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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八福客棧(上)-《徐徐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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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淺顯易懂的語言,婉轉美妙的嗓音,和真實貼切的事例,溫文親切的態度,有理有據、不動聲色地勸說,一頓愛國教育下來,總能把身邊這些從未有機會與奉九這樣優雅高貴的夫人近距離交談的年輕特務們講得羞慚不已——哪個特務沒有家鄉?沒有幾個的家鄉沒有淪陷于日寇鐵蹄之下,國仇家恨一起兜上心來,有扛不住的當場涕淚橫流,一回來就堅決要求調到前線去,跟死敵拼個你死我活,再也不在這兒看管這位愛國將領了。

    接連失去幾位得力下屬,讓劉丙岸頭痛不已,他是怕了這位言笑晏晏的佳人了,不過,他又能對寧夫人如何呢?

    一九四零年已經席卷了大半個世界的大戰接下來的發展態勢,更是如洪流滾滾直下,讓人瞠目結舌:法國臨時總統貝當很快投降,希特勒志得意滿,視察新國土巴黎;“自由法國”戴高樂將軍組織起抵抗力量;他們夫妻倆旅歐時在倫敦下議院遇到的老牌議員溫斯頓·丘吉爾臨危受命,出任英國首相一職,隨后,德軍開始“不列顛空戰”;九月,德國、日本、意大利法西斯軸心三國正式結盟。

    十月,日本占領法屬印度支那,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設想進一步實現。

    接近年尾時,歷時三個半月的由八路軍發起的“百團大戰”基本結束,重創日軍在華北的主要鐵路、公路和煤礦,有力地阻礙了日軍“以戰養戰”政策的實施,但也讓岡村寧次等日軍將領由此將“剿共”作為主要目標。

    同時,奉九接到美國大哥來信,說喬治·藍蒲生一家已在空襲后幸運逃出英國,在瑞士躲了一段時日后,輾轉抵達美國波士頓,并已在唐家安頓下來。信里還說芽芽和龍生再次見到好友塞西爾,俱歡呼雀躍,三個孩子相親相愛,勿念云云。

    而在亞洲最主要的中國戰場,戰爭形勢已經發生了轉變:從一九三八年的武漢會戰開始,國內軍隊以傷亡四十萬的慘重代價,換來了從初期的節節敗退,慢慢過渡到現在的戰略相持階段。

    寧錚曾告訴奉九一件往事:他在被囚一年后才看到一份舊報紙,上面說中共在“延安”歡迎南洋僑領陳嘉庚先生一行到訪,等他搞清楚后,還曾納悶地問到訪的柯衛禮:“膚施改名為延安了?”

    奉九當時一聽,就心疼得不得了:膚施,這是一個對寧錚而言,有著多么重大意義的地點,寧錚在那里,為危機重重幾入絕境的紅軍提供了亟需的軍需物資,并在與周先生的徹夜長談中,完成了向一位舍身忘我的愛國者的徹底轉變,而如今,奉九也只是希望有著大姐,奉靈,及和奉靈和鴻司的寶寶的這塊中共根據地,能象它的新名字一樣,延續平安,永保太平。

    一九四一年的新年,當奉九又一次去重慶找尋與老江見面的機會時,在到訪的美國政府特派員、著名文學家海明威及妻子,荷蘭導演喬伊斯,及八路軍駐渝辦事處負責人王炳南的德籍夫人王安娜的安排下,費盡周折,甩開了只要一到重慶就會緊盯著她不放的軍統和中統特務們,與心目中遙慕已久的周先生見了一面。

    見了面之后,奉九才體會到,為什么寧錚說周先生是“不世出的完人”,周先生見到奉九非常高興,卻又滿面心痛和愧疚,馬上手書字條一張,為安全起見,既無稱謂又無落款,只有寥寥十六個字,托她轉交給寧錚——“為國珍重,善自養心;前途有望,后會可期。”

    寧錚看過后緊緊攥著,不發一言,奉九把頭放在他肩上,輕聲說:“就好像所有見過周先生的人都被他迷住了一樣,海明威夫婦說,周的寥寥幾語,勝過江的豐盛午宴和特意沒戴假牙以示親近的嘴巴。一個周,抵得過萬千說客。他們一定會把‘皖南事變’的真相,及中共希望與國民黨共同抗日,不要再起內戰糾葛的決心如實轉達給羅斯福總統。”

    海明威還不解地說,中國國土已淪陷大半,可中國戰時最高領袖居然還不忘指使手下人對敵對政黨的軍隊進行打壓,這種做法不可理喻。他評價周先生:是他“在重慶遇到的唯一一個真正的好人”,可見他對執政的國民黨及其政府溢于言表的失望之情。

    奉九說完,卻又難過不已,偷偷揩了揩眼淚,不小心帶到了寧錚的耳輪上——她曾經叱咤政壇十幾年的丈夫,年未至不惑,卻已被折了雙翅,與近在咫尺的日寇不得交手,不得報仇——就連原停放在珠林寺的老帥遺體,居然還是在“皇姑屯事件”六年后,由已投靠日本人做了“偽滿洲國務總理大臣”的漢奸,老帥拜把子兄弟張敘五安葬的,這又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寧錚覺得耳畔略有濕意,心里一聲輕嘆,他的太太又因疼惜他而哭了,還不愿意讓他看到,于是他也不拆穿,只是故意插科打諢道:“看看,我原來就不讓你去膚施見周先生有多英明——就知道我太太見了人家的美姿容就得被迷住,就得把你丈夫忘腦后頭了,是不是吧?”

    奉九一聽來了氣,立刻不哭了,瞪著眼睛捶他肩膀,又跺了他一腳,寧錚一笑,干脆一并抓了她的拳繡腿,“小胳膊小腿的,還跟我斗?”

    嘻嘻哈哈之下,傷感的氣氛消失了,寧錚輕聲問,想跳舞么?奉九點頭。

    他們臥室里的盒式留聲機,是奉九回國后到重慶找江夫人要手諭時,江夫人送給她的,要不原本她也想買一臺:這是當時北方地區大名鼎鼎的天津中原百貨公司向美國哥倫比亞公司定制生產的第十一屆柏林奧運會限量版留聲機。

    當然,直到二戰爆發,后知后覺的人們才注意到,柏林奧運會會徽上面,奧運五環在跋扈的普魯士鷹的利爪之下已微微扭曲,而柏林奧運會,注定作為恥辱的一屆而載入奧運史冊。

    雖然這會徽看著別扭,但物件無罪,寧錚放好唱針,奉九走過來纏住了他的脖頸,寧錚很享受奉九對他越來越明顯的依戀,她扶住她的纖腰,把她往上輕輕一提,就讓她的雙腳脫開了繡拖鞋,轉而踩在自己的腳面上。

    一首彌漫著淡淡哀愁的加拿大民歌《紅河谷》已經慢慢流淌出來——

    “人們說,你就要離開村莊,我們將懷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陽更明亮,照耀在我們的心上。

    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不要離別得如此匆忙;

    要記住紅河谷你的故鄉,還有那熱愛你的姑娘。”

    窗外潺潺雨聲早已停歇,兩人在將將出來的清冷山月的照耀下,一圈圈地旋著,轉著,好像都披上了薄如輕紗的月華做成的衣裳,時不時交頸而談,悵惘地傾訴著為人父、為人母的他們對萬里之外的孩子們濃烈而又飄渺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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