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往事·落幕篇(下)-《一人之下:一人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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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燕山。
王庸是被自己父親王藹搖醒的,看著自家父親那如遭巨變的表情,王庸強忍著后腦劇痛站起。
下一刻,他便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嚇出了跟王藹的同款表情。
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是燕山腹地。
但在他們通往觀山派的山路卻一分為二,周遭的林木倒塌,落石遍地,地面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溝壑,讓人不敢輕易上前。
而在他們這些人周圍,一個個觀山派的弟子也跟王庸一樣,從昏迷中蘇醒,正被他們這邊的人挨個詢問,包括自己的父親。
但無論王藹他們怎么問,詢問王一為何對他們觀山派發(fā)難,這些觀山派弟子皆是一問三不知。
他們記得自己的名字,籍貫,出生年月,就是忘記了自己剛才還是觀山派的弟子,門人。
“雙全手···”
一個對王庸這一代人有些陌生的詞匯從王藹口中說出,而與王藹同行的一眾中原圈子門派代表同齡人臉色一凜,雖沒有言語,卻好像都知道王藹在說什么。
唯獨王庸這些平日里對自己也算疼愛有加的長輩,前輩的表情,茫然不知。
“爹?”
“嗯,醒啦,沒什么大礙吧。”
“就是被石子磕了下后腦,爹,這么大的陣仗是剛才天上那位弄出來的?”
“也不盡然。”
“什么意思啊爹,我怎么聽不懂您老人家說的話呢。”
“你跳起來看看就知道了。”
聞言,王庸運炁于雙足發(fā)力,蹦起數(shù)米高,也看到了自家父親想讓他看到的場景。
能看見,這將通往燕山腹地觀山派山路攔腰截斷,山體崩裂的破壞從他們所在之處一直延伸到遠方。
而且在遠方幾十公里外,有沖天火光照耀夜空。
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王庸竟忘記了如何受力落地,還是下方的王藹眼疾手快托住了他,才避免了摔斷腿的下場。
被自家父親托住,王庸臉上殘留著剛才看到那如末日景象的驚駭。
想問自家父親,卻被王藹出聲打斷。
“天災有之,人禍也罷,咱們遠水救不了近火。”
“知道了,那爹,那這些人怎么辦?”
出于對自己父親的敬重,王庸沒有多問,轉(zhuǎn)而詢問如何處理這些被王一抹去作為觀山派弟子記憶,精準投放到他們這邊的觀山派弟子門人。
這個問題,王藹也犯了難。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王一既然把觀山派這些門人弟子送到自己這邊,就是把選擇權(quán)交給自己。
一個決策沒做好,就是王一不收拾他們,他們背后的人也能收拾他們。
名門四家,說著好聽,可亂世的教訓,如今的時代發(fā)展都證明了,現(xiàn)在想摧毀一家一派,遠比舊社會以前要簡單的多,不會那么興師動眾,甚至不會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既然他把這些人交給你們,你們就應(yīng)該清楚這些人要去哪。”
一個聲音從眾人背后傳來,眾人聞聲回頭,也看到了背負天師劍,手持陽平治都功印,身著道袍的張之維站在那里。
夜色之下,道袍獵獵作響,背負天師劍,手持陽平治都功印,兩鬢銀絲迎風飄舞的張之維好似一個從古書里走出來的劍仙。
而在看到張之維背負天師劍,手持陽平治都功印時,王庸很清楚看到自己父親,還有那些隨行的前輩臉上表情都有了變化。
這種表情變化王庸看不明白,但給他的感覺好似在說,這才是他們想看到的張之維。
“天師。”
見到張之維的出現(xiàn),王藹等一眾門派代表也躬身抱拳行禮。
齊言一聲天師,叫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天師,您來了正好,王部長近年來處理圈子里事上已經(jīng)讓大伙看不明白了,縱然這些涉案者有罪,可也該經(jīng)過法院審判定罪,不該由他如此武斷處理。這次觀山派更是不教而誅,舉派上下門人皆斷了修行路,掌門一眾更是兇多吉少,長此以往,怕是圈里人人自危,社會動蕩啊,還請?zhí)鞄煘槲覀冎鞒止馈!?
見到張之維到來,同行之人也像是早有準備一般,將托詞說完,還扣上了一頂帽子。
張之維靜靜等著他們說完,這才回道。
“知道了,我便是為此而來,帶這些人下山吧,你們知道該帶這些人去哪。”
“既如此,我等先行告退,救人如救火。”
說罷,王藹便拉著兒子王庸,與其他同行的門派世家代表便帶著這些被王一抹去部分記憶的觀山派弟子匆忙下山。
臨下山之際,王庸回頭。
只看到張之維一人往前,凌空虛渡,踏過那攔腰截斷的山路,一步一步朝著已經(jīng)化作廢墟的觀山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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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雷聲炸響,豆大的雨珠落下,頃刻間便化作了傾盆大雨。
大雨落下,在山中匯聚成小河,混雜著泥土,讓本就遭遇了第一波地龍翻身的燕山山體開始產(chǎn)生次生災害。
但在通往觀山派的方向上,隨著張之維的走過。
山道上那翻滾的泥水好似被某種無形力量牽引,自行改道,朝著無人方向流去。
隨著張之維的腳步接近,已經(jīng)化作一片廢墟的觀山派就在眼前。
王一站在那里,看著張之維的出現(xiàn),也露出笑容。
“來啦。”
“嗯。”
“現(xiàn)在你這個樣子,倒是跟我記憶中的老天師張之維差不多了,就是年輕了點。”
“說明我終究不是你記憶中張之維,也不該是你記憶中的張之維。”
“也對,你要是成了我記憶中的張之維,這一世我豈不是白來了,既然你來了,那老張?zhí)鞄熞呀?jīng)辭世了吧。”
“師父他老人家不久前在傳了我天師度后就走了。”
“也好,不然今日你我之爭,怕是會傷了左門長和老張?zhí)鞄煹男模铝牧模俊?
“好。”
二人不顧地上被雨水打濕的泥污,盤腿席地而坐。
兩個作為當世異人界唯二可達通天之路之人,古人書里所描繪的大神通者,此刻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衣衫,將自己淋成一個落湯雞的模樣,好不狼狽。
而在兩人旁邊,則是被王一一掌摧毀觀山派山門而被波及致死的觀山派掌門和一眾長老尸體。
在這些老面孔當中,還有一具穿著前清時期服飾的生面孔。
面容枯槁,形如干尸。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我來之前還在想,這觀山派吞了這么多錢,搞出這么大的虧空到底是在干嘛,合著有一部分拿來供這老家伙續(xù)命了啊,看出門道來了吧。”
“他的生機該在二十年前就斷了,六庫仙賊。”
“是啊,六庫仙賊。這場八奇技的禍事,咱倆鎮(zhèn)壓了這么多年,到底還是沒能壓住這覬覦仙人技的人心,比起那雙全手,神機百煉,對于一些人而言,還不如這六庫仙賊更有吸引力,畢竟子孫坐江山,哪有自己坐江山來的舒服。
更別說,還有咱們這兩個大神通者珠玉在前,日子久了,你我都堵不住,所謂六朝何事啊。”
“堵不如疏。”
“這道理你我都知道,先生也知道,但他們不會心甘情愿讓我們來主導,物極必反,咱們鎮(zhèn)壓了這么多年,到頭來你我都成了最大的隱患。既然如此,就更不能遂了他們的愿,反正這場棋局,沒那么快下完的,后來人需要時間,也得讓這些家伙以為自己贏了,咱們才有后面的勝負手。”
張之維沉默,王一說的話他何嘗不明白。
不然他也不會授那天師度,不授天師度,那些人就不放心。
不授天師度,千年大派的天師府便有可能一夕之間傾覆。
一個張恩溥,平不了天師府在舊社會的賬。
張之維清楚,所以才去將張恩溥擒了回來由老張?zhí)鞄煱l(fā)落,自己才會繼任這天師之位。
話題在這戛然而止,兩人都沒有再聊下去,因為后來事如何,只能由后來人給出答案,他們能做的,就是給后來人爭取時間和空間。
兩人在雨中沉默,直到張之維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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