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娶你為妻-《鳳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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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地一聲脆響在院中響起,衛云兮一怔,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就破開窗欞,疾刺進屋中。洞開的窗戶中,有個黑影如鬼魅一般躍入,那人黑衣黑巾蒙面,一雙眼如死魚木然而充滿了無盡的殺氣。
衛云兮眼力不好,只被突然的變故驚得退后一步。那刺客冷冷地挺劍刺向她,衛云兮終于看清撲來的鋒利長劍,不由驚叫一聲。那刺客招式未老,漫眼的劍光劃破眼前的空氣,狠狠刺向她的心窩。衛云兮來不及躲避,情急之下把手邊的包袱一擋,堪堪掃過那刺客的劍身。
“撲”的一聲,刺客的劍失了準頭,劃過她的手臂,刺入了她的右肩。衛云兮只覺得肩頭劇痛無比。
正在這時,眼前的刺客猛的雙眼一驚,整個人若被一條無形的絲線拉扯,猛的向后急退,狠狠撞上窗欞。“嘩啦”一聲巨響,那刺客撞上窗欞,登時昏死過去。而衛云兮在模糊中只見一個人從那洞開的窗戶中掠了進來。
“云兮!”那聲音熟悉又急切,一股藥香撲面而來,衛云兮還未倒地就被他摟在懷中。
衛云兮按住傷處,汩汩的熱血涌出,她怔怔看著面前的熟悉得令她心顫的面容,終是哽咽一聲,埋入他的懷中,輕嘆一聲:“凌瀾,你終于肯來看我一眼了。”
殷凌瀾看著她肩頭鮮血橫流,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駭人的怒氣。他一把抱起她,正要說什么,忽地外面箭矢聲動。
他心中一沉,猛的道:“不好!”連忙按著她伏地。只聽得篤篤幾聲如暴雨響動,窗外無數支勁箭如蝗一般射入屋中。而外面更是刀劍聲動,一片搏殺四起的聲音。殷凌瀾抱著衛云兮貼在墻邊。
他將她護在懷中,無數支長箭堪堪擦過兩人的衣角射入墻中,入墻三四分,箭尾還猶帶顫抖。可見這一波箭雨是多么的瘋狂,想致人死地。
衛云兮伏在他懷中,怔忪不能言。是夢嗎?可是肩頭的劇痛提醒著她這一切是真的。
她想要抬頭,但是卻只能看見他一小片瘦而精致的下頜。身上的血汩汩地流出,她身上越來越冷,方才那一劍只差一點就堪堪刺入她的心口。她眼前越來越模糊,只能軟軟地依在他的懷中。
若是能死在他的懷里,也好。衛云兮腦中掠過這么個模糊念頭,下一刻她只聽見他在頭頂輕輕地喚她:“云兮,云兮……”
昏暗中,他的面容模模模糊,如鏡中,水中月一般捉摸不定。可是那一雙深眸中的焦急與心痛,她不會看錯。衛云兮朝他笑了笑,便徹底地昏了過去。
第二天衛云兮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她怔怔看著眼前熟悉的精致床幃與帳子,只覺得昨夜像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夢。她想要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肩已經結結實實的包扎好,傷處的痛少了不少,只是渾身綿軟無力,嗓子又渴得要冒煙,難受之極。
“娘娘!你終于醒了!”守在外面的秦七聽到里面的聲響,連忙快步進來。
衛云兮掙扎著起身,靠在床邊,聲音沙啞而急切:“秦公公,我們在哪里……凌瀾呢?凌瀾他在哪里?”
秦七正要說什么,身邊一道人影飛快掠過他的身邊,上前一步握住衛云兮的手,聲音微顫問道:“云兮,你覺得身子怎么樣了?”
衛云兮怔怔地看著面前帶著倦色的蕭世行。半晌回不過神來。可她想起昨夜的一切,眼中漸漸帶了焦急,拉著他的手問道:“凌瀾呢?……昨夜凌瀾救了我!是他來了!”
蕭世行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來,勉強笑了笑:“衛小姐昨夜被刺客刺傷了,先休息一下。”
衛云兮搖頭,她捂著右肩,吃力地想要下床:“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明明他還救了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他……”
她還未說完,人便軟軟昏倒在地上。身后一聲嘆息聲起,蕭世行已把她抱了起來。秦七眼中流露不忍,上前道:“殿下,這可怎么辦呢?”
蕭世行看著懷中衛云兮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慢慢地道:“昨夜那一劍幾乎刺破了她的心脈,她失血過多要好好休養。本王要把她帶回京城,這云倉城已經不安全了。”
衛云兮傷勢不輕,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身邊始終有人時不時輕探她的額頭,為她輕掖薄衾,或喚她起身,喂她喝水。衛云兮沉默看著他俊朗的側臉,亦是無言。她醒來的時候已是兩日后去往北漢京城的驛站中。
衛云兮被安置在蕭世行(房旁邊的廂房。如此毫不避諱男女大防已是明明白白將她納入了他的庇蔭之下。驛館中伺候的奴婢們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復雜與探究。這樣的眼神衛云兮看得太多,已早就失去了任何解釋的力氣。
蕭世行前來,環視了一圈屋中擺設,微微皺眉,顯然對這驛館簡陋并不滿意:“待到了京城會好些,路上你先忍一忍。”
蕭世行見她無恙,站起身來便要離開。
“等等。”衛云兮忽地出聲叫住他。蕭世行回頭,等著她接下來要說什么。
衛云兮默默與他對視,兩相對視中,蕭世行只覺得她蒼白如雪的面上一雙美眸幽深得如深潭一般,心思再也輕易捉摸不到。
衛云兮慢慢低下頭:“他與你有什么樣的盟約?在北漢庇護我一輩子嗎?”
“是。”蕭世行緩緩地道,又補了一句:“但是本王總覺得他有什么難言的苦衷。你何不再好好問問他……”
“不必了。”衛云兮忽地輕笑,美眸中已是空洞一片:“無論什么樣的苦衷,他不愿意告訴我,只說明他對我不信,不信我們會走得長久。更何況那一箭我現在若是原諒了他,日后恐怕朝朝暮暮相對心里還會怨懟。”
“他的決定我已經無能為力。”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夜色已漸漸籠罩,房中的光線也變得模糊不清,一切仿佛沉浮在虛幻中,那么地不真實。她若收攏了芯的蓮帶著倦然的美。
衛云兮抬起頭來,看定面前的蕭世行,終是朝他伸出素白的手,靜靜地道:“我已沒有家和國,唯一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人也要棄我而去。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因我遭遇不幸。像我這樣不祥的女人,殿下還要嗎?”
她的絕望這么明顯,從孱弱的身體中彌散開來,絲絲縷縷如蠶的絲纏繞他的心上,再也揮之不去。
蕭世行心中一顫,伸出手,緩緩堅定地握住她的手,握慣了刀劍韁繩的手此時竟有了不輕易察覺的顫抖:“云兮,即使這個世間再無你的容身之所,世行身邊還有你的一席之地。”
衛云兮緩緩閉上眼,眼中的滑落臉龐:“謝謝。這是云兮聽過最好的話。”
曾經與那個人的一切統統都要抹去了。那人的清冷孤傲,那人的刻薄寡情,那人的一意專行……都要統統地丟棄了嗎?
他說,我的殺,是為了你的不殺。
他說,“我若不回,魂兮也會歸來。
她想問他,就這樣放手了嗎?可是終究再也問不到了,也不必再問了。
一行人到了北漢的京都已是五日后,此次蕭王回京絲毫不避諱,人人都知道了此次他回京還帶著一位美人,一位在南楚因謀反被廢的皇后。對于這位身世離奇的皇后各種流言紛紛不絕,據傳聞她是南楚前朝清云公主,被忠臣養育十年,一朝嫁給建王慕容修最終成了皇后。又傳聞她美貌如仙,容色傾國傾城,令慕容修六宮不顧,專寵她一人。在得悉她身世之后,龍顏大怒又沒入冷宮永巷。
傳言紛紛擾擾,說什么的都有,直把衛云兮說成紅顏禍水。比起她曲折而凄涼的身世,人們更樂意談論她與南楚皇帝慕容修的恩怨糾結或者與如今蕭王蕭世行的瓜葛。樂此不疲,曖昧而充滿了荒誕的猜測。
北漢京都的繁華與南楚相比不相上下,更因有了從西域前來經商的商販而使得這北方的中心充滿了異域風情。蕭王府就在皇宮東側,府邸高大巍峨,曲廊回轉,處處可見亭臺樓閣。衛云兮安置在西院中,說是西院,卻更像是一座獨立的府邸,廳廂房,回廊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處處精美雅致,雖沒有了南楚慣常的奢華,但是多了幾分北漢特有的質樸。
衛云兮看了只是沉默。觸目所見的處處景色一次次告訴她這不是南楚,而是北漢。
一旁的秦七見她眉眼淡然,以為她依舊不高興,笑著上前安慰道:“聽聞蕭王妃住的是蕭王府的東園,而把娘娘安排在蕭王府的西園,應是真的要把娘娘奉為王府的另一位女主人。”
衛云兮輕撫過一朵將開的大紅牡丹,淡淡道:“秦公公,你可曾見過天有二日,國有二主么?”
秦七不禁一怔,衛云兮看著手中的牡丹,緩緩一笑:“既然不曾,那還是乖乖地居在人后吧。”
秦七看著她眉眼間的冷意,不禁失聲問道:“那娘娘豈不是委屈?”
衛云兮手中緩緩一頓,折下牡丹隨意簪在鬢邊,淡淡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別忘了,我不過是南楚的廢后,我們來北漢是逃難。一切根基俱無,記住這一點將來便不會高看了自己,也不會輕易行差踏錯。”
“至于將來,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看著身旁水池的倒影,盈盈而立的窈窕倩影依然傾國傾城,只是誰也不知她如今心已成殤。報仇還遙遙無期,想要退一步置身事外都無法,這難道不是這世間最大的無奈么?
秦七聞言想了想,不禁黯然一嘆。當今這個世上就是如此。男子可以娶很多個妾侍,但是正妻一定要出身名門,操守無懈可擊。如衛云兮這般的嫁過人妻,又被廢的女人,娶回家做個妾侍還無傷大雅,若是真的當了正妻,那才是真的會落了旁人的口實。
如今蕭世行在北漢中極有可能成為北漢的新帝,只待最后的較量結果,若是這個節骨眼上因為衛云兮而失去了北漢世族們的歡心,那的確是十分難做。
衛云兮看著滿園的春色,凄然一笑:“殿下對我已是極好,三媒六聘,十里紅妝,與我平妻之禮相迎。但是,終究還是要把他這份好意放在心里。”
秦七聽著她的黯然自傷的話,不禁也跟著覺得前路凄然,不由問道:“那娘娘今后要做什么呢?”
衛云兮淡淡笑了笑:“還能怎么樣?殷凌瀾為我安排的路,不就是要看著我好好地過下去么。我過給他看便是。將來若是我能襄助蕭王殿下,一統南楚北漢,這便是我這輩子能做最好的事吧。”
四月春光漫漫,草長鶯飛,卻沒有人知道,她的愛,她的恨,都統統隨著那人的決然離開而離開,再也沒有了蹤跡。她顛沛流離心已成灰,她的愛和歡笑,為了那人的付出的一切,都將深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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