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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夜色中，圣符軍士兵排著隊默默地過橋，前往剛剛布成的五處木樁陣，尋找自己所屬于的那一根木樁。

    實現(xiàn)命運的時刻到了，誰都沒有一句怨言，慕行秋站在祖師塔下，用不著特意感受，就能察覺到空氣中化不開的緊張情緒，士兵們的忍耐已達(dá)極限，許多人甚至期盼著這一刻的到來。

    慈皇騎著麒麟來了，沒穿盔甲，一身陳舊的紫色錦袍，神情刻板，像是堅毅，也像是茫然。

    成群的執(zhí)旗衛(wèi)兵分散開，將祖師塔團(tuán)團(tuán)圍住，手中破破爛爛的各式旗幟迎風(fēng)飄揚。

    慈皇獨自來到慕行秋面前，沒有跳下坐騎，今天，他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維持自己的崇高地位。

    “你做了正確的選擇，他們兩個死得其所。”他說，自從三天前慕行秋在篝火邊上殺死懷璧王和一名受傷軍官之后，慈皇第一次現(xiàn)身，其他人則當(dāng)整個事情根本不存在，“圣符皇朝會記得你的功勞，你的名字將刻在功臣碑上，接受萬代敬仰。”

    “那倒是不錯。”慕行秋不想爭論，“陛下用這座陣法想做什么？左流英和昆沌都不在這里，此刻的斷流城只是一座空城。”

    慈皇扭頭看了一眼，“做什么？我在秉承冥冥中的天意，招喚更強大的主宰%者，也就是真正的神靈，將昆沌這尊偽神消滅掉。昆沌是偽神，因為他摒棄眾生，而真神需要并贊賞眾生的供養(yǎng)。”

    “真神？”

    “世上有真，未必有偽，一旦有偽，卻必定有真，偽在真之后產(chǎn)生，是它的喬裝者。昆沌是偽神，這就證明還有真神。真神注視著一切，輕易就能將不可能變?yōu)榭赡堋！?

    這顯然是慈皇經(jīng)常宣講的說法，從用詞、語氣、神情以至手指的動作，都極為純熟，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自信，還有一絲圣潔的光芒，好像被真神附體。

    慕行秋點下頭，仍不想爭論，這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事情，面對一名狂熱的信奉者。任何解釋都不可能得到理解。

    “喚神之陣不是一定需要道統(tǒng)至寶。”慈皇抬頭望著祖師塔的頂部，真神的“光輝”在他身上消失了，語氣也變得言不由衷，“可是有它會更好，祖師塔能讓我們的呼喚聲更清晰，還能為真神提供一條更加順暢的降臨通道。這都是你的功勞，慕行秋，你恰好出現(xiàn)在這里，恰好擁有祖師塔。這只能是真神的安排。但你的選擇仍很重要，你挽救了天下蒼生。”

    “我承受不起這樣的功勞，尤其是在慈皇面前。”

    慈皇露出微笑，最后一絲疑慮也消失了。連慕將軍都被說服，白發(fā)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一股暖流從腹部升起，直貫頭頂。他相信這就是真神給予自己的啟示。

    “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時機了，昆沌瞧不起凡人，這是他最大的錯誤。天亮之前他就會知道墜落的滋味！”慈皇舉起雙臂，周圍的衛(wèi)兵們隨之高擎旗幟，過橋的士兵們行進(jìn)速度更快了。

    “為什么要選在斷流城？”慕行秋問。

    慈皇稍顯不快，慕將軍雖然沒有阻止喚神之陣，但是表現(xiàn)得太冷靜、太平淡，沒有融入到喚神的氣氛之中。

    “因為這里的冰。”慈皇也冷淡下來，“斷流城結(jié)冰兩年，入夏不融，必有強大的法術(shù)支撐，施法者只能是昆沌，用偽神之法召喚真神降臨，效果更佳。”

    在慈皇的心目中，喚神之陣是一次控訴、一場官司，他要拿出切切實實的證據(jù)，感動真神的慈悲、激起真神的憤慨。

    在慕行秋眼里，斷流城的冰卻并非了不起的法術(shù)，很可能是左流英向地猴子學(xué)習(xí)蒙昧狀態(tài)時留下的法術(shù)遺跡，根本用不著昆沌親自出手，祖師塔等道統(tǒng)至寶里面才有昆沌本人的法術(shù)。

    慕行秋仍無爭論之意，與慈皇互視片刻，問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得不請慕將軍離祖師塔遠(yuǎn)一點，你沒有練習(xí)過喚神之陣，在陣中會起干擾。”

    “嗯，真神只要純粹的招喚。”慕行秋回頭望了一眼介河，“我到對岸去吧，那里夠遠(yuǎ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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