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一百零八章  淳于太后

    兩人入了皇宮已是近了午時。淳于皇太后端坐在中宮中看著款款而來的一對璧人，舒展了眉心笑道：“蕭王怎么還進(jìn)宮來？方大婚過后理應(yīng)多陪陪新婦。”

    她說著一雙鳳眸看向衛(wèi)云兮，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地道：“果然是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難怪蕭王不顧戰(zhàn)局吃緊也要在云倉城中徘徊。聽聞蕭王與新婦在南楚之時也是熟識？”

    衛(wèi)云兮眼力不佳，但是依然能感覺到面前坐著一位身穿素色鳳服的貴婦，掃向自己的目光犀利而帶著上位者的威儀，沒有幾分膽量倒是不敢輕易地迎接。

    淳于皇太后的話中帶著說不出的譏諷。衛(wèi)云兮心中一笑，上前恭謹(jǐn)拜下：“臣妾參見皇太后娘娘。回太后娘娘的話，殿下曾出使過南楚，臣妾也只是與殿下有了幾面之緣罷了。”

    淳于皇太后聞言微微一笑，喚了左右的宮女道：“都傻站站著干什么呢？沒見蕭王新婦眼睛不好嗎？來人，賜座。讓哀家好好看看新婦。”

    女官們連忙搬來椅子，就放在風(fēng)座一旁。椅子略遠(yuǎn)，衛(wèi)云兮一時辨認(rèn)不清方向，心中略微躊躇。沒想到正在躊躇間手臂上卻是一緊，蕭世行已溫柔地扶了她上前坐下。衛(wèi)云兮心中微暖，沖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蕭世行亦是回她一個安心的笑意。

    兩人臉上的笑容看得殿中的女官們心中艷羨不已，能得北漢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如此照拂眷顧，怕是就算是雙眼盲了也是值得的。

    淳于皇太后看著他們兩人郎情妾意的樣子，心中更是黯然神傷。她的兒子尚未成年，連皇后都未來得及娶，若是她的兒子還在世又豈是今日這種兩難不甘的局面。

    她面上神色哀傷，蕭世行看在眼中，上前溫聲道：“臣這幾日忙大婚還未當(dāng)面謝過太后娘娘的恩賜。所以今日就帶著云兮前來謝恩。”

    淳于皇太后看著他神色恭謹(jǐn)，心頭的郁結(jié)也不知不覺散去了一些。照理說蕭世行父母早逝，這大婚之日應(yīng)去蕭氏宗府去叩拜先祖。但他卻帶著新婦前來拜見她，這等于是心中已把她當(dāng)成了至親長輩。

    她語氣也柔和許多：“蕭王有心了。哀家心中甚是安慰。”

    她說著手一招，女官奉上紅色漆盤，綢布掀開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翡翠玉鐲，那盈盈的碧色如一泓碧水，煞是瑩潤可愛。

    淳于皇太后笑道：“既然蕭王前來討個吉利，哀家也不得不把壓箱底的東西拿一件來。這是哀家年輕時戴過的，當(dāng)時也正是如新婦這般如似玉的年紀(jì)，現(xiàn)在人老了，戴著這玉不好看了，就賞了新婦吧。”

    蕭世行一聽與衛(wèi)云兮對視一眼，連忙拜下謝恩。

    淳于皇太后笑吟吟地把鐲子套上衛(wèi)云兮雪白的皓腕上，仔細(xì)看了看，意有所指地笑道：“果然是不錯。倒有哀家當(dāng)年的幾分風(fēng)范。”

    衛(wèi)云兮連說不敢當(dāng)。

    淳于皇太后看了恭謹(jǐn)?shù)男l(wèi)云兮，笑道：“新婦若是喜歡，哀家還有一些。蕭王殿下可否容哀家與新婦再挑一些頭面首飾？”

    她說著握了衛(wèi)云兮的手站起身來。蕭世行心中一動，笑道：“太后娘娘既然要賞云兮，那是再好不過了。臣先四處散散，等等再來。”

    他說著含笑告了退。

    淳于皇太后看著他瀟灑的身影消失在殿門邊，這才打量面前沉靜不動的衛(wèi)云兮，笑道：“看得出蕭王很喜歡新婦呢。不離左右，如珍似寶。”

    衛(wèi)云兮抬頭，淳于皇太后就近在咫尺，她倒是看得清楚了。她含了一絲淺笑：“殿下仁心寬和，待人極好。就算是臣妾是南楚罪婦他亦可包容，這樣的心胸已是絕世少有了。”

    她不惜拿了自己不雅的名聲去贊了蕭世行，這樣的說辭已令人十分動容。

    淳于皇太后聞言，不由看了她一眼，忽地輕笑：“你倒是真會替他說話。本來哀家還以為他娶的不過是空有其表的美人，沒想到你卻是令哀家刮目相看了。”

    她說著挽了衛(wèi)云兮的手向內(nèi)殿中走去。早有宮女拿來一盒盒雕琢精致的樟木箱子，箱子打開，里面的珍寶珠光熠熠閃亮。衛(wèi)云兮才略略掃了一眼，已覺得珠光寶氣得驚人。不過她素來不太在意這些東西，委婉推辭道：“臣妾有太后娘娘賞的鐲子就已心滿意足，不敢再挑揀。”

    淳于皇太后看著她面色不為所動，伸手輕撫過妝盒中的累累珠寶，笑道：“果然是當(dāng)過一國之后的。就算當(dāng)日蕭王妃前來拜見，哀家都不曾見過她有你這樣的鎮(zhèn)定功夫。”她箱中珍藏的隨便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初次看見的人就算不敢拿，也很少人有衛(wèi)云兮這般從容冷靜，不為所動。

    衛(wèi)云兮聞言一笑，淡淡道：“也許是臣妾眼神不好，就算是天下難見的奇珍放在臣妾眼前，臣妾也不識貨罷了。”

    淳于皇太后笑了笑，揮手令宮女們把首飾拿下，這才看著衛(wèi)云兮笑道：“不識貨么？哀家怎么覺得你才是天下間一等一火眼金睛之人。嫁了蕭王，就算是天下間所有的奇珍異寶都放在你跟前，哪里比得上一個活生生的人好呢。”

    她說得甚是有深意。衛(wèi)云兮心中輕嘆，與這樣精明的老婦人說話實在是累得慌，時不時地得提防她話中有話。

    衛(wèi)云兮心念一轉(zhuǎn)，抬頭看著淳于皇太后笑道：“太后娘娘說得極是，這冷硬硬的東西自然比不上活人來得珍貴。所以絕世珍寶或財富權(quán)勢與蕭王放在一起讓臣妾選，臣妾覺得是聰明之人都會選蕭王，而不是固守其他累贅的東西。”

    她話音剛落，淳于皇太后一雙犀利的鳳眸就定定看在她的臉上。半晌，她忽地笑了，笑得暢快：“說得好。只是這若沒有這些身外之物，也許連人也保不住了。”

    她說的話帶了幾分蕭索。衛(wèi)云兮心中一動，不由多看了淳于皇太后一眼。她端坐在椅上，一舉一動端莊威儀，是這個日漸強盛北方之國地位最高的女人，可是就是這樣一位高高在上權(quán)力無邊的女人卻最終保不住自己的兒子。

    衛(wèi)云兮心中替她唏噓不已。看來淳于皇太后在宮中十幾二十年也過得步步維艱，不然也不會到了今日這樣艱難的局面。只是現(xiàn)在北漢中唯一肯擔(dān)大任的就只有蕭世行一人，可是如今淳于皇太后卻遲遲未有動作，難道她還在猶豫著什么嗎？

    衛(wèi)云兮沉吟一會，低聲道：“那也許是太后娘娘還未到可以依靠的人。若是找到了，太后娘娘必不會如此擔(dān)憂。”

    淳于皇太后聞言看了她許久，鳳眸中精光一掠而過。內(nèi)殿中寂靜無聲，她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在這死寂的沉默中，衛(wèi)云兮漸漸感覺到了巨大凝重的壓力撲面而來。她不知淳于皇太后在思考著什么，想要決定著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有了些微的效果。

    淳于皇太后沉默了半天，忽然地笑了起來，上前親昵地攜了衛(wèi)云兮的手坐在自己的身邊。

    “多么伶俐通徹的一個丫頭，哀家越看越是喜歡。”她說著喚來女官道：“把哀家那個紅色的檀木箱子拿來。”

    女官們臉上露出詫異，但是不敢怠慢連忙下去拿來。那檀木箱子很快拿來，放在衛(wèi)云兮的眼前緩緩打開。里面靜靜躺著幾件稀世珍寶，每一件都精美無比，每一件都令人咋舌。里面有如小孩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還有如雞蛋大小的珍珠，甚至有一塊雕成龍紋的玉佩，玉中隱隱有水光流動，那是萬年難得的一塊含了玉髓的寶玉……

    淳于皇太后看了衛(wèi)云兮的美眸，一笑，拿了其中一個不起眼的盒子遞給她：“傾國傾城的美人若是眼睛不好了也是一件憾事。這里有一丸靈藥，是一位行走江湖的神醫(yī)制成的清眼障的藥。吃了這藥，明眸就如少女時候一般清澈。哀家本想著等年老色衰之時服下，但是如今先皇已故去，哀家再年輕也沒有人會去珍惜。”

    她嘆了一口氣：“今日看著你雖有眼疾，但是蕭王待你如珍寶一般，這藥給了你，也算是不浪費這藥，也可以成全了你們。”

    衛(wèi)云兮心中一震，不由抬頭看著面前的歷經(jīng)滄桑的淳于皇太后。她這一番話說得發(fā)自內(nèi)心，甚是令人動容。

    正在這時女官進(jìn)來笑道：“啟稟太后娘娘，蕭王殿下來了。”

    淳于皇太后把盒子放在她的手中，微微一笑：“跪安吧，蕭王恐怕已經(jīng)在外面等久了，再等下去，他恐怕會進(jìn)來搶人了。”

    她說得風(fēng)趣，一干女官們都紛紛掩了口竊笑起來。衛(wèi)云兮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臉，跪下謝恩后由女官扶了出去。出了內(nèi)殿，果然看見蕭世行在殿中來回踱步。

    他見她前來，俊顏上略松了一口氣，上前扶著她笑問：“皇太后娘娘賞了你什么好東西？”

    一旁的女官許是跟他熟識，笑嘻嘻地?fù)屵^話頭：“殿下不必?fù)?dān)心，自然是好東西。太后娘娘還說了，王妃才是那一等一的識寶之人，嫁了殿下，世間的萬千珍寶都不如殿下這知冷知熱的有情郎呢。”

    一番話說得俏皮而喜氣。蕭世行不禁也哈哈笑了起來。他從袖中掏出幾個精致的荷包，一人遞了一個給伺候淳于皇太后身前的女官們，微微一笑：“本王大喜還未請各位姐姐妹妹們喝喜酒，這點心意就讓姐姐妹妹們?nèi)ベI點體己事物。”

    女官們見有紅封拿，都笑瞇瞇的接過了。一番笑鬧后這才送了蕭世行與衛(wèi)云兮出了中宮。甫出了中宮，蕭世行不由長舒一口氣，一回頭卻見衛(wèi)云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么？本王臉上有什么么？”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