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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四九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場面上的應(yīng)對自然也都駕輕就熟。眼瞅著易先生替自己主家老爺把話說了個明白，八仙桌旁圍坐著的諸人回敬過了易先生三杯禮數(shù)酒、再端著下人瞅準(zhǔn)了時辰端過來的凈口茶沾了沾嘴唇，也就全都站起身子告辭各奔事由。

    拖沓著很有些疲憊的腳步，段爺走在了最后一個，眼見著前面諸人全都回了各自在易家莊院里的屋子，這才略略加快了腳步，一頭扎進(jìn)了早有身邊碎催侯在門口的屋子里。

    顧不上說話，段爺一屁股坐到了屋里燒得滾熱的磚炕上，連筷子都顧不上抓撓，伸手就先從小炕桌上擺著的四個碟子里挑了塊最肥的片兒肘子塞進(jìn)口中。

    像是照舊估摸準(zhǔn)了段爺進(jìn)屋就得是這副餓極了眼的模樣，原本在門口迎候著段爺?shù)膫z碎催立馬踅摸到了小炕桌旁，一個端著溫在開水盆里的酒插子替段爺斟酒，另一個抓過了擱在炕桌上的幾個紫皮獨(dú)頭蒜，忙不迭地剝好了送到段爺手邊。

    拿捏著一副狼吞虎咽的做派，才不過一壺茶的功夫，小炕桌上的四碟子葷菜已然全都塞進(jìn)了段爺?shù)亩亲樱訋诌€喝干了兩壺燙熱的山西杏花村老汾酒，段爺總算是長長地吁了口氣，背靠著倆碎催墊好的被褥斜倚下來，拖腔拿調(diào)地吆喝著呻吟道：“給爺泡壺茶......要.......”

    伸手把一碗新沏的高茉莉花茶遞到了段爺眼前，捧著茶碗的碎催拿捏著一副心疼人的模樣，蜜著嗓子朝段爺說道：“段爺，這六七天的功夫，可當(dāng)真是把您給累損著了？這都不說旁的，就您里外里擱在四九城中各處宅門往來的腿上功夫。差不離都該練成當(dāng)年天津衛(wèi)燕子李三那抬腿一百八十里的小功架了？”

    殷勤地拿著個蒙了絨布、裹了絲綿的小錘頭輕輕敲打著段爺?shù)耐饶_，另一個碎催也是心有戚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誰說不是呢？！腿腳上花費(fèi)的功夫氣力也還罷了，就這些天咱們段爺趟過的宅門，有哪個是四九城里好相與的？就一看門的老頭要帶了三分起床氣，那都敢裝聾作啞的攔門拒稟，塞門包都不好使.......”

    接過身邊碎催遞過來的高茉莉花茶啜了幾口。段爺方才狠狠地打了個飽嗝：“這他媽的.......我姓段的擱在四九城中平趟這些年，人面前算計(jì)起來，總還是當(dāng)爺?shù)臅r候多。可這回.......我他媽算是把上輩子的孫子都當(dāng)?shù)脡驂虻牧耍∵B著七天吶.......酒宴去了無數(shù)，可他媽光顧著跟人掰扯事由，嘴倒是沒歇著、可一口飽飯都沒吃得上！好容易回家想吃口炸醬面就躺下歇盹兒，可碗都才端起來，外邊又出事.......這也幸虧只有七天的光景，要不然......甭多，再有三天這樣的日子。怕是段爺我就得他媽歸位！”

    耳聽著段爺?shù)谋г乖捳Z，倆伺候在段爺身邊的碎催全都是點(diǎn)頭不迭，臉上也全都是一副后怕的模樣......

    打從段爺?shù)弥嘶鹫T中應(yīng)了賭局的準(zhǔn)信兒之后，都還沒等段爺奔了菊社去回消息，守在菊社與暢罄園外邊打大玉子、唱蓮花落的叫花子，還有那些個朝著菊社鋪面拋磚擲瓦、罵街堵道兒的閑人，也都不知道是得了哪兒的招呼，眨眼的功夫便散了個干干凈凈。

    有那擱在街面上得來了耳報神傳話的主兒私底下跟人嘀咕。也都只說是菊社自知在四九城中已然沒了立足之地，暗地里已然是準(zhǔn)備著要腳底抹油滾出四九城。

    可這小日本到底是海外蠻夷的性子。已然在人面前輸了個底兒掉，卻還是掰扯著自個兒手里留著壓箱底的絕活兒，非得要跟火正門各憑本事在調(diào)教玩意上面分個勝負(fù)輸贏，好像這樣就能多少在面子上面找補(b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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