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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神會賜予何物誰也無法提前預(yù)知，但我將真心禱告，乞求一件強(qiáng)大的護(hù)身之物，希望楊道士能代我將它轉(zhuǎn)交給慕道士，他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也是少數(shù)明白我兒偉大之處的人。”

    楊清音微微皺起眉頭，覺得老婦人真是不可救藥了，“慕道士”拒絕邀請，她竟然還看不明白對方的真實(shí)感受。

    山不是很高，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山頂卻是光禿禿的，百余人的隊(duì)伍自動圍成一圈，沒有點(diǎn)火，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又圓又大的月亮，原地晃來晃去，仍然每隔一會就齊聲大叫“雷”。

    “道士們從不參與這種事，可是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站在中間，略微感受一下古神的力量。”梅婆婆指著光禿禿山頂?shù)闹虚g，那里立著一塊三尺多高的石頭，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閃光。

    楊清音就是來看怪人怪事的，梅婆婆的確可以稱得上怪人，召神儀式的怪事還沒有發(fā)生，她當(dāng)然不會拒絕，“好啊，我愿意站在中間。”她是吸氣三重的道士，對凡人的手段毫無畏懼，“不過我要是嚇著古神，你們可別生氣。”

    梅婆婆笑著說：“不會，絕不會。”

    她沒有說明白是古神不會受驚嚇，還是他們不會生氣。

    楊清音走到山頂石頭旁邊，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坐下為好，取出一枚簪子咬在嘴里，隨手將長發(fā)挽起，插上簪子，成為一名標(biāo)準(zhǔn)的龐山道士。

    梅婆婆站在人墻中間，她有自己的位置，而且非常重要，雙手握住神像，高高舉過頭頂，所有人得到暗示，停止搖晃，也不再出聲，目光由空中的圓月轉(zhuǎn)到中間的女道士身上。

    楊清音又一次感到不自在，但她不會害怕，更不會逃之夭夭，昂著頭，左手藏在袖子，握住盜明珠，如果只是好玩就算了，所謂古神要是敢動真格的，她也不懼。

    山頂沉寂了一會，楊清音正感無聊，梅婆婆開口唱起來。

    這是一曲古怪的歌，每個(gè)字都拖長聲音，咿咿啞啞的像是經(jīng)久不衰的哨聲，楊清音一個(gè)字也聽不懂，但她覺得很有意思。

    慢慢地，其他人跟著唱起來，楊清音沉浸其中，漸漸感到一股悲傷之情油然而生，這大概是一首生者悼念死者的歌曲，凡人對死亡的理解與道士不同，他們存有更多的幻想，以為人死之后魂魄仍能長存，能感受到親人的召喚，不知道魂魄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會徹底消散，不留一點(diǎn)痕跡。

    可她還是感到悲傷。好像有一個(gè)她所深愛的人再也不會出現(xiàn)。道士也有喜怒哀樂，但修行就是要擺脫這些情緒的干擾與束縛，楊清音知道自己不該在悲傷中迷失，卻又舍不得就此擺脫。

    悲傷也有它迷人的一面，有時(shí)候甚至比喜悅的力量更加強(qiáng)大，沒人能連續(xù)幾天、幾年保持笑容，卻有許多人沉迷于悲傷不可自拔，即使這股悲傷毫無來由，他也愿意留在里面，享受那種不停下墜的飄浮感。

    楊清音的情況沒有那么嚴(yán)重。作為一名道士，她的腦子里總能維持一線清明，監(jiān)督自己的墜落速度，在危險(xiǎn)真正到來之前將本人拽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楊清音從悲傷情緒中掙脫出來，撇撇嘴，覺得古神還真有一點(diǎn)本事。

    周圍的凡人仍在悠緩地歌唱，他們無法輕易擺脫悲傷，也不想擺脫。于是有人淚流滿面，有人渾身顫抖，即使是十來歲的孩子也有隱藏的傷心之事，此時(shí)此刻全都涌上心頭。令他不能自已。

    只有梅婆婆一個(gè)人在微笑，她瞇著眼睛，仿佛身處幻境當(dāng)中，雙手堅(jiān)定地握著神像。悲傷似乎讓它很滿意，三顆腦袋隱約也在笑，就連骷髏與雷字符臉也在用奇特的方式露出笑容。

    這樣的場景過于詭異了。楊清音生出警惕，左手心里的盜明珠慢慢旋轉(zhuǎn)，她知道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旁門法術(shù)，但是沒有一種能與道統(tǒng)十八科比肩，就算是只有一名弟子的念心科，也比這些奇術(shù)要厲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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