵槍綹子里掌把子的那敦實漢子鐵青著一張臉,背靠著一棵枯死的老槐樹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為了避人耳目生在地窩子里的一簇篝火半明不暗地著著,勉勉強強散出來的那丁點熱乎氣,卻是絲毫也叫人覺不出身上能有些須暖意。
擱在這敦實漢子的身側周遭,十好幾號鐵槍綹子丁口身上差不離全都帶上了些紅傷。有好幾個鐵槍綹子丁口的眼睛上都蒙著打從衣襟上撕扯下來的布條,布條上也都隱隱約約朝外滲著黑紅血水,顯見得一雙眼睛再難見光!
而其他那些個身上帶傷的鐵槍綹子丁口也都好不到哪兒去,雖說身上的傷處全都是指甲蓋大小的破口,傷口入肉也都不過半分。擱在尋常時候,伸手在地上抓一把堿土抹上去都算是嬌貴處置的法子了。可今兒這些細小的傷口卻是格外的古怪。才不過隔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就開始發癢,只癢得人抓心腦肺、沒著沒落。再過去半個時辰,卻又開始發麻,胳膊腿兒都不像是長在自己身上,走平地都能跟頭把式的跌倒個沒完!
等得天色全黑,這些細小的傷口里頭陸陸續續的朝外滲開了黃水。有略懂些紅傷處置的丁伙瞧過,也都只估摸著這傷口上是沾染了些有毒的玩意,可隨身帶著的幾樣藥沫兒灑上去。卻全然都沒丁點的用處,反倒是蟄得傷口刀刻般劇痛!
圈在林子里的馬也都叫人下了黑手,一匹匹全都叫人拿刀挑了蹄筋,全都倒臥在地上掙扎輾轉。看馬的幾個丁伙也都叫人拾掇了個干凈,就連遠遠藏在草窠子里的倆暗樁也都趴在地上,都像是壓根都沒聽見動靜便叫人抹了脖子的模樣,一腔子血都流干了。
平心而論。打從鐵槍綹子戳桿子、立字號那天起,倒也真不敢說丁點虧都沒吃過。有幾回撞見了保鏢行里功夫了得的硬手,叫那些個打出了真火的鏢行達官爺追殺得落荒而逃,倒也當真狼狽難當!
可像是今兒這樣,連對家的面兒都沒見著,四九城里露了臉的二十幾號人和城外邊早早預備接應的十幾號人就叫人弄得灰頭土臉。捎帶著給廢去了七成丁口的戰力......
就這份窩囊勁兒,怕也是口外綹子里的頭一份了吧?
像是叫那敦實漢子鐵青著臉的模樣嚇得不敢開腔,除了幾個傷了眼睛的鐵槍綹子丁伙偶爾發出一兩聲低微的呻吟,其他那些身上帶傷的鐵槍綹子丁伙全都咬牙忍住了傷口傳來的痛楚感覺,不敢發出絲毫的動靜。
而在那堆篝火左近。幾個沒帶傷的鐵槍綹子丁伙在彼此間拿眼色對過了好幾次之后,終于推舉出那年紀大些的鐵槍綹子丁伙湊到了那敦實漢子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一包擠壓得變了形的硬面餅子遞了過去,帶著幾分討好的口氣朝那敦實漢子說道:“掌把子的,您這可也好幾個時辰水米沒打牙了,好歹吃點兒......”
話還沒說完,那背靠著老槐樹坐著的敦實漢子已然閃電般地轉過了頭,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兇狠地看向了那上了些年紀的鐵槍綹子丁伙,像是要出言斥責一般。但在轉眼的功夫之后,那敦實漢子卻又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接過了那包擠壓得變了形的硬面餅子:“老徐頭,你們幾個招呼著兄弟們也都吃點兒!林子外面瞭哨的倆人,也都給他們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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