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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啟蒙者-《父親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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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法反駁說:“是人哪能不想事呢?董先生懂得那樣多,腦殼也沒有壞!”

    老三說:“你會想,你能不能把姐姐的嫁妝想出來?想出來我算你有本事!”

    這話倒真把顏法的口堵住了。

    姐姐顏玉就要出嫁了,夫家是長街上開藥鋪的劉廣順家小兒子,這劉家不算富,可也不算窮,是小康之家。當初定親是媒婆兩頭撮合的,劉家不嫌傅家窮,定親之后,劉家逢年過節,三茶六禮的規矩一直遵守著,現在到了要成親,劉家對傅家的不滿就露出來了。

    爭論主要集中在嫁妝上。

    按禮節,女方在定親后,要接受男方的聘禮,但是到了出嫁的時候,女方要為女兒置辦嫁妝,包括被褥,日常用品等,有錢人家也有陪送家具的。

    嫁妝對于窮人家,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傅家姆媽這些時一直在發愁。

    日子一天天逼近,傅家姆媽盡力操持,把家里所有的財力都集中起來,還是沒能湊齊嫁妝。

    “兒啊,爹娘對不住你啊!”傅家姆媽對顏玉說:“連壓箱子的錢也沒有啊!”

    顏玉哭著說:“媽,我懂得了,家里不容易,等以后弟弟們混好了,就好了。”傅家姆媽深深嘆氣,撫著女兒。

    那是個陰天,由于姐姐出嫁,弟兄們都沒去上工,各人把自己最干凈的衣服穿出來,天鵬也穿了件舊袍子,顏玉和母親一起,今天只有她一個人穿著新衣服,一家人吃過早飯,不安地等待著。

    在雜貨鋪賒了一掛爆竹,由最小的兄弟老五去放,老五樂呵呵的,站在門外,盡心盡責地等著點炮。

    巷子口一陣騷動,小孩子們叫著:“新姑娘,吃麻糖!新姑娘,吃麻糖!”接著一陣鞭炮響,老五把爆竹點燃了。天鵬趕緊迎出去。不聲不響走來七八個人,為首的是那姑爺,他穿著紅緞子長袍,頭戴禮帽,媒婆走在他身后,兩人臉上似乎都有些不自然,天鵬再往后看轎子,不由得驚呆了!

    這轎子太小,太窄,一前一后只有兩個轎夫,且顏色灰蒙蒙的,很陳舊,這絕對不是接新娘的,是接小妾用的轎子。

    在這樣的日子,當眾抬來這樣的轎子,實在是羞辱傅家。

    一條街的鄰居,都在竊竊私語。

    “這樣的小轎接新娘,我們街上是頭一次!”

    “聽說夫家嫌傅家嫁妝不足!”

    顏玉聽見議論紛紛,也跑出來看,一見那小轎子,就哭起來。

    火爆性子的老三,大聲嚷起來:“這樣欺負人,姐姐不能去!”

    媒婆也覺得過意不去,她走進屋子,再三解釋,說今天好日子,接新娘的太多,轎子都租不到了,只好租這個小點的轎子。

    無論她怎么解釋,小轎子無異于惡作劇。

    一場喜事,在傅家成了悲劇,顏玉不住地哭,哭得肩頭都促動了。

    傅家姆媽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不去很簡單,只要退還男方全部的禮金,但是刻下傅家是斷斷拿不出來。不退禮金,就要打官司,理由在別人那邊。叫女兒去吧,這樣的開場,今后女兒怎么過呢?

    媒婆又在催促,顏玉開口了:“姆媽,我去!各人都有個命,我的命怎么樣,天會安排的。我還是去!”

    顏玉說動就動。她進屋擦干凈臉上的眼淚,整了整衣服,將母親給她的小布包挎在胳膊上,臨出門,卻止不住又哭了起來。

    這小小的屋子,畢竟是她的家。十幾年來,這里有親情,有父母的疼愛,有弟弟們的親切,如今她將告別這一切,走向那未知的前途,十幾歲的她,真的惶惑了。

    尤其是今天男方的小轎子,預示著將來的不順。

    極度貧窮的家庭,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她和母親抱了抱,又逐一撫摸著弟弟,和最小的老五及小妹顏珍挨了挨臉,到老二顏法,她哭起來:“二兄弟,你是最懂姐姐的心的!我走后,你要多多和爹媽分擔子,姐姐在外邊,也感激你了!”

    顏法早已哭出聲來。弟兄們都抹著眼睛,只有老三眼里火爆爆的,望著外面,發著憤怒的光。

    第三天顏玉回門,眼睛紅腫著,問她,她說一切都好。傅家姆媽也只有嘆息。再往后,顏玉就很少回來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顏法在江灘一條木船邊,揮汗如雨,掄著一柄長把斧子,一下一下砍著一根長長的木頭,木屑像雪片一樣飛起來,不一會,就鋪了一地。

    “顏法哥,累得夠嗆吧?”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回頭一看,是師傅的外甥女桃子。

    桃子和顏法同年,心靈手巧,女紅樣樣都能做,現在工地忙了,師傅讓她幫著做飯。她頎長的身段,梳著兩條長辮,眼睛細長,鼻子微微上翹,笑起來,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

    “桃子,今天做什么菜我們吃啊?”桃子輕輕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你猜呢?”不等回答,又說:“我知道你喜歡吃涼拌豆角,今天做了一大碗。還有芹菜炒豆皮!”

    木匠是出力氣的活,需要營養,但是大鍋飯,不可能大魚大肉,桃子很會配菜,每天都多弄些豆制品,再炒些可口的小菜,讓木匠們多吃幾口飯。

    桃子自小爹娘雙亡,跟著舅舅長大,很小就會做飯了。桃子總是干干凈凈的,俊秀的臉蛋,苗條的身材,給人的感覺就是清新。

    顏法看著桃子,忽然想到桃子其實很可憐,那么小就沒有爹媽,舅舅雖然不見外,舅娘卻是很厲害的,說起人來,毫不留情面。桃子這么多年,也不知挨了多少訓?這么想著,不由得出神了。

    “老二!”桃子這回不叫他的名字了,聲音里含著嗔怪:“你看著我做什么呀?男將不興這樣看女將的!”

    顏法回過神來,抱歉地一笑:“我在想事情,眼睛定住了!”

    “你的眼睛定得巧!”桃子不滿意地說:“過會告訴我舅舅,看你怎么說!”

    顏法說:“憑什么告訴師傅?我做錯什么了嗎?再說你剛才的說法不對,你是什么女將啊,一個小丫頭而已!”

    “我是小丫頭,那你就是個小苕貨了!”“苕貨”是傻子的意思,桃子為自己的說法得意,嘻嘻笑起來。

    和桃子說話,顏法暫時忘記了姐姐出嫁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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