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快步趕了過去,帶著些許訝異的聲音一同響起。 “顧哥?” “小依?” 那人正是林小依。 她披著一件厚厚的袍子,相比起母儀天下的皇后身份,那件袍子未免有些不搭調,粗糙、寬大,袖子處和肩膀處還有著細密針腳所縫補過的痕跡,完全不像是宮中貴人的衣物,反而像厚實些的人家不舍得丟掉的冬衣。 哪怕披著這樣顯得有些破舊甚至拮據(jù)的冬衣,林小依還是很好看,眉眼如畫,姿容清秀,保養(yǎng)極好的肌膚比雪還要更白嫩些許,只是有些厚重和寬大的冬衣掩蓋住了窈窕的身形,顯得有些臃腫。 猛地看上去,林小依就像是從哪里逃出來的,隨便披了一件冬衣的大家閨秀。 “你怎么在這里?” 顧擔率先問了出來。 這地方可是在皇都中都“赫赫有名”的亂葬崗,委實不是什么好去處,都是些家中徹底無人又無余財之人才會選擇的地方。 無論是哪樣,跟林小依的情況都不太符合。 “我來祭拜爹娘。” 林小依的眼圈紅紅的,此時眼眸間也添了些許水潤,顯然剛剛哭過,聲音都帶著一絲與往日不同的嘶啞,像是個孤苦伶仃的小可憐。 “林御醫(yī)他們?” 顧擔眉頭微微皺起,“怎會葬在此處?祖地呢?” 人與人是不同的,便是同樣遭受了抵御不住的厄難也是如此。 這個時代講究入土為安,能夠葬在祖地的話,自然是葬在祖地最好,后人也好有個地方去祭拜。 再說林御醫(yī)和林小依的娘親雖是不在了,可林小依還在呢,更何況還有著太醫(yī)院的一幫太醫(yī),這種事情只要提起來,多少會搭把手,怎么也不至于葬在此地才是。 林小依貝齒輕咬紅唇,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笑臉,說道:“爹爹在時.跟族里人關系不怎么好,他們都說族里花了那么大的力氣,好不容易出來個御醫(yī),也不想著點家里人,還有人來太醫(yī)院鬧了幾次,后來便漸漸不怎么聯(lián)系。 再后來.爹爹死了,家里人也不同意葬在祖地。說是既然得罪了皇子,又不顧家族,怎好意思再去玷污祖地呢?我也不想去看他們的臉色,就葬在了這里。” “這” 顧擔一愣,這種家事,當真難以言說。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同理,不管誰當官,要是不給自己人方便,是必然會被戳脊梁骨的,甚至在官場的風評也絕不會好。 畢竟連血脈至親的關系你都不在乎,還能在乎什么?誰還敢信你? 御醫(yī)這個官職說來不大,但人脈確實頗廣,單純想給人找混日子的地方,倒也不算多難,已經是普通人足以仰望的地位了。 可族中的人顯然怨恨林御醫(yī)不肯關照,竟連祖地都不肯讓葬,可想而知怨恨到了何種程度。 “其實也沒什么的” 林小依吸了吸鼻子,說話間有些許白氣撲打,仍是笑著的模樣,故作輕松的說道:“反正爹娘也只有衣冠冢。衣冠冢的話,也算不得入土為安,葬在哪里有什么區(qū)別呢?我記得來祭拜就可以啦!” 顧擔默然。 當初三皇子縱馬追殺闖入皇家撿柴的農夫,結果摔下馬來,又被馬給壓在身下,傳喚了太醫(yī)令和林御醫(yī)。 林御醫(yī)診治之后,直言此傷勢癱瘓難免,被憤怒的三皇子命人給砍了,連求情的太醫(yī)令都沒有逃過一劫。 七天后,林小依的生母不忍丈夫連死都落不得安生,便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三皇子的府邸,祈求能夠收斂林御醫(yī)的尸骸,被家仆亂棍打死。 三皇子知道消息后,讓人將其剁碎了喂狗。 自是沒有尸骸的。 再再后來啊,性情毒辣無比,越發(fā)爆戾乖張的三皇子被侍女聯(lián)手用白綾給勒死。 哪怕此時林小依貴為皇后之尊,這份仇恨也得不到消解。 人都死了,便是拖出來鞭尸,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能彌平生者的半分苦痛,只是平添諸多遺憾。 顧擔還記得那個時候尚且年幼,也沒有嫁人的林小依梨花帶雨的問自己。 ‘顧哥,我的娘親和爹爹都是好人,診治病人也未曾出錯過為什么會這樣?’ 一晃十五年,林小依站在了女子權利的最巔峰,可過去的事情,終究已經無法挽回。 顧擔和之前兩次一樣,還是想不到應該說些什么來安慰林小依,那種錐心之痛,便是旁觀者都自覺痛苦難擋,什么樣的言辭才能治愈呢? 怕是無法治愈,指不定還會越說越傷,悲從中來。 反倒是林小依,主動寬慰著顧擔,說道:“顧哥不必傷感,其實過去了這么久,我已經忘的差不多啦!偶爾想起來這件事,我努力的想啊想,可是有一天,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記不清楚爹爹和娘親的臉啦!” 她分明是在笑著,臉上的表情清冷的卻仿佛天上撫落下的雪。 “顧哥還記得爹爹的樣子嗎?我現(xiàn)在只記得他的脾氣其實不怎么好,跟太醫(yī)院的大家也很少聚在一起,除了研究醫(yī)術,還是研究醫(yī)術,這輩子都想寫一本醫(yī)書.最后還是因為沒給人看好傷,才被殺掉的。” 林小依略帶埋怨的說著,“我把爹爹收藏的那些醫(yī)書都燒給他了,他那么喜歡醫(yī)書,在下面時間那么多,也總算有時間多看看,可能他喜歡還來不及呢?哪里需要我替他難受。 倒是娘親跟著他吃了很多的苦.一直沒有什么機會享福,爹爹連家都不怎么顧,族里的人不喜歡他很正常嘛,我小的時候也很不喜歡他.” 一行清淚滑落而下。 顧擔嘆了口氣,伸出手,替她擦掉淚珠。 又伸手入懷中,取出一本帶著溫度的書,遞到林小依的面前,說道:“這本書其實昨天就想交給你,只是小瑩還在,就留到了今天。” 上一輩的不幸,不必讓下一代人承受,林小依顯然也是這么想的,來祭拜父母的時候,并未帶上自己的孩子。 時隔十五年,今日,舊書還舊友。 “書?” 林小依有些驚訝,伸手接過。 書的封皮上,寫著四個并不好看的大字。 金創(chuàng)要略。 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跡突然闖入眼簾,林小依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記憶的洪流洶涌而來! “爹爹,爹爹!今天我看到有人在放風箏,我們也去好不好啊?” 有些破舊的房子里,尚且不到人大腿高的小女孩纏著搗藥的男子,稚嫩的小手用力去揪他的胡子。 “小依別鬧,別鬧!爹爹搗藥呢,沒有時間去,讓你娘親跟你去,好不好?”男子昂著臉,努力躲開小家伙的魔爪,輕聲說道。 “我不!別人都有爹爹陪著!我也要!”她生氣了,便越發(fā)用力的揪他的胡子,整個人都往他的身上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