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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年失手，主子所有謀劃滿盤皆輸，氣得一口血涌上、又只能生生咽下去，生氣自然是生氣，但能在那個局面下全身而退，身邊人都是立功了的。

    竭盡全力讓主子摘出來，竭盡全力穩(wěn)住局面，竭盡全力讓主子有機(jī)會重新再來。

    這其中，就有道衡和王芪。

    這么大功勞，只因曝光了，只因被衙門和輔國公步步緊逼，就不留了……

    成喜正想著，就見王芪站起了身。

    「我沒騙道衡，我殺他時又狠又快，他沒受多少罪，」王芪搬了把杌子到那繩索底下，站上去比劃了下高度，又跳下來，「一會兒我自己來，你那點(diǎn)能耐就算了，我不想受罪。」

    成喜啞口無言。

    「還有你帶來的那幾個，嘖！」王芪搖了搖頭，「你以為好使，我看沒一個頂用，我要真想逃，他們一起上都攔不住我。」

    成喜這下子，更加不知道說什么了。

    反倒是王芪，死到臨頭了談興特別好：「成喜，不是我滅自己威風(fēng)，這些苗子一個都不行，沒一個能成刀的。

    主子哪天要靠他們?nèi)デ謇砬謇恚謇硇┎煌ㄎ渌嚨倪€行，碰見行家，他們?nèi)ヒ粋€死一個。

    我想想，若今天被順天府掛懸賞的是他們……

    順天府的衙役本事一般，守備衙門有幾個能耐不錯，尤其是那姓萬的，力大無窮。

    輔國公也在順天府是吧？

    他前幾年跟著他家老頭兒第一次去裕門，小小年紀(jì)把整個駐軍打服了、喝服了，也就是他現(xiàn)在傷了，要不然，我都贏不過他。

    不止他，他的親隨也是一個比一個能打，都不是好惹的。

    我說，主子之后不會和輔國公起沖突吧？

    我死了，靠這幾個沒用的東西，輔國公一條傷腿說不定都能拿捏你們。」

    最后這幾句，王芪是看著那幾個跟著來的家伙說的。

    他目中無人，滿滿都是嘲笑與諷刺，臉上全是一句話：都是垃圾玩意兒。

    可沒人敢頂嘴。

    哪怕心里不痛快，也沒人敢挑釁回去。

    論單打獨(dú)斗，他們確實(shí)誰也比不過王芪。

    王芪是主子手里最快的一把刀，這把刀能為主子赴死，這把刀臨死也能瞧不起他們?nèi)魏我粋€人。

    成喜抿了抿唇，沒讓王芪閉嘴。

    人都要死了，就讓他說說痛快吧。

    這么多年交情，他能幫王芪的也就是這一點(diǎn)了。

    只是內(nèi)心里，成喜越發(fā)感覺到不痛快，因?yàn)橥踯慰谥小岗A不過」的輔國公，已經(jīng)和主子對上了。

    沒有王芪這把利刀，一旦交鋒，主子可……

    不、

    不能這么想。

    這里是京城，天子腳下，輕易不會和輔國公的人交上手。

    你來我往、爭權(quán)奪勢的招數(shù)有很多，直接上刀子的，太少見了。

    王芪重新踩上了杌子。

    脖子往繩圈里套的時候，他最后和成喜說了一句：「我和道衡都死了，希望你能挺到最后，做事小心點(diǎn)，不要也被抓到了。」

    成喜張了張口，想再說兩句，就聽得咚的一聲，杌子倒在了地上。

    王芪一點(diǎn)沒含糊，踢了杌子，只本能地掙扎了幾下。

    很快，他就不再掙了，沒多久，晃晃悠悠的繩子也止住了。

    王芪就懸掛在那兒。

    成喜沒有動，靜靜站著，跟著他來的人也不敢動。

    站了有一刻鐘的工夫，成喜才抬了抬下顎。

    幾人會意，上前把王芪的遺體放了下來，用床榻上的席子一裹，抬出了屋子。

    成喜就站在排屋外。

    其他屋子依舊黑漆漆的，但他知道，這會兒沒人睡著。.z.

    他們幾人說了那么久的話，警醒些的都知道，而杌子踢翻的那一下動靜太大，足夠把所有人都吵醒。

    各個都睜著眼，各個都不敢睡，也各個都不敢點(diǎn)燈出來看一眼。

    惶恐也好，唏噓也罷，全部都默不作聲。

    主人說殺雞儆猴，成喜想，的確都在當(dāng)猴子，尤其是跟他來的這幾個，四肢都緊繃著。

    成喜回去復(fù)命。

    金貴人的屋子里已經(jīng)亮著燈。

    成喜跪在地上，道：「王芪知道自己失手了，沒讓小的費(fèi)勁兒，自個兒懸梁走的。」

    「是嗎？」金貴人聲音淡淡的，「他是個懂事的，可惜了。」

    可惜，好好的一把刀，沒能再出鞘了。

    養(yǎng)一把好刀不容易，他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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