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如同結束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對峙,一切都沉寂下來。 包括路沅。 她沉默了許久,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葉灰泥:“我去吃飯了!” 話還沒說完,人就不見了。 唐子謙抬起頭。 她離開的方向,夕陽正暮,昭示著一個白晝的結束…… …… 次日晨起,穿衣洗漱間,唐子謙動作遲緩片刻,吩咐道:“去看看路姑娘在做什么!” 須臾,侍從回報:“路姑娘在亭子頂觀日出。” 唐子謙將出房門的腳微頓,轉向東去。 東園假山上的亭子,是都督府的制高點,路沅很喜歡在這里看日出。 她也曾熱情邀請過唐子謙一起,唐子謙沒理她。 唐子謙到了假山下,遠遠望見亭子頂上一團人影。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那身影顯得渺然飄忽,仿佛一眨眼就消失了。 但是唐子謙閉了閉眼,再睜開,那人還在。 而且還抬起手臂,朝他揮了揮。 唐子謙笑了起來。 他以為她會離開,但是沒有。 …… 回府后,唐子謙又去田上看了一眼路沅還在不在。 還在。 仍舊在田里忙忙碌碌。 這要是放在過去,那姑娘定會高興得嘰嘰喳喳。 但她或許還是不高興,只是笑著打了聲招呼,便繼續埋頭拿著小鍬勞作。 她的小土鍬是自己做的,小巧精致,勞作的時候,她會很小心讓自己不要沾到泥。 但她又有點毛手毛腳,再小心翼翼,也會在手上、臉上、甚至下巴脖頸上都留下泥痕。 “看上去挺不會照顧自己的,竟然也能好好活到現在?”唐子謙笑道。 路沅總不同他說話,他要么轉身走,要么,就得找點話說。 那邊的白衣姑娘聽了,抬起臉,正色道:“我很會照顧自己,我爹走后五年,我不但能照顧自己,還能照顧我娘!” 言辭振振,頗多稚氣。 唐子謙笑了笑,正想接下去說,那姑娘卻又低下頭不理他了。 唐子謙生來就是天之驕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冷遇? 可不知怎么,心里卻惱不起來,只默默蹲下跟著一起松土。 他沒有工具,便拔出隨身攜帶的小刀。 正一刀要扎入土中。 “不行!”手被路沅按住。 她嚴肅地說:“你又沒有經驗,怎么能用小刀?萬一把根莖切傷了怎么辦?”說著,遞出自己的小鍬,“你用這個!”順手奪過他的小刀,一邊用刀背輕輕撥弄土壤,一邊絮絮叨叨,“你要這樣……要輕一點……” 唐子謙看著她拿小刀的手。 習武人的手,不如尋常閨閣女子般柔美,但她的手指生得細長,捏著刀柄的姿勢輕巧嫻熟,煞是好看。 “你不是學劍的?怎么從不見你佩劍?”唐子謙問。 路沅頓了頓,低聲道:“我還沒有自己的劍……這次下山,也是想尋找屬于自己的劍……”眉間若蹙,語氣悵然。 顯然,沒有找到。 “我家中倒是有不少藏劍,”唐子謙語氣隨意地提起,“有吳劍、越劍,也有秦劍,有三尺長劍,也有尺余的短劍。” 路沅羨慕驚嘆:“你家有這么多劍啊……” 唐子謙瞥了她一眼,見她只是純純的羨慕,只好繼續說:“可惜我家中無人習劍,只能空置著。” “是挺可惜的。”路沅點頭,也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唐子謙默了片刻,又道:“宮里藏有承影、含光雙劍,你練的是快劍,是不是需要劍更輕捷一些?” 路沅愣愣點頭,遲遲疑疑道:“那是宮里的劍……” 唐子謙輕笑:“宮里怎么了?宮里也沒人練劍。” 路沅沉默不語。 唐子謙從這段沉默中聽出了拒絕,不由嗤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會走。” “總不能丟下酒心蕊……”她小聲地說,低著頭不看他。 唐子謙驀地心軟,接著這話說道:“是啊,除了你,可沒人會照顧它們,”忽然瞥見上回他拔掉的位置又種上了新株,“這是重新種上了?” 路沅順著他所指看了一眼:“嗯,不過不知道還能不能開,先養起來再說。” 總是自己毀壞的,唐子謙便格外上心一些,挪過去格外小心仔細地拿小鍬伺候了一會兒,還覺得不夠,又找來水壺,打算再澆點水。 “今天不能澆水,”路沅忙阻止他,“酒心蕊不愛水,七日澆一次就夠了!” 唐子謙放下水壺,意猶未盡地圍著那株酒心蕊又轉了一會兒,忽然笑道:“我堂堂涼州都督,如今倒像個種樹養的農夫。” 路沅神色微怔,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辛夷林:“我知道哪株辛夷是你種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