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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一念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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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同光飛奔出宮,他神色匆忙不及掩飾,所過之處人人側目。出宮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馬,揚鞭向著城外疾馳。奔至一處僻靜的街巷,朱殷騎馬追趕上來,喚道:“主上,主上!”

    李同光聞聲回頭,見是朱殷,不由大驚。勒馬一把拎過他,目光急怒地質問道:“你怎么在這里?她呢?!”朱殷看到他的神色,不由愕然,低聲解釋道:“屬下將她送出城,親手交給馬場來接的人,就來宮外接您了啊……”

    李同光肝膽俱裂,急道:“她出事了,貴妃要殺她?!彼﹂_朱殷,便又要上馬趕路。

    朱殷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攔住他:“不行,您不能去!”匆忙壓低聲音提醒道,“您特意進宮,不就是為了避嫌嗎?公主如果真出了事,您這時候又在場……”

    “師父遺言要我保護她!”李同光已然翻身上馬,“如果她在師父墓前再出了事,我不如也死了算了!”他不管不顧地驅馬,疾奔出城。

    草場上,楊盈在幾名慶國公府的隨從護衛之下馳馬接近山洞。風聲烈烈,他們又行程匆忙,是以一行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后遠遠地還跟著另外一幫黑衣人。

    見他們在一處山洞外勒馬停下,那些黑衣人學著兀鷲的聲音叫了三聲,很快,遠處便傳來了應和的兀鷲聲。

    洞外,隨從們正扶著楊盈下馬,聽到了兀鷲聲不由有些疑惑。

    楊盈卻未察覺到異常,急切地催促道:“怎么了?快帶路?!?

    隨從們忙搖頭甩開雜念,帶著楊盈走向山洞。就在他們入洞之后,另一群黑衣人從山洞邊閃了出來。

    李同光奪命飛奔著,不斷揮鞭加速,馬已經被他勒得口吐白沫。

    而楊盈已在隨從幫助下,走入狹小的山洞。山洞中點著火把,楊盈一眼就看到了洞中所立的“任如意之墓”的石碑。淚水頓時從她眼中涌了出來,她奔到墳前,跪地哭泣道:“如意姐!”

    可就在她流淚之時,幾支飛箭射入,原本守在洞口等候的隨從應聲倒地!

    楊盈聽到箭聲和倒地聲,立刻警覺起來,反應機敏地就地一滾,躲到了墓碑后。隨從的喊聲這才自外傳來:“有刺客!”

    飛箭聲、利劍破空聲、呼喊聲隨即便交織在了一起。楊盈環抱著自己,從墓碑后只能看到人影忽長忽消、不斷地晃動,爾后有鮮血噴灑在她的面前。

    外間已然激烈地混戰起來。楊盈聽到先前護送她入洞的隨從高呼著:“是沙西部的人!好幾十個……”緊接著便傳來刀劍捅穿了肉體的聲音,隨從慘叫了一聲,卻仍是拼力回擊著,高喊,“別管我!頂?。毡刈o住殿下!”

    楊盈一凜,目光迅速掃視四周,見前方山壁上插著唯一一只照明的火把,她一咬牙,立刻貓腰不管不顧地奔上前去,躲過橫飛的箭雨,一把摘下火把,扔在地上踩滅。

    洞內頓時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忍不住驚呼一聲。楊盈趁亂又躲回到墓碑后,右手已然扣住了如意給她的峨眉刺,寧遠舟給她的那枚指環也在她左手食指上亮出了銀針。

    身后又是一陣慌亂的打斗聲,漸漸地打斗聲稀疏起來。又一聲倒地聲傳來,之后便再無動靜。楊盈抱緊了右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沙西部族人粗豪地嗓音自后傳來:“看看有沒裝死的,把公主找出來,一個都別放——”

    那聲音卻突然被打斷,楊盈聽到了劍刃入肉聲,身軀沉重的倒地聲。而后混戰聲再起,不斷有劍刃破空、慘呼和倒下的聲音傳來,沙西部族人痛呼道:“他們有援兵!”

    楊盈忍不住偷偷探頭望去,便見洞口處月光如皎如白練,照亮了一個身姿清麗的蒙面女子。那女子正奮力地擊殺著沙西部的黑衣人。楊盈一聲“如”字橫在口中,幾乎分不清是夢是幻,淚水卻猛然流了一臉。但那蒙面女子卻明顯不如當初的如意那樣武功高強,勉力對付完幾個黑衣人,明顯已是力有不逮。

    這時,又有幾個黑衣人跳入山洞,向蒙面女子狠攻而去。那蒙面女子不能支持,腳下踉蹌后退,楊盈一咬牙,立刻沖了出來,撿起地上尸首邊的劍便欲上前幫忙。蒙面女子見狀立刻向她喊道:“別過來!”

    但就是這一聲,已經讓她分心被劃了一劍。

    楊盈心膽欲碎,脫口喚道:“如意姐!”

    就在眾黑衣人已成合圍,蒙面女子險象環生之際,山洞外突然一聲巨響?;鸸庵猩绞懒?,黑衣人被震翻倒地。另一個楊盈所熟悉的男子身影出現在了洞外。

    蒙面女子顯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男子在煙塵中已然迅速揮劍,擊倒數名沙西部人。女子回過神來,旋身揮劍迎上前去,與他并肩共戰。兩人背靠著背配合默契,不過幾息之間,已將所有對手擊殺在地。

    女子拉下面罩,不可思議地仰望著那男子的身影,喃喃道:“遠舟?”男子轉身過來,月光照亮了他的半張臉,劍眉星目,眸光幽深似海,不是寧遠舟是誰?

    寧遠舟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他輕輕喚道:“如意?!眱扇吮枷虮舜耍o緊地擁在一起。

    楊盈沖出來,卻猶自不敢相信,拉著如意的手看了又看:“你真的還活著,李同光為什么要騙我?!”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松懈中,一想到數日間的痛苦輾轉,就不由落下來淚。卻顯然也是慶幸和后怕的淚水,“你們為什么這么晚才來找我,害我擔心了那么久!眼睛都差點哭瞎了!”說著便忽地想起些什么,又問,“對了,皇兄,我皇兄呢,他平安嗎?”

    寧遠舟微笑道:“安都分堂下午才收到飛鴿,他們已經平安過了昱城,現在向歸德城方向去了。放心吧,這段時間我們已經把失去聯絡的各安國分堂都重建了起來,沿途有他們協助,你皇兄他們應該能平安返回大梧?!币姉钣持缫獠环?,便上前將她們分開,對楊盈道,“你如意姐受了很重的傷,別壓著她傷口了。”

    楊盈一怔,如意卻一笑,低頭撫了撫胸口:“被你看出來了,斷了幾根肋骨,有點傷元氣,怕是得養一陣才行?!?

    楊盈不知那日情形,忙問道:“誰傷的你?”

    如意苦笑了一聲,再次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那夜晚她探手摸出鄧恢腰間的匕首,遞給鄧恢,指著自己胸口對鄧恢說道:“你說過要給我一個痛快的。你欠我一回?!?

    鄧恢目光幽深地看著她,

    她引著鄧恢的手靠近自己的胸膛,誘他刺了下去。

    他們一個是朱衣衛的指揮使,另一個曾是朱衣衛的左使,都是當世頂尖的、心思縝密的殺人高手。如意賭鄧恢已然有所觸動,也賭鄧恢能領悟她的用意,肯放她一條生路。而鄧恢果然一刀刺了下去。如意閉息陷入了假死。

    給如意驗尸的都是鄧恢安排的朱衣衛??v使察覺到她還有微弱的脈搏,自然也不會戳穿,反而都盡心替他們掩飾。而安帝彼時氣急敗壞,見匕首正刺在如意心口,絲毫也不覺得如意還能有任何活路。雖踢了她一腳,卻也沒想到該上前探一探她的脈搏。

    如意就這么蒙混過關。

    那一夜朱衣衛官衙中庭夜外,柴火架上燒的自然不是如意的尸體——那一夜死了太多的人,足夠尋一具與如意身形相仿的尸首,用人皮面具一裝扮,便真假難分。

    如意的“尸首”在柴火架上燃燒,鄧恢在廊下與李同光說話時,如意就昏迷在游廊邊一間屋子里,渾身是血地躺在病榻上。榻邊,盧庚忙碌地為她治療著傷勢,銀針拔出之后,她的胸脯終于再次微微起伏。

    今日傍晚時,盧庚跳下馬車將裝著“如意骨灰”的瓷罐遞給李同光時,如意和鄧恢就坐在馬車里。

    彼時鄧恢臉上已不再帶有那種虛假的笑,一如常人般看向如意,問道:“你真的忍心不告訴他你還活著?”

    如意氣息虛弱地半躺在一旁,斷斷續續地說道:“任辛已經死在你們兩個手上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任如意?!?

    鄧恢一笑,語意中有幾分調侃,更有幾分深意:“果然不愧是從白雀升上來的,真夠無情,真夠狠心?!?

    如意咳嗽著回敬道:“彼此彼此,你刺我的那一刀,也不算淺。”

    盧庚送完“骨灰”,再度上車,駕著馬車離開。搖晃前行的馬車里,鄧恢說道:“令冊庫里收藏的,除了每個朱衣衛的案卷,還有歷代紫衣使以上的醫案,你猜到我為了在大相國寺對付你,一定會去看。”他抬手一指如意的傷口,背誦給她聽,“‘左使任辛,高五尺三寸,右腹、左肩、下臂、左股各有輕重傷三十九處。其心異于常人,懸垂于胸骨之正位而非左,故乙卯年四月遇襲時,利箭穿胸而未死?!彼钌畹啬曋缫?,說道:“你要我刺的是你的左胸。你故意的?!?

    如意笑了:“可我賭贏了,賭的就是你還有身為朱衣衛指揮使的驕傲。你幫了我,皇帝也沒有戮我的尸,而且我命大,最后也活了下來?!?

    鄧恢嘆息道:“我救的不是你,而是那些為你下跪送行的人?!彼聪蛉缫?,說道,“任辛,你是個英雄?!?

    如意卻搖了搖頭,目光一時變得悠遠,道:“不,我和你一樣,和每個朱衣衛一樣,都只是個人。”

    鄧恢再度凝視她良久,方才遞出一只錦囊,道:“藥拿好,待會兒會把你放在犬嶺朱衣衛廢棄的哨點?!?

    如意接過錦囊,想了想道:“別相信皇帝,找個理由受個重傷,轉職休養,只有廢人,他才不會忌憚?!?

    鄧恢沒有作聲。轉而問道:“寧遠舟和你有沒有關系?”

    如意道:“我從來沒有背叛過大安?!?

    鄧恢嘆息一聲:“可憐的小侯爺,”又問,“金沙幫的金媚娘,是你的幫手?”

    如意沒有直接回答,只直言規勸道:“朱衣衛這一回被我弄得元氣大傷,你若還想重整旗鼓,就最好忘掉過去,和她合作。”

    鄧恢頓了頓,輕輕道一聲:“謝謝。”

    馬車緩緩聽了下來,車外傳來盧庚的聲音:“尊上,到了?!?

    如意艱難地本想自己下車,不料鄧恢卻默然地直接抱起了她,走進廢棄哨點的小屋里,將她放在榻上。又解下披風,蓋在她的身上。這才轉身離開。

    如意道:“謝謝。”鄧恢聞言腳步微一停頓,卻隨即便跨過了門檻,沒有回頭。走出幽暗的小屋,月光再次照在他的臉上的時候,他已又掛上了那副面具一般的笑容。頭也不回大步走上車去,吩咐道:“回衙。”

    如意不知道的是,那一晚,鄧恢的馬車走后不久,駛經一座酒館時,駕車的盧庚卻突然自作主張地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他捧了一袋酒回來。

    他將酒遞給了鄧恢,鄧恢一怔,隨即接過,舉頭痛飲。

    鄧恢又把酒遞回給了盧庚,盧庚也喝了一大口,把酒遞回。

    鄧恢輕聲問道:“她以前做白雀,做左使的時候,也是這么魅惑人心嗎?”

    盧庚繼續揮鞭,點了點頭。

    鄧恢再度舉袋:“很好,那我也不冤了。”

    如意說完之后便看了一眼寧遠舟,那一眼里交換了千言萬語。寧遠舟心中疼惜,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楊盈也已恍然大悟,感慨道:“原來是這樣。這個鄧恢,倒也是個君子?!?

    “是啊?!比缫庹f道,“只是我傷太重,本想著能活動自如了,再去找你。沒想到大晚上卻聽到了沙西部召集族人進攻的信號,又想著這邊有鷲兒的馬場,才忍不住過來看了一眼?!?

    寧遠舟道:“安都分堂的人一直盯著李同光,他這幾日一直頻繁出入此處,今晚又突然傳出打斗聲,我便趕來看個究竟。沒想到老天有眼。”他心中無比慶幸,越發握緊了如意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又有些愧疚地向楊盈解釋道,“阿盈,我們并不是有意這么晚才來找你,我剛潛回安都,離宮又守衛嚴密……”

    楊盈急道:“沒關系的?!彼皇掷∫粋€,看向兩人,“我從來就沒有覺得你們會扔下我不管,我知道的!”

    三人緊緊地擁在一起,楊盈幸福地閉上了眼睛——得知他們兩個尚在人世她本于愿已足,竟還這么快便能重逢,她心中只有感激和幸福。

    卻是如意最先清醒過來,提醒道:“趕緊走吧?!?

    寧遠舟道:“分堂的人在一里外接應。”又對如意道,“你辛苦一點,我們快馬加鞭,三個時辰之內,就能脫離安軍的追捕?!?

    如意道:“好?!北憷鴹钣氖忠x開。楊盈卻沒有動,她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抬頭鄭重地看向兩人,道:“我不走,我要回離宮?!?

    寧遠舟和如意都錯愕地看向她。

    楊盈道:“你們多半已經知道我和安帝的交易了吧,安帝要我嫁給二皇子,而我會成為這個國家未來的女主人。遠舟哥哥,如意姐,我不想回去。你們把玉籠里的小麻雀教成了一只鷹,我已經回不去了?!?

    如意斷然道:“不行!安國政局復雜,各族勢力交錯。你留在宮里,一定會出事的!”

    “可是,我從小就在宮里長大啊?!睏钣鹑缫獾氖郑抗鈭远ǖ刂币曋f道,“宮里的酸甜苦辣,陰謀詭計,我比你們都懂,否則我怎么能在母妃和顧女傅走后,還一個人平平安安地活了那么多年?”

    寧遠舟也焦急起來:“可這和你小時候完全不一樣!阿盈,聽話,現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

    “我不是在逞英雄?!睏钣瘬u了搖頭,“遠舟哥哥,如意姐,難道你們想我在你們的羽翼保護下活一輩子嗎?”

    如意和寧遠舟同時一震,兩人對視一眼。良久之后,寧遠舟才道:“你想清楚了?安帝心狠手辣,你很難斗得過他。從公主到皇后,這條路可不好走,也許一輩也走不到?!?

    如意也說:“不錯,今天來殺你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一家。深宮重門,危機重重,一個不小心,你會沒命的。”

    楊盈的眼神中卻全是堅定,她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但我不怕。你們都有寧愿死也想做的事,我為什么不能有?那一天,我騙李同光,說我想留在安國做皇后是為了掌權,是因為只有談到野心,才能取信于他??晌也簧?,安帝一代梟雄,連昭節皇后都斗不過他,他又怎么可能容許我一個幾乎是人質的別國公主真正掌握后宮?可是只要我還在安國宮中,我能為大梧做的,就一定會比我在梧都做的多得多。哪怕能為兩國多爭取五年、甚至三年的和平,我也算能夠稍微補償一點皇兄所犯下的罪孽了!”

    寧遠舟和如意對視這,片刻后,他們各自上前,溫柔地擁抱了楊盈。

    如意摘下一件飾物交給楊盈,道:“這是我的信物,若有緊急情況,找金沙樓或金寶棧,媚娘都一定會幫你?!?

    寧遠舟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六道堂安都分堂的堂主叫葉光,你可以完全信任?!庇謴膽阎忻鰝€盒子遞給她,道,“拿著迷蝶,沒人的時候放出,他們會主動設法聯系你。對了,杜長史也在安都分堂,他得知你向安帝自薦為后,就一直嚷著要留下來輔佐你。如果他能正大光明地進了離宮到你身邊,你和安都分堂就能馬上接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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